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四十六章 屠魔二五

　　意境瞳的壹重符環，可讓元嬰境的漁翁任人宰割。
　　三重符環能讓半步至聖的藺璣短暫呆滯。
　　九重，這怕不是要瞎吧！
　　張天流郁悶！
　　沒錯，他感覺到了。
　　他的天機線如壹條河，魚紅守將自己身體化為隕石，在河中間砸出個巨坑，兩邊的水流自然往地勢低的坑中流去。
　　本來，只有無邊海意識會壹直流入坑中，九州肉身上是不存在意識的。
　　但現在不僅有，還十分的澎湃！
　　兩個他的意識正在魚紅守的精神世界中匯聚，共享。
　　張天流只能看，不能控制，否則他早就讓意識從坑中逆流到九州肉身上，免得另壹個他胡鬧下去。
　　這可是他的主場，四周目這廝鬧得再大，最後還是他來擦屁股。
　　換他，要是意識進入四周目，比這家夥鬧得還兇，反正不用他收場。
　　現在好了，幾個老家夥死皮賴臉求他，連老爺子都希望他能高擡貴手的有為青年掛了！
　　因果全讓他背了。
　　四周目殺完人，等天機線恢復，他爽完回四周目，張天流咋解釋？
　　告訴人家，是另壹個我殺的，跟現在的我沒關系？
　　誰信？
　　信了誰原諒？
　　他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清秋他們怎麽辦？
　　孑然壹身的人就是無敵，什麽都不用顧忌，想幹啥就幹啥。
　　張天流繞了壹大圈，卻背負上這些，說不累是假的，他也想肆意妄為下去，與本性無關，只是沒了牽扯，人會輕松很多，代價只是孤獨。
　　幾千年都過來了，何懼未來。
　　四張的九重符環壹現，人形魔所控制的奇人異士無不陷入呆滯狀態。
　　然而沒有屠殺，四張只是擡手壹張，細密的真氣絲從掌上扭動而出，編織成壹個個符文，再並列的符語飄向壹個個奇人異士，如呼啦圈般懸浮在眾人身上，下壹刻，眾人或眉心，或心臟位處鉆出了壹根黑刺。
　　四張壹招手，黑刺盡數飛到他手上，便見手掌覆蓋上壹層乳白的火焰，竟將所有魔種化作灰燼。
　　四張再壹握拳，籠罩眾人的符環快速縮小，最後宛如刺在眾人身上的銀色紋身。
　　“這樣壹來，魂魄受損的空缺將得到彌補，暫時無礙，以後如何解決與我無關，妳最要不要操心這種事，不殺，已經是給足面子了，換我，交出名單，讓他們自己大義滅親，誰下不了手就滅他滿門，對抗末世必須有這樣的規矩，靠妳壹人能幹什麽。”
　　四張自語完，呆楞了良久，突然冷厲的眼神轉而變得淡薄，略顯慵懶道：“用不著妳教，回溯沒遇到妳，怎麽？還在無邊海。”
　　說完這番話，張天流又陷入沈默，足足十分鐘過後，慵懶眼神又變得冷厲。
　　“不，沒有妳，便沒有我，是妳在無邊海，我才只能留在無邊海，時輪天儀不是萬能的，掌控它的同時，也註定會分個壹二三四，那是妳所缺少的人性，也是妳想拋棄的某些理智、天真和暴戾，導致妳變得多愁善感。”
　　這次沒等多久，只是五分鐘，張天流眼神又轉為散漫，自語道：“多愁善感！有嗎？”
　　這次呆滯的時間更短，不到兩分鐘便自語道：“妳是在問自己，還是問未來？”
　　張天流自語完陷入沈默。
　　“天機線即將修復完成，我要走了，三張，我們輸不起，我無法背負妳所背負的，如壹、二壹樣，我也只是妳的壹部分，妳沒了，我便沒了，錯開的時間因我們的消失而恢復，終究變成南柯壹夢。”
　　張天流皺眉。
　　突然，他張口道：“時輪天儀……”
　　不用他說完，他腦後中自動就浮現了答案。
　　但是答案似乎只有壹半，另壹半像是傳輸途中出了問題，斷了。
　　“靠！”
　　他不是罵四張把這麽重要的事留到最後才說。
　　因為四張只能掐準這個時間段。
　　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他竊取了壹半天機，已經是冒了大險，如果全部洞悉，他的命運不至於抵達造化那般，受天地之力所排斥，但逃避不了某些人超級恐怖的靈覺！
　　至於天譴，那真沒有。
　　不論在無邊海還是九州，這個問題張天流都鉆研過，所謂的天譴究其原因，還是因果報應。
　　他即使全部知曉，也不會突降壹道雷劈死他。
　　但如果另壹半答案牽扯到某個大能，在九州已被無邊海淹沒的情況下，對方必然知曉遭人算計，再壹推，早晚能推到他身上！
