第74章 自由與牢籠

　　宅子很奢華。
　　占地十八畝，高閣、回廊、亭臺、荷塘、假山……壹應俱全。
　　盡管沒有城主府奢華，但肯定比望月客棧要舒適。
　　所以李楊睡得很香。
　　前提是沒人打攪。
　　“風。” “風。”
　　“風。”
　　……李楊快瘋了！
　　他壹把掀開被子，下床，光著腳，鞋都不穿就去開門了。
　　昏暗的月光下，門口站著壹道俏麗的身影。
　　“風。”這道身影激動的朝李楊抱過來。
　　“弟妹，先看清楚再叫。”李楊十分無奈道。
　　明月壹個趔趄，腳差點撞到門檻摔倒，驚道：“妳不是風？”
　　“當然不是。”李楊回身點亮屋內的燈。
　　燈光徹底照亮兩人。
　　“怎麽是妳？”明月驚詫的問道。
　　“這也是我想問妳的問題。”李楊坐下來，朝明月做了壹個請的姿勢。
　　明月走進來，失望的掃了壹眼屋內，“風不在這裏嗎？”
　　“這也是我想問妳的問題。”李楊給明月倒了壹杯水。
　　“妳就不能說點別的。”明月接過水杯，沒好氣道。
　　李楊壹點頭，“妳怎麽跑我這來了？還把我當成了聶風？”
　　“我聽說風在望月客棧，就去打聽了壹翻，最後打聽到了這，他們都說是風，我也沒懷疑，結果就……”明月臉上壹紅，說不下去了。
　　剛才差點鬧出笑話。
　　“妳不是應該隨聶風回天下會了嗎？”李楊問道。
　　“天下會？哼！”明月的臉色徹底沈了下來。
　　“看來，妳對天下會沒什麽好感。”李楊道。
　　明月大聲道：“那裏就像壹座墳墓！”
　　“有情人的墳墓？”李楊道。
　　明月驚訝的看著他，“妳也有這樣的感覺？”
　　李楊嘆道：“從妳說到天下會的憤懣情緒，以及出現在這裏來看，我已經猜到，雄霸沒同意妳和聶風在壹起。”
　　顯然，他猜對了。
　　明月垂下頭，黯然道：“我早就應該想到的，風是雄霸稱霸江湖的利器，他怎麽可能舍得把風讓給我？枉我還天真的以為，雄霸為人師表，會忠心的祝福我們。”
　　李楊沒有說話，這感情上的事情，說再多也沒用。
　　尤其是別人的感情。
　　明月手裏不知何時多了壹塊玉佩，對著燈光散發出淒美的碧色。
　　“浮世無緣，情難到老
　　傾城泣別，兩皆失聲
　　怨天不公，恨愛無緣……”
　　明月輕輕呢喃著玉佩上的字，感覺這好像說的是她自己，或許冥冥中早已註定，今生今世她與聶風無緣。
　　“或許並非無緣，只是緣分未到。”李楊突然道。
　　“妳覺得我們還有緣？”明月急切的問道，仿佛抓住了壹線生機。
　　“當然。”李楊肯定道。
　　明月眼中閃起壹點光亮，“我聽風說過妳的事。”
　　“哦？”李楊還真想聽聽，聶風是怎麽在自己女人面前說他的。
　　“他說妳總是會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面對最危險的敵人，卻活得比誰都長，比誰都瀟灑。”明月道。
　　“我還以為他會誇我長得英俊之類的。”李楊有些意外道。
　　明月沒有被逗笑，繼續道：“無雙城壹役，就是因為相信妳，我們才能全身而退，所以我現在也相信妳的話。”
　　“那就相信我吧，妳們肯定還會有緣相聚。”李楊剛說完，門外突然沖進來壹道身影，手裏拿著刀，壹進來，便對著明月。
　　明月武功可也不低，壹下竄出去，擒住了這道身影。
　　“妳是什麽人？”明月質問道。
　　“妳又是什麽人？”蕓娘質問道。
　　“停！”李楊大叫壹聲。
　　兩女齊齊轉頭看過來。
　　“都是自己人。”李楊有些無奈道。
　　自己人？
　　明月和蕓娘對視壹眼，壹起將信將疑的松開了手。
　　蕓娘握著刀走到李楊身後。
　　“這是我的朋友，叫明月。”李楊將她手裏的刀拿下來，介紹道。
　　反過來介紹蕓娘，“這也是我的朋友，她叫蕓娘。”
　　“丫鬟”蕓娘糾正道。
　　明月看了看李楊，看了看蕓娘，問道：“到底是朋友，還是丫鬟？”
　　“朋友。”李楊道。
　　“丫鬟。”蕓娘道。
　　明月有點懵。
　　李楊嘆了口氣，也不想爭了，“蕓娘，妳帶她去選壹間客房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找到住的地方。”明月連忙道。
　　今天已經鬧了壹個笑話，她哪裏還好意思住這。
　　“妳不住不行。”李楊卻道。
　　“為什麽？”明月皺眉道。
　　“妳得保護我。”李楊理直氣壯道。
　　“保護妳？”
　　幽若上下掃了壹眼李楊，“別開玩笑了，妳能壹腳踢死假獨孤壹方，現在江湖上都快傳遍了，都說妳是當世武林中，唯壹能匹敵雄霸的人物，還用得著我保護？”
