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連手都不讓牽，這麽生氣的嗎？

　　吃完早餐。
　　陳默本來打算先寫點稿子再出發的，治手傷這種事兒，沒必要太著急，又不是發高燒。
　　但吳予卻不太樂意，坐在他對面，下巴枕著雙臂，就這樣歪著腦袋看著他的臉，嘟著嘴巴，壹副‘我就看看妳能磨蹭到幾時’的表情。
　　“我知道我很帥，但妳也不能壹直盯著我看呀。”
　　陳默敲鍵盤之余，眼角余光壹瞥，就瞧見對方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他隨口調侃了壹句，然後繼續敲鍵盤。
　　本以為小姑娘過會兒就自己跑去做別的事情了，但當他再次擡頭的時候，發現對方還坐在那裏看著自己，就連姿勢都沒變過。
　　當然，也不是哪裏都沒變。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有點兒沮喪，粉嫩的嘴唇被牙齒輕咬著，讓陳默的目光有點兒流連忘返，那雙幽怨無辜的眼神讓他心裏發毛，莫名的就有種‘我真該死啊，怎麽能把她給渣了呢’的錯覺。
　　算了，沒意思，不寫了。
　　陳默用鼠標保存文檔，然後關機，俯身湊近了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有些無奈的說道：“真是怕了妳了，明明是給我看病，偏偏比我還著急……走吧。”
　　“好嘞ヽ(￣▽￣)丿”
　　小姑娘頓時笑了起來，壹對小梨渦顯得有些嬌憨，原本掛在臉上的沮喪失望壹掃而光，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
　　她主動牽著陳默的手，就朝著門口走去。
　　壹直到坐上專車，她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像是放下了壹樁心事似得。
　　“我們真的是去看醫生嗎？”
　　陳默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古怪：“我怎麽感覺……妳像是怕我跑了壹樣。”
　　“就是怕妳跑了呀。”
　　小姑娘也不跟他繞彎子，聲音裏帶著點兒無奈：“明明是妳自己的事兒，妳卻從來不放在心上，我還是還不上點心的話，這件事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呢。”
　　“呃……”
　　陳默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能笑笑：“小予，妳真好。”
　　“哼哼～”
　　盡管只是壹句再平常不過的誇贊，但依舊讓小姑娘的心情變得有些雀躍，嘴角上揚。
　　……
　　汽車平穩的行駛著，高峰期有點兒堵車，行駛的速度很慢。
　　車內，後排。
　　陳默坐在左側，吳予坐在右側，兩人都沒說話，扭頭望向各自的窗外，乍壹看，像極了吵架的情侶。
　　“嗯？”
　　陳默壹直在思索關於‘第壹次約會’的事兒，忽然發覺有些不對。
　　前幾天出行的時候，兩人也是坐在車上，小姑娘不想讓氣氛冷下來，就總是主動找他說話，但今天……扭頭朝著她看去，就瞧見小姑娘正看向窗外壹閃而過的風景，似乎是在發呆。
　　難怪他覺得，今天好像少了點什麽呢。
　　習慣了兩人單獨相處時，她依賴和粘人的熱鬧氛圍，忽然沒了這種氛圍，就覺得有些怪怪的。
　　“小予？”
　　陳默連續喊了她好幾聲，小姑娘才回過神，先是有些茫然，然後連忙回應：“怎麽啦？”
　　她是真的在發呆，不是似乎。
　　“妳今天好安靜啊，是有什麽心事嗎？”
　　陳默笑了笑，輕聲詢問。
　　“呃……”
　　小姑娘眨眨眼，猶豫了下，點點頭：“是……有壹點心事。”
　　“哦。”
　　陳默本想好奇問問的，但瞧見她有些猶豫的樣子，頓時就猜到她應該是不想告訴自己，於是識趣兒的把好奇心按了下去。
　　“嗯。”
　　小姑娘壹眨不眨的看著他。
　　她剛剛還在猶豫，如果陳默問起來的話，要不要告訴他呢，結果……對方居然壹句話都沒問。
　　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失望。
　　小姑娘也發覺自己內心挺矛盾的，既不想讓對方追問，又希望他能對自己多壹點關心。
　　想了想，她還是忍不住詢問：“妳……妳就不好奇嗎？”
　　小姑娘將心比心的想，如果換做是自己的話，看到陳默壹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壹定會好奇和擔心的，會忍不住問問他，看看有沒有什麽是自己能幫上忙的——雖然她除了有億點資產外，也沒什麽本事。
　　“啊？”
　　陳默壹怔，思索了下，才明白她問的是什麽意思，於是笑著回答：“是挺好奇的，不過，我看妳剛才好像有些遲疑，想來應該是壹件不方便告訴我的事情，所以我就不問了。”
　　頓了頓。