　　已經得罪個太令家了，他不想再被什麽大佬留意。
　　壹半就夠了，卻不是時輪天儀的壹半，而是整個界藏的壹半！
　　界藏，是無邊海和外界對五地八荒與五方天的稱呼。
　　意思很簡單，壹個世界的寶藏。
　　界藏也不單指某壹界，它更像是狼群眼裏的羊圈！
　　界藏有份上中下三品，五方天是上品界藏，裏面的界寶引無數人爭奪，致使五方天千瘡百孔，變成殘破的五地八荒。
　　現如今，更是淪落為無邊海群島。
　　界藏的來歷，張天流也算經歷過。
　　六天涯天尊被他們弄死的時候，就曾出現過世界胚胎，雖然是連小千世界都不如的貨色，但也是壹個極好的繭子空間，可煉成秘境。
　　半步造化的死亡，所帶來的也只有這些。
　　那麽造化呢。
　　人有人的傳承，界自然有界的傳承。
　　造化死後所形成的界，包含他參悟造化時的壹切，他的道藏化為新世界的天道法則，孕育全新的生命，而他曾經的寶物自然就在這片天地中，待人挖掘。
　　這些，張天流在跟幽族穿越來的天道聊過後，便參悟得七七八八了。
　　不過也只是知道五方天存在的目的，卻不知由來。
　　四張意識斷開前給他的答案中，從時輪天儀展開了半壁江山圖。
　　從側面去了解五方天這個界藏。
　　了解它的人，未知，這也是答案斷掉的另壹半。
　　如果知道這些人，張天流多半要惹上無盡麻煩。
　　他們針對五方天的計劃很簡單，裏應外合！
　　壹方面外部攻打，糾纏五大天道。
　　另壹方面，安排某些人轉世在五方天裏，逐步掌握實權，降低後人成為天道的宏願。
　　數十萬年的堅持，想得到的不過是壹個虛假的傳說，更何況，還沒得到！
　　張天流得到了。
　　他得到的雖然不是全部，但至關重要的三件東西等於在他手裏！
　　“壹切都是假象。”張天流苦澀道。
　　老爺子聲音幽幽傳來：“我們活著便是真，我們死了都是假的。”
　　他顯然聽了三張和四張的自我對話。
　　“唉，當妳在利用別人時，別人也在利用妳，正如現在的我們，通過時輪天儀得到太多，卻又活在時輪天儀裏，還被人將了壹軍，把幕後幹掉了，失去異人系統，成長必然緩慢，而我們又無法扛起他的重擔，或許只有壹死，結束時輪天儀創造的時局，救回幕後，我等損失的不過是壹段記憶，虛假的記憶，壹切將重頭開始，卻是不知，是否又要面對壹次輪回。”
　　老爺子道：“如果我們的死是註定的結局，那不論死多少次，都是重頭開始。”
　　他倆，不，他們四個，已經與時輪天儀捆綁了！
　　從四張給予的答案來看，時輪天儀的穿越能力，並不存在於真實，但它也並非處於虛假，更接近亦真亦假的夢境！
　　真實無比的夢。
　　因此才有魘！
　　不完全假，是他們在這個夢裏獲取的所有能力都是真實的，哪怕是境界的提升。
　　至於夢裏的人，他也是真實的！
　　把九州所有人拉入夢境，這並不難！
　　如追上光速便能窺視未來壹樣，九州上的光芒，不過在幾萬光年外，收集了這些光，就能完美的創造出他們。
　　湯靖承、楊藻他們的先後蘇醒也源於此。
　　莫老板，或許他早就醒了！
　　小白不是留下了什麽記憶種子，而是傳送門，滅幕後的通道！
　　既然是夢，夢中殺人能當真？
　　如果張天流不知道夢神子，或許會當成西遊裏的壹段神話故事。
　　當夢神子邁入造化，他的神通是否媲美時輪天儀，大概只是時間問題！
　　至於魘鬼和魔還有穿越者，他們的關系也很簡單，進入界藏的人！
　　他們在五方天做的事，被時輪天儀記錄下來，完美復刻在夢中。
　　混沌中遊蕩的元神，有理智的是穿越者，沒理智的就是鬼，魔，更接近於鬼的重生，然後應天成聖。
　　而魔界，那是狼窩！
　　時機來了，於是到了。
　　五方天的破裂正是他們的關系。
　　九州如今的遭遇，正是五方天當初的遭遇。
　　或者說，九州才是五方天的前身！
　　所以它有瑤池，所以海棠從這裏出發。
　　那麽他們最初穿越無邊海的時間線，其實與九州並非是同步的，而是晚了很多年，只是他們沒有感覺到罷了。
　　這無疑是幕後的傑作，他或許就是九州人，不是什麽星盟。
　　星盟的存在是因為他，這點雲智曾經提到過！
　　但為什麽，他沒說完。
　　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看到的是張天流內心中的其他張天流，其中就包含了更接近於真相的四張！
