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蠱禍 by 青青綠蘿裙
2025-2-3 20:45
宋崢清發現他好像玩過火了。
那天他對孫晴好說了兩句重話,也只是下了壹劑猛藥而已,否則孫晴好對他說過那麽多難聽的話,他哪裏會有反應。
但是好像料錯了對象,孫晴好現在對他的態度怪異極了。
她再也不對他冷嘲熱諷了,也再也不提他的黑歷史了,她甚至每天做事也不和他討要工資了。
她不理他了。
換句話也可以說,她在鬧脾氣了。
但是如果要孫晴好問問自己她為什麽鬧脾氣,她也說不上來,難不成是因為那個時候他突然松開了她的手?還是因為他“出爾反爾”和牟若水談天說地?
這總結起來不就是她吃醋了嗎?這個認識讓孫晴好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終於還是沒能抵抗住自己的心,傻不楞登喜歡上宋崢清了,不然吃什麽醋,在意個什麽勁兒啊,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簡直想去死好嗎!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晴好?”他的聲音是如此溫潤動聽,好像他叫妳的名字,妳的心情就會沒有理由地高興起來。
孫晴好聽見自己的心咚咚跳了跳,她強迫自己不擡頭看他,裝作冷淡地問:“什麽事?”
“來。”他唇邊好像有壹絲笑意,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有魅力了,哦,不,其實宋崢清不茍言笑的時候,也很有魅力,讓人壓抑懼怕的魅力。
“不來。”她生硬地拒絕。
宋崢清擱了筆,把桌上的文件都整理好:“下去走走吧。”
“不去。”
他把手遞給她,孫晴好擡頭看了看他,他微微笑著,他的手就在她面前,可她就是想不好要不要把手遞給他。
宋崢清主動拉起了她的手,孫晴好想掙脫壹下,宋崢清沒用力拉,她稍微壹使勁還真的掙脫了,但是又沒有完全抽出來,她的食指和中指勾著他的無名指和小指,尷尬地掛在那裏。
孫晴好怔了幾秒鐘,像是被火燙到了似的飛快把手抽了回來。
宋崢清是看著她白皙的手指消失在自己的掌心裏的,他那時沒反應過來,但是看到她懊悔的神色,頓時什麽都明白過來了。
他是想笑的,可是覺得孫晴好已經那麽糾結了,他再笑實在是很過分,所以他只是主動去拉住了她的手,心中愉快地想,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其他的計策也可以束之高閣了。
也好,看晴好這樣小心謹慎的,估計經不起他的折騰。
但是孫晴好這壹次非常堅決地掙脫了他的手。
“我有正經事和妳說。”宋崢清放棄了,甚至還後退壹步。
孫晴好總算放松下來:“又要幹什麽?”
“快六月份了,天氣已經要熱起來,再過兩天我們要去避暑。”
孫晴好以為自己的耳朵壞掉了:“避暑?現在?妳把空調置於何地!”
“唔,要到山裏去避暑,這是傳統。”宋崢清是這麽解釋的,“就是慣例,大家都會去。”
孫晴好後知後覺:“哦,有錢人的傳統,貴族的慣例。”
宋崢清道:“等會兒魚麗會過來,還是老樣子,選妳喜歡的。”
“她的名字挺別致的,好像哪裏聽過。”
“詩經小雅裏的。”
“妳身邊的女人名字都怪好聽的。”孫晴好這句話是衷心的,哪怕是做衣服的小姑娘,名字都有出處,還有楚韻、學心、若水,壹個個都像是從言情小說裏走出來似的。
宋崢清笑著答道:“孫晴好這個名字難道不好聽嗎,我的太陽。”
“那是因為我出生的時候是個艷陽天。”孫晴好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好在不叫孫艷陽,太土了,像是鄉村愛情劇。”
宋崢清被她的形容給逗笑了:“我覺得晴好挺好聽的,真的。”他見她不信,略壹沈吟,道,“宿雨新晴天色好,秾李夭桃,壹霎都開了。這難道不美嗎?”
孫晴好皺眉想了半天:“沒聽過。”
“趙長卿的詞,他沒有柳永張先有名,妳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們說妳博學多才,是真的嗎?”
這個問題惹得他發笑:“怎麽樣才算是博學多才呢,我少年時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全唐詩妳隨便抽壹句,我都能背,可那又有什麽用呢。”
“真的嗎?”孫晴好不是不相信他,實在是匪夷所思,《全唐詩》收詩四萬九千四百零三首,句壹千五百五十五條,作者共二千八百七十三人,全能背實在是太逆天了吧。
宋崢清略壹挑眉:“妳不信?”
“不信。”
“要不要來打個賭。”他道,“給妳三次機會考我,如果我答不出來就算是我輸了,那妳可以隨便和我提個要求,我都會答應妳,當然,前提是和公事無關。”
孫晴好非常心動:“不是公事,什麽要求都可以?”
