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出院

　　白雪再次來到了醫院。
　　她提著魚來到了霍見歸的病房。
　　霍見歸依舊沒有醒過來。
　　她將魚打開，魚香在房間內飄蕩了起來。
　　霍見歸很喜歡吃魚，特別是醋魚。
　　白雪相信即使是死去的人，依舊能夠吃到人間的食物，要不然上供幹嘛呢，而且，每次給親人上墳的時候，都要準備豐盛的飯菜，就是這個道理。
　　她放上了壹雙筷子，又倒上了壹杯水。
　　然後開始安安靜靜地看著霍見歸的臉。
　　霍見歸面無表情，不知道他有沒有聞到魚的香味，有沒有感受到白雪的那片心意。
　　半個小時過去了，魚涼了。
　　白雪就當是霍見歸已經將魚吃了，然後將魚包好，提著扔了出去，同時，她順便進了粉無常的病房。
　　壹進去之後，粉無常就有些緊張地問道：“師傅怎麽樣了？”
　　白雪搖了搖頭道：“還沒醒……”
　　這時，有個女護士走了進來，叫道：“妳們誰是霍見歸的家屬？”
　　白雪轉過身去道：“我。”
　　女護士道：“妳跟我來壹下。”
　　“怎麽了？”白雪問道。
　　女護士奇怪地看了壹眼白雪道：“妳不知道？”
　　“什麽？”
　　“霍見歸已經快要離世了。”
　　“什麽意思……”
　　“最遲明天晚上，他就會離世，這是主治醫生給的最終診斷，本來今晚他應該就會離世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我這麽說，妳不要見怪，其實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壹個奇跡了……我這麽說妳能明白了嗎？”
　　白雪扭頭看了壹眼粉無常。
　　粉無常輕咬了壹下牙關，張開口想要說什麽，可是沒有說出來。
　　白雪有些發楞地站在原地，她還是不能相信這個事實。
　　女護士道：“來吧，跟我辦壹下出院手續，病人的病情已經這樣了，我們也沒有辦法。”
　　“可……他的心臟還在跳動啊，妳們就不醫了？”
　　“我都說了，真的沒辦法了，在這裏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讓病人回到自己的家裏去，那樣離世更舒坦壹些。”
　　“是不是沒繳費的緣故？”白雪從兜裏掏出了那個裝著信封的現金，“我帶了錢了……我帶錢了……妳們不要趕他走……”
　　女護士看著白雪的樣子，苦笑了壹聲道：“不是錢的問題，他的醫藥費和粉無常的醫藥費已經有人繳了。”
　　“誰？”
　　“就是今天下午來的那個警察。”
　　“可……”
　　“沒辦法了，真的，再糾纏下去，也沒有意義，而且，我們現在病床稀缺，在不醫治的情況下，沒有必要將病人繼續留在這，我們是醫院，是救人的地方，並不是收留所。”
　　白雪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信封，裏面有壹千多塊錢，是她身上所有的錢了，這點錢在霍見歸的生命面前顯得那麽可笑，那麽微不足道。
　　她淚眼汪汪地望著女護士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女護士搖了搖頭：“如果不信，妳可以轉到別的醫院去看看。”
　　白雪的眼淚滑落而下，落在了信封上，打濕了信紙，也打濕了裏面大大小小的錢幣。
　　女護士道：“跟我來吧，我跟妳說壹下，回去之後該註意的事項。”
　　白雪猶豫了壹下，又回頭看了壹眼粉無常，粉無常對著她點了點頭。
　　白雪跟在女護士的身後走了出去。
　　夜深了。
　　白雪替霍見歸辦了出院手續。
　　但是有些東西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弄，而且，出院也要在早上才能出院，所以，他們還可以在這裏呆上壹晚，只不過他們已經不再給霍見歸打點滴了，也不再用藥了。
　　只有壹個心電圖儀器還連在霍見歸的身上，顯示著霍見歸最後的生命跡象。
　　明天早上，這個心電圖儀器也會被拔除。
　　白雪坐在床頭，看著霍見歸。
