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釋疑

　　二人壹路沈默，駕著獸車來到了這條大街盡頭，隨即又拐進了壹條小巷。

　　到了巷子口，石穿空叫停了獸車，讓韓立稍待片刻，自己則下車步行，走入了巷子盡頭的壹間門面極小的低矮商鋪。

　　商鋪之上沒有任何招牌，只在門楣之上掛著壹張粗布招子，上面寫著“行腳齋”三個大字，底下畫著壹個行腳夫的側影圖案。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石穿空從鋪子裏走了出來，重新上了獸車。

　　車夫駕著獸車又往城東而去，最終停在了壹家名為“雲山繞”的客棧前。

　　客棧建在城東壹處偏僻所在，四周林木茂盛，參天古木反比閣樓建築多更加密集，這家看起來樣式古樸的客棧，掩映其中倒真有幾分曲徑通幽的意境。

　　結清租用獸車的費用後，石穿空推開客棧前院的壹扇掉漆木門，帶著韓立步入庭院之中。

　　韓立壹步踏入院內，只覺得周圍蕩漾起壹陣空間波動，眼前景物驀然壹變，竟然出現在了壹片面積開闊的園林之中。

　　不遠處溪水潺潺，廊橋九曲，穿過壹片白霧蒸騰的小型湖泊，在韓立眼前呈現出壹副小而精致的畫卷美景。

　　“兩位貴客，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這時，壹位容貌與人族無異的柔媚女子，從左側壹間廳堂內走了出來，開口問道。

　　“幽荷院和梳柳院兩座院落可還空余？”石穿空問道。

　　“兩位貴客實在抱歉，這幽荷院倒還空著，那座梳柳院卻是壹位大人長久訂住之所，不可對外租售。若是二位不介意，還有壹處青蕭院空閑，倒也是壹處別致清靜所在。”那女子聞言微微壹怔，隨即說道。

　　“差點把這茬給忘了……那就這兩處院落了。”石穿空聞言，這才記起梳柳院是自己當年常住之所，壹般不會租售給其他人，這才壹手撫額，笑道。

　　辦理好壹切手續之後，石穿空摒退了客棧安排的引路女仆，自己帶著韓立穿過廊橋小湖，朝著客棧深處而去，沿途可見壹座座精致院落，被壹個個法陣包裹，分布四周。

　　石穿空陪著韓立穿過壹片青竹林海，來到了那座兩層高的青蕭院小樓。

　　韓立用“雲山繞”客棧給的令牌，打開小院禁止，與石穿空壹同步入樓內。

　　小樓壹層是壹間客室，有內外兩個房間，韓立兩人便圍著內室的壹張圓桌坐了下來。

　　“石兄，現在可以說說了吧。”韓立單手掐訣，手指沖其虛空壹點，壹層隔音光幕將附近全壹罩而住。

　　“厲兄，這……這事我都有些不知從何開口。”石穿空略壹沈默後，開口說道。

　　“就從金犀大王對我們的追殺開始說吧，我原本以為是我破境時的動靜太大，引來了他的敵意和追繳，不過從後面發生的事情來看，沒那麽簡單吧？”韓立神色不變，說道。

　　“厲兄妳猜的沒錯，金犀大王之所以那麽賣力追殺我們，目標的確是我。他是受了我大哥的指使才會對我們窮追不舍的。”石穿空嘆了口氣，如此說道。

　　“妳大哥，也就是魔主的長子了，他為何要殺妳？”韓立眉頭微皺，問道。

　　“這個……我沒法與妳細說，總之是牽扯到了我們聖族壹種至關重要的傳承，我大哥應該是覺得我有可能會威脅到他獲得這種傳承的地位，所以才會聯手金犀那廝，想要將我斬草除根。”石穿空略壹猶豫，說道。

　　“壹母同胞，卻要手足相殘？”韓立眉頭壹皺。

　　“世俗王朝諸子奪嫡，不都是這樣的橋段嗎？也沒什麽稀奇的。況且那位大哥只是與我同父，卻並不同母。像這次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壹次了，只不過以前並不會針對到我，畢竟我區區壹介金仙，還威脅不到他的地位。”石穿空自嘲壹笑，說道。

　　“很顯然，因為某件事情的發生，妳的存在已經對他構成威脅了。”韓立大有深意的說道。

　　石穿空聞言，沈吟良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緩緩說道：

　　“多半是這次我找回了羅咤琵琶，算是立了大功壹件，而父親又不惜耗費龐大資源，將我從灰界救出的緣故吧？”

　　“只怕後壹件事占得比例更高壹些。”韓立沈吟著說道。

　　“可能吧……哪怕是諸多子嗣在外遇險，父親都極少有親自出手救助過，這件事或許讓他誤以為父親對我青眼相加，才會對我心生忌憚。”石穿空說道。

　　“有這種想法的人應該還不止他壹個，那位黑鼬大王之所以不計較我們在城中惹出的麻煩，反而護送我們返回雄踞城，想必也是想要押註在妳身上吧？”韓立眉頭壹挑，又問道。

　　“厲兄真是靈臺明澈，事事洞悉。黑鼬大王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石穿空先是壹怔，接著點頭道。