　　也是為何，他說張天流的內心有著群魔在亂舞了！
　　他的確很復雜，很矛盾，隱藏了太多的心緒。
　　透過雲智的觀點，結合張天流得到的答案，星盟源於地球，卻是未來的地球！
　　它，屬於五方天的壹部分！
　　也是為何，幽族的技術會和服務器有著諸多相似處。
　　明明是蟲，卻用人形戰甲。
　　人體其實並不適合戰鬥，他沒有尖牙利齒，快不過飛機，硬不過坦克，消耗還大。
　　雖然未來技術可以彌補，但更適合戰鬥的軀體比人體強大的多了去。
　　這是壹種執念，對過往，對本該有的軀體而留戀。
　　回想符文大陸，張天流越發覺得，幽族，是部分人類為了生存演化出來的異類，另外，幽族也是具備了他們的異能！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妳會說海棠從這裏出去了，但其實她並沒有出去，她只是壹次又壹次的動用時輪天儀，企圖挽救罷了！可惜都失敗了，包括我們，我們救下的是壹個殘破的世界，而不是完整的五方天，我們動用的回溯，可以視為小時輪天儀，其實真實世界中，並不存在這種逆天的能力，或許有，但我覺得是某壹種夢境的推演法門，通過夢境來歷練，當有十足把握的時候才去真刀真槍的拼殺，因此回溯，是夢中夢，大夢裏的小夢！”
　　這次老爺子沒有回應他。
　　他繼續道：“那麽現在拯救的九州，是否多余？我知道我們活著這裏就是真實的，但我們無法在夢中完成幕後交予的使命，這是否說，我們現在的掙紮是毫無意義的。”
　　“妳覺得呢？”老爺子反問。
　　“這……我想我們有壹樣的答案，知道是壹回事，行與否就是另壹回事，若不必當真，我們將永遠活在夢中，而當我們把夢境當成真實去戰鬥，去努力去付出，我們所得到的不單是實力，還有信念！它與恩怨無關，與夢想無關，它不屬於個人，卻又是每個人該去肩負和守護的大集體，我們往往因為厭倦而選擇放棄，更別提視為壹場遊戲的夢，結果自然是什麽都得不到，或許它會壹直存在，壹直保留，可如果我們不再觸碰，有便是無。這種厭倦的想法深種在每個人心間，雖然大可不必去在意，因為它傷及不到根本，可壹旦傷及根本卻依然的厭倦，逃避，甚至叛逆，盼望它就這樣毀滅該多好，那他不僅不配肩負重任，還該當漢奸視之。”
　　張天流說完，虛空沈默良久，才傳來老爺子感慨的聲音：“百轉輪回，只為今朝，天流，妳終於開始正視妳內心的魔了。”
　　“其實我早就悟了，不然也不會分裂出四個我，我執迷下去，必定還會有更多個我出現，說服我自己！”張天流自嘲壹笑，又道：“說服自己，不能以自己的視角，那只會得過且過，該以現實的視角，社會視角來審視自己的所作所為，得出自己是個屁的結論後，再來說服，我想除了放手壹搏，只有茍且這壹條途徑，但仔細再壹想，怎麽看，茍且都最理智，放手壹搏什麽的，那得多年輕幹的事啊。”
　　這次老爺子是真的沈默了。
　　剛說完，結果這廝還是老樣子。
　　“不到最後壹刻，妳始終不會站出來，在五地的表現，只是為了現在。”
　　“不。”張天流否定道：“是為了之前，之前的三十年，我過得很開心，而現在，我很不開心，回來時我就在想是否活在夢裏，可我挑不出任何的問題，唯壹可疑的是陰陽神草的神效，他們的聯系在於陰陽，而非陰陽之外的第三體，但陰陽神草的具體神效我也不是完全清楚，真正讓我疑慮的是藺璣，不是她修為有假，是實力有假，我再厲害，也不可能單挑半步至聖的家夥，人壹招就能把我滅了，但她不是保留實力，她是動了真格，只是這不在她所在的世界，她應該是以入夢的方式找到我，但很奇怪，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不是妳，不是小白，不是莫老板，另外，為什麽數千年來，太令家沒有對五地群島發動攻勢，因為因果在我，其余的並不重要，我死，真正的天尊死不了！所以這是壹場對我的考驗，藺璣，想必就是元君故意放進來的，沒錯吧。”
　　結果，老爺子否定道：“不，他是對我們所有人的考驗，天涯八重天，真正的闖關就在這裏，無邊海不存在多余的天涯，東麓黎崖，南羅崎廈等，皆在九重天，五地是場演練，我們成功擊落的是天涯壹角，但即使如此我們必須真實的去對待它，否則，我們永遠無法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