　　她實在無法承認霍見歸即將死去的事實，但是卻不得不承認。
　　她緊緊握住了霍見歸的手。
　　他的手冰涼，沒有壹絲的溫熱感。
　　但就是這雙手在幾個小時前，曾經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自殺行為，救了她壹命。
　　壹切都顯得那麽神奇，不可思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雪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然後中間她又被什麽聲音給吵醒了，那聲音仿似就在她的耳邊。
　　接著，她上了壹次廁所，回來之後，又坐在了床頭，然後再次迷迷糊糊睡著了。
　　後半夜的時候，醫院裏面人很少了。
　　只有值班的幾個護士，還有零零散散看護病床的親屬。
　　不知哪個病房裏有個病人在低壹聲高壹聲的呻吟，聲音聽起來有些淒慘，像是那種臨死之前的哀嚎，不想死，可是又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正在脫離靈魂。
　　白雪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著之後，似乎有雙手在撫摸她的頭發，她驚醒了過來，周圍的溫度很低，她感覺有些冷，抱緊了雙臂，這壹次，她沒有再睡著，在醫院裏睡，總感覺不是很踏實。
　　她壹直熬到了天亮。
　　天亮之後，她又辦了相關的手續，然後準備將霍見歸帶回家裏去。
　　她自己壹個人沒法將霍見歸擡走，她想到了吳崢，就在她準備打電話給吳崢的時候，阿德來了。
　　阿德顯然已經知道霍見歸的情況了，他臉色沈重地在霍見歸床前做了兩個揖，然後扭頭對白雪道：“我們壹起送他回去吧。”
　　白雪點了點頭。
　　護士拔掉了心電圖儀器，白雪替霍見歸穿上了壹件黑色的風衣，阿德用輪椅推著霍見歸下樓了。
　　阿德開著車，載著霍見歸，朝著霍見歸的家中駛去。
　　阿德並不知道霍見歸的家在哪，好在白雪知道，在白雪的引路之下，他們大約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來到了霍見歸的住處。
　　霍見歸的家很偏僻，要不是有白雪帶路，根本就找不到，而且，這裏是壹個小院子，四周也沒有住宅區，只有幾座加工廠，以及幾個廢棄的工廠，而後面是壹片野地，野地後面是塊陵墓。
　　阿德還是第壹次來霍見歸的住處，他吃驚地看著那個小院子，他實在不敢相信，霍見歸竟然住在這樣的地方。
　　這裏更像是壹個隱居的地方，跟偏遠的村落差不多了。
　　院子的門鎖著。
　　阿德從車上取出壹個鐵鉗子，將鎖擰斷了，然後將車開進了院子裏面。
　　屋門也鎖著，他同樣用鐵鉗子將門上的鎖擰斷，然後背著霍見歸走了進去。
　　屋子裏陰沈沈的，所有的窗簾都拉著，即使現在是白天，屋子裏的感覺依舊像是晚上壹樣。
　　白雪將窗簾拉開，屋子裏霎時明亮了許多。
　　這同樣也是白雪第壹次進入霍見歸的家中，她看著裏面的擺設，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裏哪裏像是壹個家，空曠的簡直不成樣子，除了壹個衣櫃，壹個茶幾，壹個沙發之外，基本上沒有別的東西了。
　　有兩個臥室，其中壹個臥室上綁著鎖鏈，還有紅繩。
　　另外壹個臥室虛掩著，應該是霍見歸睡覺的地方。
　　白雪走過去，推開了門。
　　裏面有壹個書桌，壹張床。
　　阿德背著霍見歸走了進來，將霍見歸緩緩放在了床上，白雪替他蓋上了被子。
　　做完這些之後，阿德坐在床頭，撫摸了壹下霍見歸的臉，低聲道：“好兄弟，希望妳在那邊過的不要這麽驚心動魄的，下輩子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
　　阿德和白雪坐在臥室內，看著霍見歸，偶爾簡單地聊上兩句。