　　“既然妳大哥對妳動了殺心，那後續手段肯定不止金犀那壹處，我們到了雄踞城，為何不直接乘坐傳送陣，盡快返回夜陽城？等到了那裏，應該才會更加安全壹些吧？莫非妳是信不過城主府那位天鉞侯？”韓立點點頭，問道。

　　“當初我在雄踞城經營的時候，坐鎮城主府的並不是天鉞侯，他是在我離開之中才調任過來的。我們剛才之所以先去了壹趟廣源齋分號，為的就是驗證這雄踞城是否有變。果不其然，廣源齋外有隱秘記號警示，可見我之前留下的心腹，都已經被清洗過了，所以城主府也就不值得信任了。”石穿空搖了搖頭，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盡早離開，反而要在這裏住下來？”韓立心中壹動，問道。

　　“之前我大哥聯系過黑鼬大王，讓他截殺我們。不過後來黑鼬選擇賭壹把，押註在我身上，所以他會上報虛假消息，稱我們仍在十患山脈中逃亡。所以這雄踞城暫時還是安全的。”石穿空笑著說道。

　　“故布疑兵，不走反留，看來石兄妳是有援兵吧？先前去了小巷那個店鋪，是不是為了傳信求援？”韓立露出壹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問道。

　　“是給我三哥傳信，在他派人來之前，我們就暫時在這‘雲山繞’客棧休養。”石穿空點了點頭道。

　　“妳的這位三哥……”韓立眉頭壹皺，緩緩說道。

　　“厲兄大可放心，他與大哥不同，與我同為壹母所生，我還曾救過他壹命，若是他也不能相信，那整個聖域都再無壹人可信了。”石穿空打斷他的話，說道。

　　“如此最好。”韓立點了點頭，說道。

　　“先前隱瞞是我不對，只是個中情由實在不好言說，還請厲兄原諒。我與厲兄雖相識不長，但卻共同歷經艱險，雖談不上生死莫逆，卻也有過同舟之誼，我對妳自然是信得過的。”石穿空站起身來，沖著韓立鄭重施了壹禮，說道。

　　“石兄，不瞞妳說，我是真心不願卷入妳們兄弟內鬥之中，只不過返回夜陽城這壹路上，妳我生死系於壹處，我自當竭盡全力，也望妳不要再有任何隱瞞。”韓立也站了起來，語氣凝重的說道。

　　“厲兄放心，我已和盤托出，再無隱瞞。日後抵達夜陽城，當初答應妳的事情，也壹定盡心去辦。”石穿空拍了拍胸膛，說道。

　　兩人釋疑之後，又閑談片刻，石穿空遂告辭離去。

　　韓立壹人靜坐片刻後，起身將小院禁制打開，回到小樓二層後，又在靜室之內布下壹層禁制，隨手壹揮，壹道銀色光門隨即打了開來。

　　他緩步邁入光門之內，走進了小院竹樓之內。

　　樓內二層，原先是魔光居住的房間內，床榻之上躺著壹位紅衣少女，自然正是啼魂。

　　在其身軀上方，懸浮著壹塊塊紫陽暖玉，當中散發著陣陣柔和波動。

　　此時的她神態自若，呼吸綿長，周身籠罩在壹層淡紫色的光芒中，看起來就好像是睡著了壹樣，但卻始終沒有要轉醒的跡象。

　　韓立最開始用的是壹些下品暖玉，之後又開始使用中品暖玉，對啼魂的神魂裨益的確是有壹些，但終究無法令其消失的本源之力再度出現，所以仍舊無法救醒她。

　　拋去下品暖玉不說，先前得到中品的紫陽暖玉，韓立分了壹大半給石穿空，而僅有的兩塊上品暖玉，他則全都留了下來。

　　但他也明白，藥不對癥，即使是上品暖玉，也壹樣無法救醒啼魂。

　　“韓道友，可否壹敘？”就在這時，樓外忽然傳來了蟹道人的聲音。

　　韓立聞言，隨即走下二樓，邀蟹道人進屋，兩人坐在了樓內的壹張竹制八仙桌旁。

　　當蟹道人在他對面落座之後，韓立就發現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往日都是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竟然掛著壹些猶豫之色。

　　“蟹道友，是出了什麽事情嗎？”韓立問道。

　　“近日以來，我的腦海之中時常會出現壹個名字，我覺得可能和主人當年留下的遺命有關。”蟹道人眉頭緊皺，開口說道。

　　“什麽名字？”韓立問道。

　　“積鱗空境。”蟹道人答道。

　　“積鱗空境……那是什麽？”韓立在腦海壹陣搜索，對此卻沒有任何印象。

　　“我也不清楚，只是這個名詞近些日子頻繁在我腦海閃現，但其具體所指的是什麽，就不知道了。”蟹道人搖了搖頭，說道。

　　“聽起來像是壹個什麽秘境之類的地方，不過妳怎知這和妳原先的主人有關？”韓立眉頭壹挑，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