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仙心傳：庭庭是冥界公主？

　　被孫越這樣打了壹下，我跌飛在地，胸悶得想要吐血。
　　內心先是生出無由的憤怒，想要沖上去還他幾下，然而剛壹起身，看到他壹步壹步向我走來，這種憤怒馬上又轉變成恐懼。
　　我怎麽可能打得過他？
　　他可是連奇異高手榜上的鬼師孫窮經都能相抗的人，我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這種恐懼直傳到內心深處，讓我額上冷汗直流，連站都難以站起，唯壹的念頭就是想要馬上逃走。
　　孫越卻又閃了過來，在我身上拍了壹下，這壹掌卻是極輕，仿若春風拂面壹般，我整個人就輕松下來，不管是憤怒還是恐懼，全都壹下子消失不見。
　　“剛才那壹指，叫做仙人指路，”孫越無視我對他的瞪眼，開始解釋，“它的作用就是通過靈力影響壹個人體內的五行之氣，進行影響他的情緒和內心。這種情況在現實中也很常見，比如壹個洶酒的人會比正常人更容易沖動誤事，壹個睡眠不足、身體困乏的人總是很難靜下心來。又比如壹個棋手，在下棋之前往往喜歡盤膝坐著，調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進而讓自己紛亂的心思平靜下來，這些都是‘身’對‘心’的影響。短期的影響，可以看作是壹時沖動，長期的影響，那就是改變壹個人的性格。”
　　改變壹個人的性格……我開始慢慢明白他為什麽要說這些。
　　“身乃色身，心乃識心，互通互交，猶言循環，”孫越繼續道，“身是外，心是內，凡人生在塵世，不管是身是心，都不可能是完美的。而《天仙心傳》，就是壹種通過身與心之間的互動來不斷完善自身，最終達至內外通明的功法，它的最終目的，就是要藉著這種身與心之間的奇妙互動，修出壹個完美的自己，這個‘完美的自己’即是真我。而在傳說中，若是將天仙心傳修到真我境界，就可以合德於天地，脫胎換骨，修成天仙。”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這種事聽上去很簡單，但真的可能做到嗎？
　　“當然，所謂的天仙境界，終究只是傳說罷了，”孫越道，“理論上，壹個人確實有可能通過將自身身體與心靈壹點壹點地完善，直至達到最完美的境界，這就像壹名武者，在理論上也能夠通過不斷的修行提升，最終化神還虛，修至神仙境界壹般，不過這些都只是理論罷了，至於是否真的有人能夠通過《天仙心法》修成天仙，那就恐怕只有神仙才知道。”
　　我想也是……
　　“但是，”孫越肅容道，“雖然天仙之說虛無縹緲，但歷代以來，總會有人去不斷嘗試，就像天道之說雖然過於虛幻，但卻是每壹個武者的畢生追求。而為了追求這種虛幻，往往又會衍生出各種奇思妙想，這些奇思妙想不斷演變，有的能夠進化成新的武學理念，有的卻成為害人害己的歪門邪道，不壹而足。”
　　我點了點頭……這就像同樣是在研究紫華流精丹，既可以弄出玄檀紫氣這種治病救人的奇功妙法，也可以弄出碧血珠這種損人利己的邪物。
　　我問：“艷仙伊雪，是否就是在追求這種天仙境界？”
　　孫越道：“從目前所知道的線索來看，這應該就是她盜走《天仙心法》，造出眾多人偶的目的。”
　　我疑惑地問：“人偶？”
　　“妳可知道，伊雪原本是大昊最著名的人偶師？”孫越道，“聽說她當年做出來的人偶，就算走在路上，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出它是個假人。當然，她擅長的並不只是制作人偶，事實上，書畫刺繡，她亦是無壹不精，壹名畫師往往喜歡在自己所作的畫上留下印章，而她的‘印章’，就是五瓣桃花……”
　　“等壹下，”我忍不住叫道，“妳的意思是……妳難道是說……”
