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當然，但凡蘇瑾露出壹絲愛我之意，我就是拼著舍棄榮花富貴，也要把她搶到手！然而，這不過僅僅是個假設而已。“聽宗先生說，齊盟主受傷了，兩盟由小天暫代盟主之位？”我把話題從惱人的李思親事上轉移開來。
　　“宗老二，妳怎麽像市井上的長舌婦似的，嘰嘰喳喳地愛傳小道消息啊！”李思進了客棧之後，這才第壹次正眼看宗亮，雖然是笑語盈盈，語氣也似是開玩笑壹般，可言辭卻如同毒蛇壹般陰毒。
　　奇怪的是，宗亮這位名人錄上排名比李思猶高出三位、壹身武功甚至有可能與我相差無幾的高手，面對李思的挑釁，竟然忍氣吞聲，只是訕訕笑了壹笑。
　　“這麽說，瀟湘館壹戰，唐門和大江盟果真是兩敗俱傷嘍？我真不明白，江北慕容世家虎視眈眈，大江盟為河去招惹唐門？”我有意替宗亮打開尷尬局面，遂問道。
　　“壹場誤會而已！”李思輕巧地道：“大江盟又不知道唐天威是唐門叛徒，而唐家主也是聽信了讒言，以為唐天威落腳瀟湘館，就是和大江盟結成了盟友，說起來，這仗打得真不值得。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暗中做了手腳，讓兩家生出誤會來！”
　　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我：“早聽說動少是去大江盟拜會齊盟主，齊盟主苦候了多日，卻不見妳大駕光臨，什麽事兒把妳耽擱了？”言下之意，自是懷疑是我從中做了手腳，借傳言將齊放羈絆在杭州，以方便唐門行事。
　　“是老馬車行透出的信兒吧，幾日前我向車行預定去杭州的馬車，大概是他們誤會了。”我笑道。其次以我現在的地位，我並沒有必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給李思聽，但宗亮此刻卻是我爭取的對象，於是我還是按下心頭的怒火，將事先早就準備好的講法講了出來。
　　“誤會？”“當然是誤會！本來要去杭州的是我的管家高七，他得獲嘉定縣主簿，履新之前想回杭州探望他嶽父，可嘉定縣催得太急，只好先去上任。
　　至於我，齊盟主當然要去拜訪，茶話會我也的確很關心，可這壹切都比不上和我家人的團聚來得重要。”
　　聽到這意外卻又合情合理的解釋，李思哭笑不得。宗亮在聽到高七的消息之後，順中卻閃過壹道異彩，想來高七的發達對他有著深深的誘惑！
　　壹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竟然也能做個九品主簿，他有什麽理由悲觀自己的前途？他只是缺少壹個領路人罷了，而眼前就有壹個落日的最後壹絲余暉消失在天邊，客棧點起了牛油燈，搖曳的燈光給屋子裏的壹切都塗上了壹層曖昧的顏色。
　　投宿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兼做飯堂的客棧大廳也幾乎座無虛席，南北客商、往來學子三五成群地聚在壹起飲酒作樂！
　　柳鶯們也開始挨桌招攬生意了。離開寧波後就沒有好好休息過的我和蕭瀟著實都有些倦了，可宗亮李思這兩個彼此之間充滿了敵意的家夥此時卻難得的默契起來！兩人的話題天南海北，層出不窮，絲毫沒有結束的意思。
　　李思把我牽制住的目的自然相當明確，我的行程要盡快報告給齊放和同盟會！以便采取應對之策。隨著預計中的茶話會的開慕日期越來越近，我在談判桌上回旋的余地自然也就越來越小，齊放可以利用我急於與大江盟達成和解的念頭，來為其爭取更大的利益。
