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猜心

命途多舛兄弟情深，方源壹番淚聲俱下的表演何止打動了排隊的武者，就連杜威杜淩那滿是冷漠的眼光也有所軟化。
畢竟武者也是人生父母養的，這番話勾動了眾人心中最柔軟的那個部分，身為扈從密謀叛逃確實罪在不赦，但有情有義的方源亦不失為壹個孝子賢兄，真是可惜了。
眾人看著跪伏在地的方源心中惋惜，雖然沒有壹人出言為其說情，但空氣中流動的氛圍分明是在幫他說項。
唐羅看著方源，眼中欣賞之色更濃了，這貨是個人才啊，三言兩語間竟然建立了這樣強的路人好感，就連杜威杜淩這樣的老江湖都接受了這個家夥的說法，但就憑這幾句說辭就想把今天的事兒混過去，也太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了。
只能說這個家夥說謊的段位很高，五分真話，三分篡改加上兩分悲情，若是放在後世怎麽也是個影帝級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孝子賢兄演的不錯，只是我有兩個疑問想請教，只要妳能解釋清楚，別說妳那弟弟，我連妳壹起放了，還送上糧食盤纏，派人送妳們去朝昌！”
沒有理會方源突然僵住的表情，唐羅滿眼笑意的開口問道：“第壹，既然妳母親將幼弟托付給妳並囑咐妳將其骨灰帶回老家，為何遲遲沒有動身，壹定拖到洪水封山才計劃叛逃？若說小時候因為要養活幼弟算是力有不逮，可之後妳們開始修煉，如今更是蛻凡境武者，還不能動身？是因為被西陵的大地黏住了腿麽？”
最後的幽默並沒有引來附和的笑聲，方源心中更是壹慌，剛想辯解便看到唐羅擺擺手道：“不忙，等我把第二件事問完，妳壹起解釋吧。”
“既然妳們兩人知道自己必定會前往朝昌，那又幹嘛要系上頭巾成為我的扈從？獨自拉扯幼弟長大的妳不會不知道典身為奴之後再無自由了吧，可明知如此還要帶上？壹般凡境武者都是因為拖家帶口無奈活不下去只能帶上頭巾，可妳們兩個了無牽掛的蛻凡武者，山澗絕壁對妳們來說如履平地，甚至還能從湍急的洪水裏捉魚，是否帶上頭巾純屬自願的選擇。”
唐羅散去笑容，面無表情的冷冷質問道：“這說明妳們覺得帶上頭巾對妳們更有利，既然是自己選的路，卻要中途反悔變卦，我希望妳能想出壹個合理的解釋給我，不然我就把妳們兩兄弟的骨灰撒到洪水裏，看它能不能帶妳們往朝昌去！”
說是疑問其實已經是斬釘截鐵的判斷了，而最後飽含殺氣的質問更是讓人聽得汗毛壹豎，方源看著唐羅面無表情猶如神邸的模樣，壹顆心越來越沈，就跟墜入冰窟壹般冰寒。
壹般人聽到自己那樣的說法根本不會細想，因為只要感情上能接受的理由所有人都會希望那是真的，而唐羅的疑問更像是壹個無情冷漠的旁觀者所能提出的問題。
這是方源有史以來第壹次，對壹個人產生害怕和忌憚的情緒，如果他原本只是畏懼唐羅的家世，現在的害怕就是對唐羅這個人。
隨著唐羅這兩個疑問的提出，很多武者都意識到方源的淚聲俱下只是表演，而杜威杜淩眼中更是帶著殺意，剛剛他倆的心情有多可惜，此刻兩人的殺意便有多冰寒。
兩兄弟再次陷入絕地，而任憑方源如何絞盡腦汁，壹時都想不出如何解答唐羅的疑問。
遲遲等不到回答的唐羅看著方源糾結的臉，接著道：“既然妳想不出怎麽解釋，就由我來猜下吧。”
“擁有驚人天賦的蛻凡兄弟卻偏偏要保持低調，也許在妳心裏世家子全都是廢物吧，可聰明如妳自然明白，即便是世家中的廢物也擁有輕易碾壓妳們的實力，所以妳處處與人為善，混在人群中顯得毫不起眼，心中卻籌謀著屬於自己的小秘密。”
“妳壹定覺得自己很聰明，在每日發糧時於絕谷中的來回移動，壹人領三人甚至五人份的賑糧，即便系上了代表我扈從的頭巾，可心裏卻從未將自己當成我的扈從。”
方源看著唐羅，滿臉驚恐，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那些難以啟齒的野望竟被唐羅狠狠的撕開，就好像把自己赤身裸體的暴露在眾人的眼前。
唐羅壹看方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便繼續道：“選擇帶上頭巾只是因為妳覺得這樣做更有利，妳覺得多領幾份糧對我毫無影響，而整個赤霞山壹百多萬扈從，我也註意不到妳們兄弟兩，所以妳們就壹邊以我扈從的身份領糧，壹邊又不去承擔任何扈從的義務，享受著自由民的待遇。而今天妳為什麽突然想叛逃呢，因為妳發現我要開始對閑置的扈從的進行分配與控制了，妳意識到這樣會讓妳失去可貴的自由，所以妳才著急密謀著叛逃，甚至不惜冒著洪水的危險也要出航。”
“餓了就系上頭巾領賑糧，吃飽了就脫下頭巾要自由。別說想當什麽立族之長，就連當個強者妳都遠未夠班。”唐羅盯著方源的眼睛平靜道：“我老早就說過，自由是有代價的，如果真的心系亡母臨終前的囑托，就該像個男人壹樣，對接濟弱者的賑糧顆粒不取，維持自由之身，那此時妳兄弟二人要走，我絕不阻攔。但妳既然帶上了頭巾，吃了我的糧食，我就會讓妳知道，這世家的糧食，真不是妳想白吃就能白吃的。”
“雖然妳畏懼世家，但妳卻享受這種用自己的實力與智慧挑戰世家規則並成功的感覺。就好像妳知道世家的糧食不好吃，可偏偏帶著兄弟大吃特吃。雖然妳口口聲聲都是忌憚，卻壹直在危險的邊緣來回試探。謙和友善的外表下卻是無比高傲的靈魂，每壹次將想法成功實施都會讓妳覺得天下世家不過如此，叛逃什麽的對妳沒有壹點壓力，因為妳覺得我根本拿妳沒有辦法。”唐羅滿臉嗤笑：“我，猜的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