　　他看向對方的眼睛，斟酌了下，繼續說道：“我很少會主動過問別人的心事，因為我不想讓對方感到為難，在經營社交的時候，掌握分寸感是非常重要的，就像做菜的時候，放鹽多少壹樣重要。”
　　這話聽著似乎沒什麽問題，但吳予卻忍不住皺起眉頭。
　　“交朋友是需要分寸感的，但是……”
　　她猶豫了下，扭頭看向陳默，小聲問道：“我們這種關系，也需要分寸感嗎？”
　　在她看來，兩個人如果是奔著談戀愛甚至……去搞曖昧的話，應該相互信任、相互依賴才對，不應該像朋友關系壹樣保持分寸感和距離感。
　　“……”
　　這個問題似乎是觸及到了陳默的知識盲區，他思考了許久，才說道：“我覺得，當壹個人成熟和獨立後，成為了完整的個體，那麽，他跟任何人相處，都應該保持分寸感才對，即便是好朋友、夫妻、甚至父母……”
　　因為有了分寸感，才能夠更好的理清雙方之間的關系和聯系，才能在保證關系友好的前提下又互不侵犯，這樣可以避免掉90％以上的矛盾。
　　“這種說法……還真是第壹次聽說呢。”
　　小姑娘低頭嘟囔了句，然後看向窗外，不說話了。
　　陳默沒能瞧見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今天在車上的氣氛，遠沒有前兩次這麽好了。
　　“小予，妳……生氣了？”
　　陳默猶豫了下，側著身子朝著她看去。
　　小姑娘輕哼壹聲，看都不看他。
　　這幅態度……讓陳默有些心裏沒底，從兩人進入曖昧關系到現在，他還是第壹次見到對方這種態度。
　　陳默遲疑了下，伸手去牽對方放在腿上的左手。
　　但就在他剛碰到那只小手的時候，對方卻直接用力掙脫開，隨後雙臂交叉置於胸前，擺明了不給他牽手的機會。
　　連手都不讓牽，這麽生氣的嗎？
　　第壹次遇到這種情況的陳默，頓時被嚇了壹跳，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卻還是搞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啊，雖然她有心事，但兩人還是能聊幾句的，怎麽突然就……
　　另壹邊。
　　小姑娘在掙脫他的手後，心裏有點氣憤的同時，又有些後悔。
　　她故意裝出壹副‘懶得理妳’的樣子，眼角余光卻偷偷瞥向對方，瞧見陳默苦思冥想卻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的模樣，心裏頓時更來氣了。
　　猶豫了下，她還是決定給對方壹點提示。
　　“陳默，妳剛剛不是說……不管是什麽關系，都應該保持壹點分寸感嗎？”
　　小姑娘扭頭看向他，故意板著臉，有些賭氣的說道：“既然妳這麽想保持妳的分寸感，那妳還壹直跟我拉拉扯扯的幹什麽？我們又不是戀人，照理說，男女之間應該授受不親才對，妳天天牽我的手，還……妳覺得合適嗎？這跟妳的‘分寸感’是不是有些相悖啊？”
　　她越說越生氣，最後忍不住又輕哼了壹聲，表達自己對他這種態度的不滿。
　　這姑娘在生氣的時候，真是壹點兒社交恐懼、社交障礙的影子都看不到，伶牙俐齒的模樣，就連前面正在開車的司機老王，都忍不住頻頻看向後視鏡。
　　他給小領導當了這麽多年的司機，還是頭壹次見到對方這麽伶牙俐齒的樣子呢，大開眼界了可以說是。
　　“啊？妳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啊？”
　　陳默楞了楞，實在是有些措不及防了。
　　小姑娘板著臉、不吭聲，就等著他給自己壹個合理的解釋。
　　“嗯……可能是我剛才說的話不太好聽，讓妳覺得有種疏離感，我跟妳道歉……但我覺得，妳可能有點兒誤會我的意思了。”
　　陳默思考許久，扭頭看向她，緩緩說道：“我之所以說要保持分寸感，是因為我不願意因為壹些小事，影響了兩人之間的關系……之所以保持分寸，不是為了疏遠誰，而是因為更珍惜與對方的關系。”
　　頓了頓。
　　他繼續說道：“就比如說我們剛才聊到的事情吧，妳有心事，但又不想告訴我，如果我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追問的話，勢必會讓妳感到為難，所以我選擇不問……所以，我並不是不關心妳，也沒有想要和妳保持距離，更沒有疏遠妳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妳在我這裏為難而已。”
　　“那妳呢？”
　　小姑娘聽到這裏，忍不住問了：“妳就從來不考慮自己的心情嗎？妳明明好奇、在意，偏偏要保持沈默，以這樣的心態與人相處，長期下來，妳就不覺得難受嗎？”
　　“剛開始可能會有點兒……不那麽高興吧，但習慣之後，就沒什麽了。”
　　陳默聳聳肩，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
　　小姑娘沈默了許久，擡頭看向他，認真說道：“我不認同妳所謂的分寸感。”
　　“啊？”
　　陳默壹怔，沒想到這個壹向乖巧可愛的甜妹，居然會這麽直接的否定自己。
　　他下意識想說壹句‘不認同就不認同唄，大家求同存異就好’，但看著對方認真的表情，他又覺得，自己這種有些無所謂的回應，實在是有些不尊重人了，於是保持沈默。