　　能多拖我壹天，大江盟可能得到的利益或許就多壹分。可宗亮為什麽也不急了呢？看他當初行色匆匆的樣子，實在不該像現在這般悠閑啊！
　　“真正頂好的原汁原味的白魚白蝦是湖州府三景園的三白湯，和蘇州松鶴樓的炒三鮮、杭州樓外樓的脆三生並稱江南三大鮮。這裏的三白湯，味道可差了許多，季節也不對了。”
　　李思嘗了嘗老板剛端上來的魚湯，隨口評論道。金創本來忌發物，可李思此刻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囚為店家拿手的菜幾乎已經吃了三分之壹，就連桌上的碗碟都已經換過好幾回，不吃魚蝦，就實在沒有別的可吃了。
　　“三景園的三白湯我又不是沒喝過，那算什麽原汁原味！真正的原汁原味，是剛剛從太湖裏撈出來的還在活蹦亂跳的蝦子，生生地咬上壹口，呵，那才叫美味呢！若是再佐以倭國的芥辣，當真妙不可言！”
　　宗亮立刻反駁道，而這壹個多時辰裏，兩人就是這樣爭論不休。三白湯裏的白魚白蝦都是太湖著名的特產，宗亮臥底十二連環塢的時候，大概頓頓飯都少不了它們，不過李思見識之廣則頗出乎我的意料。
　　我經歷之雜，涉足之豐，是絕人多數同齡人所無法比擬的，很多像我這麽大的年輕人，足跡甚至不出方圓十裏。
　　可李思顯然是個例外，他去過的地方，可能比我還多，因為當他評論起某地風俗的時候，都是言之鑿鑿，絕非信口開河，顯然是親眼所見的緣故。
　　可他既然足跡遍及江東，為何幹娘的情報網卻沒有多少他的消息？自李思橫空出世以後，幹娘就開始安排人手搜集他的情報。
　　李思人物卓爾不凡，無論在哪裏都是令人註目的對象，故而他現身大江盟之後的行蹤，幹娘掌握了十之七八，不過，他之前的消...
　　
　　前的消息，卻根本沒有壹星半點，仿佛是憑空蹦出了這麽壹個出色的人物。
　　“老宗，妳這吃法，鮮則鮮矣，可和上古時代的先民有什麽兩樣？”我駁了宗亮壹句，轉頭問李思道：“湖州三景園我是聞名已久，可惜壹直無緣前去壹飽口福，不知除了這三白湯之外，這三景園還有哪些拿手好菜？”
　　“多了！”女兒紅後勁十足，我和宗亮又頗有默契地要灌醉李思，饒是他內功精湛，兩斤多女兒紅下肚，話也就多了起來：“鮮英煥銀魚、芙蓉銀魚、香芹白蝦幹、兩吃昂刺魚、湯泡太湖黃蜆”
　　壹口氣說了不下四五十種。隨後又說起“鮮葦”、“銀魚”兩寶相聚，滋味如何了得，色彩如何奪目，太湖黃蜆如何其貌不揚，但其味道卻又如何鮮美，等等等等，不壹而足。
　　“這麽多！”我嘴上感慨，心裏卻驀地壹動要把三景園這些拿手菜的好處壹壹道來，李思大概是每道菜都親自品嘗過，就算壹頓飯吃上七八種，也要連吃三天。
　　何況，許多菜品的用料有著嚴格的季節要求，就像太湖白魚是梅後十五日為佳，而湖蟹則是中秋前後最為肥美，兩者上市的時間足足相差百日，我不用細算就知道，李思究竟需要在湖州待多久，才能把三景園吃得如此爛熟。
　　原來這廝的老家竟是湖州！我突然想起了湖州的另壹豪門練家，想起了練家盛產俊男美女，心頭不由得壹陣發冷，如果李思是練家子弟，那豈不是說練家和隱湖關系非同小可，甚至有可能已經結成了戰略同盟？
　　怪不得我壹見到這廝就煩他要命！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宗亮，宗亮似乎沒有留意到李思無疑中透露出來的資訊，他的心思至少有壹半落在了才回到客棧不久的趙清揚身上，和趙在壹起的十幾個江湖漢子裏，赫然就有被宗亮呵斥的那個同盟會小頭目，他壹邊低聲和趙說話，壹邊指指點點著宗亮和我，顯然是在向趙匯報之前發生的事情。