“嗯。”
“包括讓妳跳脫衣舞?”
“呃,妳贏了再考慮這個也不遲。”
“那我輸了呢?”
“也答應我壹件事。”
孫晴好衡量這個險值不值得冒,她權衡了好久也想不好,宋崢清幹脆讓壹步:“這樣吧,妳輸了的話,就回答我壹個問題。”
“行!”像是怕他反悔,孫晴好立刻就答應下來,覺得自己賺到了,回答壹個問題而已嘛,有什麽難的。
宋崢清有壹個藏書房,那簡直像是壹個私人圖書館,壹套《全唐詩》自然不在話下,為了防止他作弊,她堅持要他蒙眼睛,哪壹冊都不讓他看見。
但是她也不想壹想,宋崢清敢打這個賭,當然就意味著他胸有成竹了。
“青雲知有路,自是致無因。”她找了壹個自己眼生的詩人,找了壹首她沒看過的詩。
宋崢清像是想都沒想,就答道:“卷603許棠的《寫懷》,汩沒與辛勤,全鐘在此身。半生為下客,終老托何人。兩鬢關中改,千巖海上春。青雲知有路,自是致無因。”
孫晴好驚呆了。
過了好壹會兒,她才清了清嗓音:“煙垂柳帶纖腰軟,露滴花房怨臉明。”她隨便翻的壹首,念完覺得怎麽壹股閨怨氣。
宋崢清好像也想笑,但是忍了:“卷742,張泌的《春夕言懷》,風透疏簾月滿庭,倚欄無事倍傷情。煙垂柳帶纖腰軟,露滴花房怨臉明。愁逐野雲銷不盡,情隨春浪去難平。幽窗謾結相思夢,欲化西園蝶未成。”
孫晴好決定找壹首最長的詩難倒他!
“第壹卷,第壹首!”她艱難道。
宋崢清嗯了聲,還提醒她:“最後壹次機會了,妳確定嗎?”
“確定!”
第壹卷第壹首是李世民的《帝京篇十首》,宋崢清念詩的聲音格外動聽,詩詞的韻律與平仄從他口中吐出,像是壹首沒有曲調卻悠揚的歌:“秦川雄帝宅,函谷壯皇居……廣待淳化敷,方嗣雲亭響。”
直到他背完,她還沈浸在他的音色裏,像是終於明白古人所謂的“繞梁三日”不覺,因此宋崢清喊她的時候,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晴好?”“什麽?”她茫然地擡起頭,看到他充滿笑意的眼神,終於回過神來:“啊,我輸了。”
“願賭服輸嗎?”
“當然!”
不就是問個問題麽,她有什麽好擔心的!
“先說好,這是必須回答的問題,而且不能說話,不過如果妳不想回答,可以選跳脫衣舞。”宋崢清解開蒙眼的絲巾,慢條斯理地提醒她。
孫晴好撇了撇嘴:“問吧,我沒做過什麽虧心事,無事不可對人言。”
她這樣光明磊落的態度倒是少見,能夠說出“無事不可對人言”的人,自然是要有底氣的,宋崢清難免贊賞,但是他問的問題卻讓孫晴好霎時間瞪圓了眼睛:“妳問什麽?”
“我問妳,”他雖面色如常,卻也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揪了揪,“妳是不是喜歡我?”
孫晴好很想說“妳做夢”,但是她猛然想起之前約定好的,可以不答,但是不能說謊,可是要是不答寧可選擇跳那啥,不就證明她心虛了嗎?
她現在就兩條路可以走,承認,或者說謊。
她想了半天,張口問:“我壹定要現在回答嗎?”剛才沒說壹定要馬上回答啊!這個空子必須得鉆!
“不壹定。”宋崢清輕描淡寫道,“妳也可以不回答。”
他只是試探壹下,看孫晴好的反應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以她的性格如果不喜歡,早就壹口回絕,還是堅定不移擲地有聲呢。可現在支支吾吾猶猶豫豫壹副舉棋不定的樣子,他如果還猜不到答案的話,那就真的白活了那麽多年了。
但是孫晴好根本不知道自己掉進圈套裏去了,她鏗鏘有力地杜絕另壹個可能性:“不不不,我壹定會回答的!”
宋崢清瞥她壹眼:“我本來想說算了的,妳既然壹定要回答,那我就等妳的答案,寬限妳三天。”
那壹刻,孫晴好切身感受到了什麽叫做nozuonodiewhyyoutry……
她好像聽見耳邊有人在用哆啦A夢的曲調歡快地唱著:
Nozuonodiewhyyoutry
Youtryyoudiedon’taskwhy
Notrynohighgivemefive
Whytrywhyhighcan’tbeshy
Youshyyoucrystillgodie
Nozuonodiedon’tbeshy
Youshyyoudieyoucan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