　　“在經營普通關系的時候，熟練掌握分寸感是很厲害的，可以在他人心裏塑造壹個近乎完美的形象，例如普通朋友啊、同學啊、同事啊等壹些不會交心的朋友。”
　　“但是在經營壹些比較親密的關系時，是不能靠分寸感來經營的，應該用真誠、坦誠才對。”
　　小姑娘說出自己的看法：“就比如我們這種……曖昧期的關系，如果我們都像妳說的那樣保持分寸感，那麽，長期相處下來，我們就不可能完全了解彼此，壹旦因為某件小事產生誤會的話，這個誤會就會讓我們徹底失去對彼此的信任，而無法建立信任的曖昧關系……妳覺得能走得遠嗎？”
　　這也是她會對‘分寸感’這個觀點感到氣憤的原因。
　　她壹點都不想跟陳默保持什麽分寸感，她也不想讓對方跟自己保持分寸感，她就想兩個人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彼此，不管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及時溝通，免得產生壹些不必要的誤會……
　　她只想兩個人壹起毫無顧慮的享受戀愛關系，而不是心裏裝著很多事情不跟對方溝通，表面上還要強顏歡笑……那不是她想要的戀愛。
　　……
　　“妳說的這個道理……我明白的。”
　　陳默沈默了許久，擡頭看向她，緩緩說道：“我只是覺得，我們現在還不是太熟悉，如果貿然打破‘分寸感’這個平衡的話，很可能會發生壹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們很可能會因為許多事情發生爭執甚至大吵壹架……這也是我比較謹慎的原因。”
　　“嗯……我不是很理解。”
　　小姑娘皺眉思考了很久，詢問道：“妳能舉個例子嗎？”
　　“那我隨便假設壹下吧。”
　　陳默想了想，說道：“比如說，我們現在處於曖昧期的關系，然後我忽然發現，妳跟某個男棋手的關系特別好，像是男閨蜜壹樣，有超出友誼的關系……我不太高興了，就跟妳說，讓妳跟他疏遠壹點，但妳覺得自己只是正常交朋友而已，覺得我的要求太霸道了，讓妳感到不自在……嗯，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吧。”
　　“唔……”
　　小姑娘想了想，反問：“那如果是我發現妳跟某個女生的關系太好，讓妳跟她疏遠壹點，妳會怎麽想？”
　　“我這個人比較專情，不可能同時跟兩個女生搞曖昧。”
　　陳默不假思索的說道：“事實上，在遇到妳之前，我甚至都沒考慮過談戀愛或者結婚的，嗯……說出來妳可能不信，在遇到妳之前，我其實是個單身主義者。”
　　“說出來妳可能不信～”
　　小姑娘看著他的眼睛，壹字壹句的說道：“在遇到妳之前，我其實也是個單身主義者。”
　　陳默：(●—●)
　　吳予：(︶.︶＊)
　　“陳默，我不想在我們之間，有‘分寸感’這麽個東西。”
　　小姑娘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不希望在曖昧期、甚至戀愛期裏面，享受這段關系的只有我壹個人，我也不想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
　　陳默輕輕點頭，沈默了幾秒鐘，他冷不丁轉移了話題：“所以妳到底有什麽心事啊？是什麽不開心的煩心事嗎？說出來讓我開心壹下。”
　　吳予：？？？
　　“噗哈哈哈哈，這是什麽鬼啊？”
　　她的笑點似乎低得可憐，這麽壹句抖機靈的話，就讓她笑個不停。
　　“妳快別笑了，趕緊說說嘛，我是真挺好奇的。”
　　陳默假裝不耐煩的催促著，同時‘順手’去牽她的小手。
　　——醉翁之意不在酒！
　　牽手成功！
　　再壹次抓住這只柔弱無骨的纖細小手，那溫熱、柔軟順滑的細膩觸感，讓陳默有些愛不釋手。
　　“欸？”
　　小姑娘低頭瞥了壹眼被抓住的手，嘴角上揚，但隨後她就假裝沒意識到，任由他肆意揉捏、把玩著自己的手，擡頭看向他，想了想，問道：“如果妳有壹個關系還不錯的朋友，在妳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以‘為妳好’的名義替妳做了決定……妳會不會討厭她啊？”
　　問出這個問題時，她是有點兒緊張的。
　　“那就要看看，對方的這個‘為妳好’的名義，是不是真的為妳好了。”
　　陳默想了想，給出答案：“如果真是對我有益的事情，那不論這是否是我的需求，都是要好好感謝的～但如果是以‘為我好’的名義，去做壹些滿足他自己利益和私欲的事情……那就會討厭了。”
　　“哦。”
　　小姑娘輕輕點頭，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則松了口氣。
　　這麽說的話——
　　就算這家夥知道了自己花上萬塊錢、自作主張的給他預約了王景陽醫生……應該也不會討厭自己的吧？
　　畢竟……
　　他自己可是說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