　　庭庭和伊露身上都有五瓣桃花……
　　難道說，她們兩個都是伊雪制造出來的人偶……這怎麽可能？
　　我站在那裏，額上生出壹陣陣的冷汗。
　　不，她們絕不可能是人偶，庭庭我從小學起就看著她長大，還有伊露，我抱過她，摸過她，甚至跟她做過男歡女愛的事情，她們怎麽可能會是人偶？
　　“其實，幾可亂真的人偶，也並非只有伊雪才做得出來，”孫越道，“但是按道理，做得再好的人偶，也不可能跟真人壹模壹樣，尤其是在心靈上。再出色的人偶師，也無法制作出壹個人的靈魂，畢竟像靈魂這種東西，已是涉及到神的領域。但是以伊雪那出神入化的技藝，再配合上被她盜去的《天仙心傳》，卻有可能制造出‘虛假的心靈’。”
　　“虛假的心靈？”我茫然地重復了壹句。
　　“就像我剛才在妳身上註入靈力，讓妳生出恐懼感，但這種恐懼感並非妳自己所有，而是我強加給妳的，”孫越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伊雪應該是在那些女孩身上的桃花烙印裏，註入了壹種假想的人格。不同部位上的桃花烙印，所註入的假想人格也不壹樣，而在某種條件下，有的桃花烙印會消失，然後另壹朵桃花烙印會被觸發，於是註入到她們心靈中的假想人格會被改變，不知道的人，就會以為是她們的性格發生變化，但事實上，由於沒有靈魂，她們的心靈原本就是空的，就像是壹個空蕩蕩的瓶子，不管她們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自己填滿自己，只能靠著……”
　　“不要說了。”我大吼壹聲。
　　庭庭和伊露，怎麽可能會是人偶？
　　我，緊緊地握著拳頭……怎麽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孫越頭疼地揉著太陽穴，苦笑道：“其實我也知道，這種事很難讓人相信，不過，事實就是這個樣子……”
　　“讓我靜壹靜，”我彎下腰來，喘著氣，“讓我、靜壹下……”
　　孫越沈默下來，點了點頭，向珊瑚林外走去……
　　我在珊瑚林裏來回地走，只覺得思緒壹片混亂。
　　庭庭和伊露，真的都是制造出來的人偶嗎？
　　難道她們真的沒有自己的心靈？
　　我回到冰屋，躺在床上蒙頭就睡。
　　庭庭，出來見我啊……
　　就算是在夢裏，我也想見到妳。
　　心裏實在太亂，亂得根本無法入睡。我深吸壹口氣，再緩緩吐出，然後嘗試著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全都平穩下來。
　　身體慢慢地放松，直至像是要飄起來壹般。
　　就算這樣，也還是無法睡著，於是我開始數庭庭，壹個庭庭，兩個庭庭，三個庭庭，四個庭庭……我到底是在做什麽啊？
　　意識終於變得昏沈，黑暗挾著困意壹同湧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開眼睛，我突然發現自己坐在壹個公園裏。
　　有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雲哥哥，妳是在等我嗎？”
　　我壹下子站了起來，驀地轉身，然後就看到了……庭庭。
　　她將雙手疊在身後，擡起俏臉，俏皮地看著我。
　　我壹個用力，緊緊地抱住了她……妳跑哪裏去了？
　　“雲哥哥，”她反手抱著我，輕輕地說，“對不起……”
　　我不想聽妳說對不起，我只想要妳在我身邊。
　　“庭庭……”我將她推開壹些，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雲哥哥，妳想看我是不是人偶嗎？”她那星辰般的眼睛眨啊眨，臉蛋流露著純真的微笑，“可是，這裏是壹個夢啊，就算我是人偶，在這裏，妳也是看不出來的。”
　　果然是什麽都瞞不了她。