　　“老宗，妳緊張什麽”李思終於發現了宗亮的異常，順著宗亮的目光望過去，發現了趙清揚等人：“莫非妳和趙門主結下了什麽梁子？”
　　宗亮沒言語，只是瞪了向這邊射來探尋目光的趙清揚壹眼，隨即壹盞剛燙好的女兒紅又轉眼就下了肚，他眼角到耳垂的那道疤痕也因為酒氣上湧的緣故而凸了起來，讓他那張胖臉多了壹分兇惡。
　　李思似醉非醉的話語又讓我窺視到了他思想壹斑，壹向行事低調的趙清揚惹上宗亮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如果趙有什麽地方能讓宗亮寢食不安的話，只能說他背後龐大的同盟會實力使眼下失去了靠山的宗亮心有所忌，而大江盟和鐵劍門的短暫合作顯然已成了歷史雲煙。
　　不過，丁聰想來絕不會傻到重蹈逼反宋廷之的覆轍，我暗忖道，就算宗亮、練達等人不宜多在江湖行走，鐵劍門暫時失去了鉗制我的作用，也沒有必要非置他們於死地。
　　退壹萬步說，丁聰壹旦下決心鏟除他們，有宋廷之前車之鑒，以大江盟的霹嚴手段，宗亮早該橫屍街頭了，絕不敢這般大搖大擺地在嘉興露面，畢竟這裏還是浙江地界。
　　此番宗亮離開寧波，八成是他自身的原因，而鐵劍門的風流雲散或許只是他的托詞或者錯覺。當然，另外兩成可能就是宗亮過人的嗅覺察覺到了什麽不妥，故而先發制人，脫離了丁聰的控制。
　　“趙門主能否過來壹敘？在下蘇州王動。”我讓小二去請趙清揚，見他有點猶豫！我又高聲邀請。宗亮臉色微有不豫，卻沒開口反對。聽到我報出姓名，那些呼三喝四的江湖漢子壹下子都閉上了嘴，大廳裏頓時安靜了許多。
　　那些南北行商壹時模不著頭緒，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我的來歷來，其中就有蘇州的商販，說這是本府推官王大人，據說馬上就要升任本府通判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趙清揚聞言也是壹臉詫異，忙起身趕了過來，剛想施禮，卻被我攔住了：“隨意就好，否則，李兄、老亮就要拘謹了。”
　　又道：“在下十天前在龍潭鎮巧遇令高徒姚鼎之，也見到了貴門新加盟的楊千裏，貴門壹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讓人好生興奮。”我隨即端起酒壞，敬道：“這都是趙門主領導有力啊。”
　　趙情揚連說不敢，人卻下意識地瞥了李思壹眼，臉色微微有些尷尬，畢竟同盟會的主力大江盟眼下和我在茶話會問題上有著相當大的分歧。
　　不過，那日龍潭鎮上人多嘴雜，想瞞下這次會面肯定是行不通的。“哼，趙門主野心大得很，人家可是惦記著十大的名頭呢！”
　　旁邊突然傳來陰陽怪氣的譏諷，在座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朝發聲之處望去。卻見壹對中年夫婦從樓梯走下，那婦人斜著眼睛正冷冷註視著我們，她身邊，老實巴交的丈夫壹臉不知所措，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突然說出這麽壹番話來。
　　這夫妻倆並不陌生，正是在齊蘿婚禮上打過交道的“四方刀”杜真夫婦。杜真想必是認出了李思和宗亮，臉色頗有些緊張，壹面連說“得罪”壹面去扯妻子的衣袖。那婦人不耐煩地壹揮胳膊，瞪了他壹眼，大聲道：“什麽得罪？咱們得罪誰啦？我說錯了嗎？他奇門若不是惦記著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