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壹章：天命

透體而出的雄渾力量卻沒有傷到衣物，而是擠出了衣料中的雨水，四散八方。

水滴包裹著勁力，成了比箭矢還要鋒銳的索命之物，搜搜的破空聲讓酒館中的人們神色大變。

而最受驚嚇的莫過於萬花樓的小二，其余人察覺不妙還有機會遁逃，可他就在男子跟前，眼看便要被水珠洞穿身體命喪當場，小二再顧不得隱藏，胸膛如氣泡壹樣高高鼓起，口吐風罡將面前萬點水珠震碎，險之又險的避過壹劫。

“客官這是什麽意思？”

死裏逃生的店小二再也不是那副卑微的模樣，身姿挺拔，目放寒光，朝著唐羅質問道。

“什麽時候，壹家普通酒館的店小二都能有蛻凡巔峰修為了？”

唐羅淡淡道：“既然是風媒據點，那就好好販售情報，別搞排外欺生那壹套，說出那風媒的下落，我轉身便走。”

橫行天下靠的從來都不只是道理和正義，真正的通行證唯有實力。

面對壹群最高不過蛻凡巔峰的鄉野風媒，即便是重傷的唐羅也沒有將他們看在眼裏，只想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問出雲秀的下落。

唐羅自然不怕再遇到什麽反抗，因為在場的都是靠情報吃飯的專業人士，而這些人最大的特點便是喜歡分析並且畏首畏尾。

剛剛震出周身雨滴卻不傷衣袂的勁力手法看似輕巧，卻是屬於武道宗師的把戲，僅憑這個，便能嚇破酒館眾人的膽。

小二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鼓不起殊死壹搏的勇氣，沈聲道：“今早黑狐來過萬花樓，例行交換了些情報後，不到中午便離開了，之後便再沒回來過！”

“知道他去了哪兒麽？”

“我不知道。”小二接著道：“沒有風媒會將自己的行跡暴露給他人知曉，何況是黑狐這樣優秀的風媒。”

感覺上小二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說謊，唐羅點點頭，從袖袍中抓出壹個錢袋，隨手丟在桌上，然後轉身朝酒館裏那些如木樁般站著的風媒詢問道。

“有人知道更多的線索麽？”

眾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卻沒有人上前，仿佛有些猶豫。

直到有著兩撇八字胡的高瘦男子從陰影中走出，才打破了僵局。

“黑狐中午離開後，又去杏香庵買了好些紙人寶錢，還有不少杏花酒，應該是要進行什麽祭祀，所以小的推測，黑狐可能就在朝昌某座墳崗。”

至關重要的線索終於出現，唐羅點點頭，朝高瘦男子道：“錢是妳的了。”

言罷，轉身離開，闖入風雨，走得無比灑脫。

雲秀不會在朝昌的某處墳崗的，此時的她，只會在壹個地方。

就是南海邊上，那個曾經海葬雲家族人的地方。

確定甩開窺伺的唐羅打開靈界通道，連雨水都來不及甩脫便往南邊狂奔，終是在那個熟悉的海灘上，發現了那具熟悉的身影。

夜色中的海灘風摧狼藉，雨點打在海面上發出劈啪的脆響，那個孤零零坐在海邊的小人就這樣傻傻的望著大海，腳邊還擺著壹個開封的酒壇，早被雨水灌滿往外溢。

女子抱膝坐在雨中，如同壹尊蠟像，任憑雨點打在身上，浸透了衣衫，動也不動。

唐羅放緩了步子，輕輕的靠近，輕聲道：“外頭雨大，回家吧。”

“朝昌哪有我的家啊。”面無表情的雲秀依舊望著大海，眼神空洞洞的，幽幽道：“不用擔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是宗家的血脈，我不會倒下的，即便龍淵小靈界沒了，我也會重振雲家。”

說著，雲秀提起腳邊的酒壇便往嘴裏灌，也不知是雨水還是酒水的液體大口大口的滾進喉管，這破敗的模樣，看得讓人心疼。

“別喝了。”唐羅壹把奪過酒壇，甩出老遠，俯視著有些憤怒的雲秀道：“不要作踐自己，更不要逼自己去走壹條不情不願意的道路！”

“我有的選嗎？”自嘲的壹笑，水痕在雲秀臉上亂爬，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若是龍淵小靈界真的覆滅，我便是宗家唯壹的血脈，這是我的責任！”

“雲家的覆滅，是那群失敗者的責任，與妳有什麽關系。”唐羅冷聲道：“枉有聖地資質卻積弱十數代，最終不可逆轉的衰敗下去，卻要最後壹代承擔責任，哪有這樣的道理。雲家走到今天，不是妳的責任，更不是妳哥的責任，而是往前倒推十幾代雲氏先祖的責任，亡羊補牢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何必勉強自己。”

“妳不明白的。”雲秀淒然笑道：“在我周歲宴上，父親準備了三千六百種奇珍，擺出壹副周天寶圖，那麽多的奇珍異寶中，我最終卻選了壹株曼殊沙華，妳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花開不見葉，葉在不見花，冥界之花曼殊沙華。”唐羅淡淡道：“傳說此花只能生長在陰陽交接之處，根莖埋在幽府，花葉卻開在凡塵，有人說能看到冥界之花盛開的人，便會得到無盡的愛；若是看到花葉，便會迎來黃泉之召，是死亡之花。想來雲家主總不會在周歲宴上準備壹株只能看見花葉的曼殊沙華吧？”

“父親準備的，自然是盛開的曼殊沙華。”雲秀自嘲道：“可當我抓起那株曼陀沙華時，它的花瓣卻零落雕謝了，正露出血色的花葉，鮮紅欲滴！”

“花語什麽的，多是牽強附會做不得準數。”唐羅只覺得腦殼疼：“妳不會真覺得，雲家是因為妳抓到那株曼殊沙華而覆滅的吧！？”

“牽強附會麽，我也希望是這樣。”雲秀慘然笑道：“後來那株枯萎露出花葉的曼陀沙華，又在我手中開花了。”

“額...頃刻間生滅往復，這株曼殊沙華有些任性啊。”

不知如何評價的唐羅只能這樣說，希望可以調解下氣氛。

但雲秀卻絲毫沒有感受到這番幽默的苦心，抹去臉上的雨水，幽幽道：“以前人們常說，命由天定，我都覺得是算命騙人的把戲，可如今我信了。曼殊沙華在我手上枯萎，便預示雲家遭逢大劫；後又開花，正預示魅惑之瞳乃是復辟雲家只關鍵，我的命數，在二十七年前，就已經被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