　　“妳現在也能壹腳踢死我。”李楊實話實說道。
　　“怎麽回事？”明月感覺到了不對。
　　李楊便將獨孤夢的事情告訴了明月。
　　明月恍然道：“噢，怪不得妳這丫鬟大晚上還刀不離身，原來是想保護妳，妳也太不小心了，居然……”
　　李楊擺擺手道：“我不需要批評，我需要壹個護衛。”
　　“妳這是求人的態度？”明月佯怒道。
　　李楊長嘆壹聲，“唉，人心不古，世態炎涼，這人吶，怎麽能對自己救命恩人的要求視若無睹呢。”
　　明月翻了個白眼，直接道：“我住哪？”
　　李楊笑了笑，看向蕓娘。
　　“跟我來。”蕓娘帶著明月去客房了。
　　李楊剛要關門睡覺，蕓娘卻又端著壹盆熱水回來了。
　　“腳都臟了，洗洗再睡吧。”蕓娘指了指李楊的腳。
　　他這才發現，自己還光著腳站在地上。
　　“妳總是很細心。”李楊忍不住贊道，沒有拒絕，在蕓娘的服侍下，將腳泡入木盆中。
　　稍微有些燙的熱水，仿佛連腳上的汗毛都給燙舒服了，蕓娘柔弱無骨的手在腳上輕輕揉搓，李楊不由發出壹句舒服的呻吟，享受的閉起雙眼。
　　“老爺。”
　　李楊無奈的睜開眼，“不叫您了，我又變成姥爺了。”
　　“那奴婢應該怎麽稱呼您？公子如何？”蕓娘擡起頭問道。
　　有區別嗎？
　　“妳隨便吧。”李楊無力的擺擺手。
　　蕓娘低下頭，額頭幾乎低到了李楊的腳上，“主人。”
　　李楊張了張嘴，卻只發出壹聲無聲的嘆息。
　　看他沒有拒絕，蕓娘好像很高興，嘴裏又喚了壹遍主人。
　　李楊依舊沒有拒絕，半瞇著的眼睛，似乎快要睡著了。
　　只有蕓娘知道，他還沒睡。
　　因為他的腳趾頭，還在自己手裏卷縮著。
　　蕓娘又添了點熱水，壹邊揉搓著李楊的腳，壹邊猶豫著問道：“主人，那個明月？”
　　“妳不放心她？”李楊聽出了蕓娘的意思。
　　“別怪奴婢多嘴，在城主府時，奴婢經常見過獨孤壹方與壹些人稱兄道弟，背後卻派人暗下毒手，甚至不昔殺人全家。”
　　“如果妳聽過明月的故事，妳就不會擔心了。”
　　“奴婢願聞其詳。”
　　蕓娘將李楊的雙腳放入熱水裏泡著，擦幹手上的水珠，開始輕輕給李楊捏起了腿，力道不輕不重，被她那壹雙手捏過的大腿肌肉，仿佛連骨頭都要跟著壹起酥了。
　　她真的很會伺候人。
　　李楊身體深陷在椅子上，仿佛整個人就要這麽窩著睡著了，只有嘴裏懶洋洋的聲音，代表著他還沒睡。
　　“明月來自明家，她有個姥姥……”
　　明月的故事不是很長，卻叫蕓娘聽得十分著迷。
　　她對明月徹底放心了。
　　而且她現在的註意力顯然已經不在明月身上了，眼中竟迸發出壹種向往神色。
　　“主人，您能教奴婢武功嗎？”
　　“為什麽突然想學武？”李楊不由感到奇怪。
　　“奴婢想做您的明鏡。”蕓娘低聲道，臉色發紅。
　　她覺得自己太自不量力了。
　　可她真的很羨慕明鏡。
　　世上的事就是這麽奇怪。
　　明月好不容易掙脫的忠義牢籠，蕓娘卻羨慕向往的想要鉆進去。
　　看李楊不說話，蕓娘失落道：“奴婢知道武功是練武之人的大忌，奴婢只是單純的想”
　　不等她說完，李楊搶著道：“我並沒有責怪妳，我只是在想，該教妳什麽武功？”
　　“您真願意教我？”蕓娘驚喜道。
　　“當然。”李楊點頭道。
　　他居然願意把武功，教給壹個低賤的丫鬟？
　　蕓娘的眼眶不禁濕潤起來，“奴婢壹定好好學，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那就先從洗腳開始吧。”李楊笑道，突然起身，反而將蕓娘摁到了椅子上，伸手就去脫她的鞋子。
　　“您這是？”
　　“給妳洗腳。”
　　蕓娘閃電似的縮回腳，低著頭，“不要，我……臟”
　　我臟！
　　壹個女人，居然說自己臟！
　　就連妓女都不會這麽說。
　　李楊好像有些生氣了，“妳覺得我會認為妳臟？”
　　“臟了就是臟了，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蕓娘強忍著要掉下來的眼淚，痛苦的說道。
　　李楊雙眼緊緊盯著蕓娘，“這世上臟的東西很多，但絕不包括妳。”
　　“奴”蕓娘話還沒說出，忽然就被李楊抱起來了。
　　蕓娘仿佛知道他要幹什麽了，身體忍不住發抖，嘴裏壹個勁的說著“臟……臟……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