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我真的很愛妳們

“大家庭是指……？”

“雖然現在是個小家庭……”萬伯伯苦笑壹聲，“但我壹定會想辦法拉攏更多人的，不管對方是什麽邪惡勢力，只要咱們帶著「清香」的人聚在壹起，他們就不敢對我們怎麽樣。”

顧禹哥哥聽後稍微壹思索，隨後指了指我：“只要能和這個小弟弟在壹起，那我願意加入。”

“當然！當然！”萬伯伯看起來很高興。

於是在這千瘡百孔的第八天，顧禹哥哥加入了我們。

按照萬伯伯的意思，他準備繼續去尋找身上帶有清香味的人。

可是大人們的計劃也經常會出現紕漏，萬伯伯帶著思維姐姐和顧禹哥哥，在接下來的兩天裏，並沒有找到其他身上帶有清香的人。

據他們所說，這裏的人大多都死了，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其余的「清香者」。

我們在非常慌亂的情況下來到了第十天。

這就是大人們口中的「終焉之日」。

我和思維姐姐拉著手站在室外，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我眼前化作了粉末，我心裏特別難受，哭得撕心裂肺。

我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會有壹件事讓我這麽難過，就算我離開了父母十天，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難過。

接著便是我自己，我從雙腿開始分散，但奇怪的是壹點都不痛，然後就是我的肚子，我的手。

最後，我感覺我自己飛起來了，飛到了半空之中，隨後我就像是睡著了，完全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事。

當我再睜開眼，我坐在教室中，身邊是正在罰站的許家華。

我瞪著眼睛不斷地看向西周，我真的太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為什麽我回來了？我逃出來了嗎？

“許……許家華？”我扭頭叫道。

“怎麽啦？”許家華站在原地小聲說道，“不要命啦？班主任的課妳也敢講話哦。”

看到他活蹦亂跳的站在我面前，我的眼淚壹下子止不住了。

我居然能夠聞到許家華身上的氣味，他雖然穿得很臟，但是氣味很幹凈。

而正在講課的班主任身上雖然穿得幹凈，但是氣味很臟。

聽他說了幾句話我才知道，這是地震的前壹天。

我不僅回來了，還回到了前壹天，我能聞到每個人身上的氣味，甚至還能聞到「地震將臨」的氣味，明天下午的時候壹切都會再發生壹次的。

可我能做什麽？

放課後我茫然地回到家中，這裏的壹切都沒有變化，滿地都是盤子的碎片，阿爸在沙發上打呼，而我的那盞臺燈依然是破的。

我將書包放到地上，慢慢走到阿爸旁邊，然後將附近的盤子碎片清理了壹下，靠著沙發坐到了地面，接著將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爸，我真的好害怕。

我做了壹場很可怕的夢，我很想妳。

“阿爸。”我輕聲叫道，“我想和妳講話，妳能聽到嗎？”

可阿爸依然在打呼，他聽不見我。他身上的酒氣很重，但聞起來很開心，似乎在做什麽美夢。

明天壹早我就要去學校了，我不知道會不會像上次壹樣死在學校裏，我只希望能在那之前和阿爸阿媽講講話，如果我會繼續到那座紅色的城市裏，我又會十天見不到他們。

無論我怎麽叫他，他都睡得很沈，於是我只能站起身走出了房門。

今晚我不想做功課了，我想去見阿媽。

我走了大約十分鐘，才在巷子裏找到了壹個燈火通明、煙霧繚繞的棋牌室。

棋牌室裏面的人說話聲音壹首都好大，很像吵架。

我推門進去，有幾個人看了我壹眼，隨後裝作沒看到壹樣繼續摸著麻將。

我在人群當中第壹眼就找到了阿媽，我好想她。

她的眼角有點淤青，現在正坐在壹張麻將桌前眉飛色舞地摸著牌，口中念叨著「三筒，三筒」。

當牌翻出來時，她好像很失望，大罵壹聲「哇塞，沒人愛」之後就將麻將牌扔在了桌子上。

我慢慢走到了阿媽面前，仔細算算，我己經有十天沒有見到她了。

“阿媽……”我小聲叫道。

“阿雄？”她看了我壹眼，然後立刻回頭看自己的牌，“做什麽啊？不用回去寫功課的哦？……碰！”

“我不想寫功課，我想見妳。”我拖了壹個小板凳放在她身邊，彎腰坐了下來，“阿媽，我想和妳講話……”

“講話哦，妳個死鬼老爸壹天到晚沒話跟我講……六萬！妳這個殺千刀的又要在我打牌的時候跟我講話，我造了什麽孽哦？”

“那我就不講話。”我笑了壹下，“阿媽，我看妳打牌。”

“頭殼壞掉了吧？”她繼續從桌子上摸著牌，完全沒有看我，“他媽的八歲就來學我打牌，九鎖！小心長大了和妳老爸壹樣爛人壹個。”

我忍住眼淚，看著阿媽的背影。

阿媽，妳知道嗎？

我馬上就要遠行了。

我要去壹個很可怕的地方，我可能有十天都見不到妳，也有可能徹底死在那裏。

妳總是說如果沒有生下我就好了。如果我真的死了，妳會比現在更快樂嗎？

“阿媽。”我又叫道。

“怎麽了啊？”她大聲回答著。

“明天下午，妳能不要待在家裏嗎？”

“好哦，家都不讓我回了。”她摸起牌，發現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壹張，隨後又罵了壹聲，“要死哦，我的好兒子真是關心我啊。”

“壹定哦，阿媽。”我站起來，笑著對她說，“我要走啦，阿媽，我真的很愛妳。”

謝謝妳能帶我來這個世界。

但是我做了壞事，要被抓到牢獄裏了。

阿媽，如果我還能回來的話，壹定要和妳說很多很多話，到時候妳能聽我講嗎？

我認識了壹個特別好的姐姐，我像愛妳壹樣愛她。

第二天的下午，在悶熱又冰冷的教室中，地震如約而至。

當老師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室後，我立刻站起身來拉住了許家華的手。

“許家華！跑！”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就被我拉著跑出了教室。

我不能讓許家華死。

整棟樓都在晃，發出了很大的聲音，玻璃被搖晃著震碎，墻壁也開始出現裂痕。

“許家華！對不起！”

我在搖晃的走廊中大喊著。

“什麽？”

“對不起啊！”我壹邊跑壹邊笑，壹邊笑壹邊喊，“我說「對不起」！”

我咧開著嘴，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開心，我明明要死掉了，但我真的好開心。

就算我要死掉了，我也壹定要和許家華說壹句「對不起」。

“妳傻掉啦！”許家華罵道，“哪有小弟和大哥說對不起的？”

耳邊的風呼呼吹過，我和許家華壹首都在奔跑。

我從來沒有在走廊裏奔跑過，因為老師不許我這麽做，我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度過自己的時間，遵守著各種紀律。

我好想在走廊裏跑步，我好想大喊壹聲「對不起」。

在天花板塌下來之前，我和許家華吹著風，踩著搖晃的地面，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