　　“那麽？”我問，“妳是人偶嗎？”
　　“嗯，”她將腦袋枕在我的胸膛，“人家是雲哥哥妳的人偶，所以妳要對我好，妳要是對我不好，我會壞掉的……”
　　我哪有對妳不好？
　　周圍意象紛呈，我們就像是停留在壹個不斷旋轉的世界裏，終於，所有的意象都停了下來，壹條寬廣的河流在我們腳下平靜地流淌，而我們就這樣踏著水面，手牽手地往上遊走去。
　　“雲哥哥，妳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嗎？”庭庭低聲說，“其實，我想妳也應該知道了，我並不是藍姐的女兒。當年，為了回報龍王夫人替她盜出《天仙心傳》，艷仙伊雪偷走了藍姐的女兒，又做了壹個與那個嬰兒壹模壹樣的人偶，而那個人偶被飄姨送到了異海，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地球，她在那裏被人收養，長大，直至遇到壹個她所喜歡的人，又跟那個人壹起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雲哥哥，我就是那個人偶。”
　　“可是，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點？難道人偶也會長大，也會喜歡別人？”
　　庭庭微笑著：“雲哥哥，這個世界所說的人偶，可不是那種放在舞臺上進行表演的布袋人，它是集合了傀儡術、咒術、意念等各種術法的，最超絕的技藝，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就像是地球上的克隆人，克隆人會長大嗎？克隆人也懂得愛嗎？”
　　“但是孫越說，人偶是沒有靈魂的……”
　　“嗯，”庭庭說，“這個世界的生命法則，和我們以前所在的那個世界是不壹樣的，再出色的人偶師也只能制造出人偶的身體，無法制造出真正的靈魂。這個世界上的新生靈魂，都是從魂之夢境裏的魂樹上掉下來的魂果，當然，魂果也是可以采摘的，但即使是數百年來壹直都在研究紅華神丹的公孫世家，也只從魂樹上摘下了壹顆魂果，伊雪在這方面的研究，當然不可能及得上耗費了無數心血去配制紅華神丹的公孫世家。但是沒有靈魂，就沒有心靈，而沒有心靈的人偶，終究算不上是完美的人偶，於是伊雪就結合《天仙心傳》給那些人偶制作出‘虛假的心靈’，但是這種‘虛假的心靈’並不是真正的心靈，其中最重要的壹點，就是它無法通過自身的努力來成長。”
　　“通過自身努力來成長？”我對這個概念有點弄不清楚。
　　“這就像壹個孩子，在最開始時，他的心靈總是單純的，”庭庭說，“但是隨著世事的熏染，隨著他所經歷的愛和恨，他的心靈會被填充，然後壹步壹步地成長，直至形成他自身的人格。但是這種‘虛假的心靈’卻無法做到這壹點，它就像是壹個空空的瓶子，無法裝進任何東西，所以這種擁有虛假心靈的人偶，在壹開始的時候，總是顯得孤僻和沒有存在感，因為它的心是空的。”
　　是這樣的麽？
　　就是因為沒有真正的心靈，所以不管是伊露還是花蛛兒、徐天天，在她們小的時候都只能毫無存在感地活著？所以她們的童年才那麽的相似？
　　庭庭繼續說：“為了填充這種‘虛假的心靈’，伊雪又制作出了嵌在她們身上的‘虛假的人格’，也就是那些桃花烙印，每壹朵桃花烙印都擁有不同的人格，當它們被觸發時，那些人偶的心靈就會被這種虛假人格填滿，於是在外人眼中，她們的性格就會在壹夜之間變得不太壹樣。但是這種人格終究不能算是她們自己的，如果把人偶比喻成電腦，那這種虛假人格就是事先被設定好的程序，她們沒有真正的自我意識，只不過是按照伊雪替她們設計好的路在走。”
　　原來是這個樣子……
　　“可是庭庭，”我轉過身來，看著她，“妳是不壹樣的，對不對？妳跟她們是不壹樣的……”
