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西賀風雲 三百七十四章：吃土演習

而只要賣了田的朝昌農民，全都會壹夜暴富，但其中真能做到用錢生錢然後逆風崛起的人物屈指可數。
莫說富不過三代，賣田得錢的農民驟得巨款，卻沒有掌握巨款的能力，其中大多數都沈醉在燈紅酒綠與夜夜笙歌中。
畢竟朝昌這樣壹座充滿欲望的城市，總能在恰好的時間裏，給予妳足夠的誘惑。
這些賣田的錢財用不了多久便會回到商人的口袋裏，而失去良田又失去錢財的百姓只剩下兩個選擇。
壹個是去給世家商人做工，二壹個是去開荒采礦。
其中最優秀的或許會被世家商人聘為夥計長工，而大多數都只能跟著活走。
這種情況下，光是自己活著便要拼盡全力，又哪來的力氣娶妻生子，蒙蔭後代。
所以很多人說，朝昌是充滿夢想和希望的城市，也有人說，朝昌是殺死夢想和希望的城市。
而這種說法的核心關鍵，便是在朝昌的糧食價格上，全部仰賴川元、大臨兩州糧食進口的朝昌，在糧價上壹直處於龍州中等偏上的水平。
這點兒溢價對於商人世家來說，自然不算什麽成本，但對於吃了這頓便要謀劃下頓的百姓來說，就顯得很不人道了。
因為失去田地，所有朝昌絕大部分百姓都需要每日采買、做飯，而對於很多工人來說，他們便需要在外用餐。
本就不低的糧價經過二次加工，價格自然更加高昂，對於普通工人來說，每天將壹半工錢用在吃上，根本不算什麽奇聞，很多大肚漢壹天趕三個碼頭，掙來的錢全都用來買飯。
這才叫壹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而天哥兒說的生意，就是將人們棄食的豬下水，做成料理來賣。
其實這種事，天哥兒肯定不是第壹個嘗試的人，只是礙於朝昌本地豬種的特性，讓這個生意壹直沒人能做。
即便是饑荒時陣，也少有人去豬欄掏豬下水來吃，因為朝昌的豬種都是壹種帶毛黑豬，這種黑豬是禦獸宗的得意之作，將某種豕獸和毛豬的混種，轉化率高長勢好，通常壹頭兩百斤的大肥豬，只要三個月便能餵養成型，壹年出四欄。
唯壹的缺點是，毛長皮厚，腥臊氣極重，即便是料理嚴謹的豬肉都會帶著股腥臊之氣，何況是下水這樣的臟腑部位。
不斷有人嘗試然後不斷有人失敗，而失敗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沒人打用豬下水做生意的主意。
而天哥兒所謂的秘方，便是壹種藥液。
在承受了整整壹日的惡臭，拍死三百二十多只飛蟲後，天哥兒在院裏支起了三個大鍋，沸騰的藥液終於壓制住了下水的腥臭味。
渾身是血的天哥兒將處理好的下水捧到臺上，先將豬腸、豬肺、豬心置入第壹個大鍋，下水在沸騰的藥液中翻騰，腥氣沖天，惹得隔壁的鄰居前來敲門。
天哥兒只能將手上的活兒先放到壹邊，然後去門口迎人。
來人正是老街坊六嬸，被打開門來滿身都是血漬的天哥兒嚇了壹跳，待確定是天哥兒後，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問道：“您這屋裏是在煮屎嗎，怎得這般腥臭？”
“額”天哥兒臉壹黑，解釋道：“不是煮屎，是在煮下水！”
“啊？”六嬸兒壹驚：“豬下水？這騷臭東西也有人吃嗎？咱家就在邊上，天哥兒要是沒吃飯，直接上家吃，多雙筷子的事兒，何必這麽麻煩！”
“多謝六嬸兒好意，我這兒壹會兒就開飯了，改天有機會再上家來！”
說著天哥兒就把門關上了，然後氣哼哼的跑回大鍋旁，將藥液煮了壹遍卻依舊腥臊撲鼻的豬下水撈起，放入第二個鍋裏。
這時候，柴房中傳出唐羅陰幽而虛弱的請求聲：“我覺得鄰居說得對，這味道真跟煮屎差不多，考慮考慮，換個別的生意怎麽樣？實不相瞞，我是賭神，妳帶我去賭檔武鬥館什麽的，保管壹天就賺個盆滿缽滿，放棄這煮屎壹樣的生意吧，行麽！？”
被連連打擊的天哥兒氣得張牙舞爪，朝著無力唐羅忿聲道：“閉嘴，老實兒呆著！”
用霸道壓服自家小弟之後，天哥兒又專心投入到制作下水的流程中。
秘方之所以是秘方，通常是還沒別人發現的方法。
仔細想想，世上的所有規則，早在最初便已存在，人族引以為傲的發明，不過是些發現而已。
秘方也是如此，即便是朝昌長毛豬的豬下水也壹定是有去腥去騷的方法，只是之前壹直沒有人將特定的條件組成在壹起，觸發這個方式而已。
如果說經歷第壹爐藥液的豬下水腥臊味更甚的話，那麽在經歷第二爐藥液之後，這豬下水的味道便去了大半，甚至於隱隱有些香氣。
捧著臉盤大小的豬肺深吸壹口，滿意的天哥兒將這下水，置入第三爐藥液中。
咕咚咕咚的藥汁裏，豬下水上下翻騰，那些腥臭味全都留在了鍋裏，最終撈出來的東西，竟帶著壹股莫名的香氣。
天哥兒將第三鍋裏的腸、肺瀝水裝盤，興沖沖便往唐羅屋裏走，卻發現對方用雲手將門合上，還發出撕心裂肺的警告：“妳不要過來啊！”
“莫名其妙耍什麽性子~”心急實驗的天哥兒壹把推開緊閉的房門，將盤子朝面如死灰的唐羅面前壹遞，驕傲道：“妳鼻子靈，快幫我嘗嘗這些下水是不是沒有味道了！”
說是幫著嘗試，但這濃濃的炫耀氣氛是怎麽回事，絕望的唐羅上下打量了血跡斑斑的天哥兒，無力道：“嘗試當然可以，但妳能不能先出去，最好把門帶上？”
“妳居然嫌我臭！”天哥兒仿佛受到了什麽重擊，將盤子壹放便跑了出去，還重重的將門帶上。
這莫名其妙的生氣看得唐羅滿腦門問號，心中暗暗思揣：“這說真話都不行了嗎。”
看著天哥兒留下這盆雖然模樣慘白，但卻帶著莫名香氣的下水，唐羅做了壹番劇烈的自我爭鬥後，咬咬牙，狠狠心，探出雲手抓起壹片兒豬肺就往嘴裏送。
“就當是，為吃土做演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