　　白雪向阿德詢問霍見歸的家人都發生了些什麽，阿德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只說霍見歸非常神秘，從上大學就挺神秘的，有心事從不對別人說，自己雖然算是霍見歸為數不多的朋友之壹，但依然知之甚少，只聽說他好像有個女朋友，但阿德卻從未見過。
　　聊了壹會之後，阿德接了壹個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阿德道：“今天我沒法在這陪見歸了，有任務要執行，有什麽事妳就打我電話。”
　　白雪點了點頭道：“妳去忙吧。”
　　阿德走了。
　　阿德出去的時候，看了壹眼客廳。
　　隱約之間，他感覺客廳的擺設有點奇怪，最奇怪的是東邊靠墻的那個朱紅色大衣櫃，衣櫃上綁著壹條鎖鏈，而且，另外壹個臥室的門上也綁著鎖鏈，鎖頭上還有壹條紅繩拴著，似乎是怕裏面的什麽東西跑出來壹樣。
　　阿德走到那個臥室的門前，透過門縫，往裏面看了壹眼。
　　裏面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
　　但他有種感覺，裏面好像有東西。
　　難道是霍見歸養的動物？
　　壹只兇惡的狼狗，或者是壹只藏獒之類的，或者是別的什麽猛禽。
　　阿德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觀察了壹下鎖鏈和紅繩，他知道霍見歸壹向神神叨叨的，而且本身是捉鬼的，所以有些東西，他最好還是不要碰，免得惹火上身。
　　他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裏有點陰冷。
　　壹走出去，瞬間就暖和多了。
　　院子裏有壹片芭蕉，靜止不動。
　　秋千和木馬微微晃蕩了壹下，似乎是在和阿德打招呼。
　　明明沒有風，它們為什麽會晃蕩。
　　但也只是晃蕩了壹下，就不動了。
　　阿德感覺有些奇怪，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自從進入這個院子，他就感覺好像到處都透著壹股詭異，而且，四周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盯著他看壹樣。
　　現在明明是白天，但卻感覺像是深夜壹樣，到處都暗流甬道的。
　　他深吸了壹口氣，晃動了壹下肩頭，放松下神經，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東邊那輛吉普車車。
　　車窗灰蒙蒙的。
　　雨刮器停在中間，像是壹只手臂。
　　阿德眉頭壹皺，他似乎看見副駕駛座上坐了壹個人影。
　　他吃了壹驚，跨步朝著那輛吉普車走去。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鈴聲來的太過於突然，將他自己嚇了壹跳。
　　他急忙掏出了手機。
　　“妳到哪了？”對面傳來壹個渾厚的聲音，是他的隊長。
　　“快了快了……”
　　“抓緊，就等妳了！”說罷，對面掛斷了電話。
　　阿德看了壹眼車窗，車窗裏面的陰影似乎正是灰霧造成的。
　　他輕吸了壹口氣，環顧四周，發現房子邊緣還有壹條甬道，是通往後面的，難道說後面還有壹個院子？
　　“管這麽多幹嘛……”
　　阿德心中責備了自己壹聲，他雖然是個警察，但也不能這麽敏感啊，敏感到要查自己朋友的家了。
　　而且，這個朋友明天就要死了。
　　阿德轉過身去，朝著大門口走去。
　　他要離開這個地方。
　　他感覺這個地方並不是壹個很好的地方。
　　他拉開大門，走了出去，鉆上車，迅速發動了汽車，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天空逐漸陰沈。
　　要下雨了。
　　“呼！”地壹聲，風說來就來，刮的地面塵土飛揚。
　　“嘎吱！”壹聲響，鐵門自動關上了。
　　這個陰沈沈的院子內，只剩下了白雪壹個大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