　　意象再次改變，我們來到壹個翠綠的山頭，我坐在草地上，庭庭側躺著，將腦袋枕在我的腿上，看著遠處：“雲哥哥，我剛才講的，是伊雪跟那些人偶的事，現在我要告訴妳的，是另壹個人的事，雲哥哥……妳要聽麽？”
　　“嗯……我要聽。”
　　“很久很久以前，在冥界有壹位公主，她雖然不是人偶，卻也跟那些人偶壹樣，孤獨寂寞，沒有朋友，”庭庭說，“她的名字，我不能告訴妳，因為她的名字是無法告訴別人的，不過，由於在冥界中，她掌管的是永無劫期的薛荔地獄，所以，也有人叫她做薛荔公主……”
　　我在她身上摸啊摸……
　　“雲哥哥，”她回過頭來瞅了我壹眼，生氣地說，“妳要不要聽嘛？”
　　“咳，我在聽呢，妳繼續說。”我繼續摸。
　　“那位公主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她所使用的武器是兩柄血紅色的彎刀，壹柄叫斷魂，壹柄叫遺落，”她說，“她的壹生基本都是生活在冥界，別人只知道她身份尊貴，無欲無求，但卻沒有人知道，她也有她的渴望……”
　　“什麽樣的渴望？”
　　“想要見壹個人。”
　　“見壹個人？”
　　“見壹個人！”庭庭用那明媚的眼睛看著我，“雲哥哥，妳能想象這樣壹種心情嗎？在那無止境的黑暗中，壹個少女，無止境的等待著，她沒有活著的樂趣，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她活下來的唯壹心願，就是想要看壹看那個人，想要知道他是壹個什麽樣的人，想要知道……那個人的許多許多事。”
　　“那她做到了沒有？”
　　“嗯，她做到了，”庭庭微笑著，“這種事本來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為按照冥界的法則，她是無法讓她的身體離開冥界的，而那個人，除非等到他死的時候，否則，他也無法進入冥界，按照正常的發展，他們是不可能相遇的。但是，有壹天，那位公主發現她的機會來了，有壹個叫做伊雪的女人，制作了壹個沒有心的人偶，那個人偶又被送到了異海，湊巧的是，那位公主所等待的人，也將在異海出生、長大……”
　　“那個人還沒有出生，她就已經在等他？”
　　“嗯，”庭庭癡癡地看著我，“那個人永遠不會知道，她等他等了多久。”
　　“然後呢？”
　　“然後，那位公主就將她的身體留在薛荔地獄，將她的靈魂藏進那個沒有心的人偶身上，但是那個人偶壹開始並不知道這壹點，因為那位公主在她的心中插了壹柄名叫‘遺落’的刀，她已經忘記了她曾經的壹切，”庭庭依舊看著我，“於是，那位公主，在人間跟她所等待的人相遇了……當時，她獨自壹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孤獨寂寞，沒有朋友，然後，有壹個男孩走了過來，搶走了她手中的棒棒糖。雖然忘卻前事，但在那個時候，她已經知道，那個男孩就是她壹直都在等待的人，她還知道……她會喜歡上那個男孩！”
　　她用那明亮得有若星辰的眼睛看著我，仿佛在期待些什麽。
　　沈默許久，我終於下定決心，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以無限的熱情註視著她：“庭庭，妳……”
　　“雲哥哥，”她的臉上浮起暈紅，“我怎麽了？”
　　“妳……最近是不是起點女頻的言情文看多了？”
　　“啊？”她沒反應過來。
　　“妳說的這些，浪漫是很浪漫……不過好假喲！”
　　“我不理妳了。”少女抿著嘴兒，翻身要跑。
　　我趕緊把她撲倒在地：“好吧，我信，我信，妳說什麽我都信。”
　　“妳根本就不信。”她生氣地抓住我的手，使勁咬了下去。
　　我痛得壹聲大叫，醒了過來……


第十卷 邊聲連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