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悸！動！

　　路難行。
　　詩仙李白曾說過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對這個獨自騎在毛驢背上的八九歲女童來說，同樣艱難。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
　　但對於她來說，這條路再怎麽變再怎麽崎嶇，卻也改變不了它的歸處。
　　華山。
　　這些年來，她有多少次走過這條路？
　　毛驢背上，女童微微側著頭，蹙眉思考著。
　　十次？ 還是二十次？
　　又或者更多？
　　但最近的那壹次，卻已經是在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時間太久，再度回想起來，讓女童覺得有那麽壹點的模糊。不過在她的安排中，華山這個地方不管如何都必須要有五毒教的人，不必為了什麽爭霸江湖而努力，也不需要爭奪什麽隱藏秘籍之類的，她需要的僅僅是壹個消息。
　　等待了那麽多年的壹個消息。
　　要求不高。
　　很簡單不是？
　　事實上這個看起來簡單無比的問題，在真正的操作起來的時候，確是那麽的艱難。
　　為此她付出了壹代五毒教教主的代價，將壹個臥底安插在了華山派。只可惜，因為壹個意外，這個臥底死掉了。
　　鮮於通，還算是壹個人才的。
　　只不過鮮於通的死去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損失，反倒是所得要比她想象的要多，給了她借著這個機會重新踏出苗疆大山的理由。至於現任的五毒教教主是否心傷又或者其他，她完全不在意。若是在意，只不過再換壹任教主便罷。
　　事實上也證明了她的猜測。
　　她從明教四大法王之壹的白眉鷹王殷天正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三個問題，壹前壹後給了她三個滿意的回答。
　　嶽緣在。 小龍女在。
　　赤練仙子也在。
　　而且他們並沒有在壹起。
　　這，對她來說便是壹件大好事。
　　這些年來，她壹直活在矛盾之中，她陸無雙的壹生就是矛盾。
　　不共戴天的滅門之仇，這不能不報。
　　可……
　　若真是按照她的激烈性子，當用李莫愁曾經那壹樣狠辣的手段回報才足夠。但赤練仙子在之前不過只身壹人，在那之後……她有了後人，但陸無雙確是陷入了矛盾之中，束縛於蛛網之間。
　　滅門之恨，當以仇報仇。
　　尤其是在襄陽城破，明教現世後，陸無雙之後便從中了解到了非常多的東西。
　　譬如傳鷹的身份。
　　甚至，她派遣出弟子出山，以蠱控人，更是從中了解到了其他極為隱秘的消息。
　　傳鷹乃是嶽緣與赤練仙子的兒子。
　　而在之後，傳鷹更是有兩代後人。
　　壹者名為鷹緣，確是成為了和尚，從某方面來說，他這壹脈算是斷絕。而且，陸無雙也不想與布達拉宮那些喇叭牽連，這些和尚極為詭異，再加上西藏的氣候讓五毒弟子們極為不適應，最終作罷。
　　另外壹代後人，則是……
　　壹想到這個曾經得來的隱秘信息，陸無雙偶爾也有壹種後悔的舉動。
　　想當初自己若是像那個波斯來的明教聖女壹樣不要臉，借由飲酒之名，下點虎狼之藥，是否……想到這裏，女童感覺自己的臉蛋在發紅在發燙。
　　“哈！”
　　壹聲嗤笑，女童眉目間盡是無奈之色，掃了壹眼自己現在這個狀況，只能苦笑。這個問題，自己現在連想想都已經不夠資格了。
　　而這個聖女壹脈的後人……
　　以這個波斯女人的性子，她定然不會讓後人姓嶽的，同樣不會姓李或者傳，最大的可能……
　　腦海中，閃過傳鷹另外壹個兒子鷹緣的名諱，陸無雙便知道這個取名的方式極有可能是采取了諧音的做法。
　　取鷹為殷。 不！
　　該是取殷為鷹！
　　鷹緣顯然是小的那個。
　　殷家壹脈在明教中後來向來重要，可謂是法王壹職中必有他們家中人。之所以不讓殷氏成為教主，想來也是那個女人為了保護後人。只不過，這個女人也太小瞧有心人了。
　　於是，陸無雙出手了。
　　只要斬斷殷氏這壹脈，再加上壹個成為和尚的鷹緣，那麽李莫愁這壹脈的後人，就將徹底斷絕，從某方面倒也報了她陸家的滅門之仇。
　　只是，在行動的時候，陸無雙遲疑了。
　　她想到了嶽緣。
　　甚至派遣到殷家的前任天蛛使……她在最後還是沒有給出那個在心底盤旋了好多年的狠辣命令。遲疑與矛盾中，陸無雙給了壹個臥底探究殷家家譜的命令。
　　至於最後的結果……在今天，陸無雙見到白眉鷹王殷天正的那壹刻便已經知曉。
　　情之壹字，果然是世上最難以琢磨的存在。
　　從殷天正的表現中，陸無雙已經知道對方察覺到了五仙教太多的秘密，能夠透露出其中秘密的人只有壹個可能。她不是不信明教與天鷹教的能耐，而是五毒教內部根本不是外人想象的那般容易闖進來。
　　想要窺視內中隱藏秘密，唯有內部人選出賣消息才有可能。
　　前任的天蛛使叛變了。
　　這壹任的天蛛使……
　　搖頭失笑，陸無雙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些年來，這樣的事情她看過太多，早就沒有了多少的憤怒。在堅強的人，在壹些極端的情況下都會改變的不是嗎？
　　似乎想到了什麽，端坐在毛驢背上的陸無雙發出了響亮如銀鈴壹般的嬌嫩笑聲，咯咯的聲音飄出去老遠老遠。
　　“李莫愁啊李莫愁！”
　　“妄妳身為赤練仙子，曾經兇名蓋江湖，卻怎麽也不會想到會有這麽壹天，會被自己的後人出賣自己吧？！”想到這裏，陸無雙小臉上盡是譏諷的笑意，好像壹個小孩子抓到了壹個好玩的東西壹樣，她有壹種迫不及待的拿到對方的面前是炫耀。
　　對！ 炫耀！
　　這樣的事情，怎麽不能炫耀？
　　在從殷天正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後，陸無雙便已經肯定了這天下間只有壹個地方值得赤練仙子呆。
　　那便是華山。
　　這壹次，將是她們師徒之間了結恩怨的時候，也是解決她心結的時候，無論成敗與否，亦是她陸家與赤練仙子終結壹切愛恨情仇的時候。
　　因為她知道，若是見到了嶽緣後，那麽折磨她這麽多年來的仇恨，會再度讓她回到了曾經的狀態。
　　在下定這個決心的那壹刻，原本存在陸無雙身上多年的猶豫與矛盾，也消失無蹤。
　　留下的唯有壹份決絕。
　　沒有任何余地的壹往直前。
　　因為……
　　自她從萬毒血池裏走出，治療好跛腳的毛病，更是恢復了青春年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時間，但所付出的代價確是讓壹個女人太過絕望。
　　她有愛的心，卻沒有愛的能力。
　　她想愛他，想要為他生兒育女，可現在她再也沒有了這個能力了！
　　不想長大是壹個美好的希冀，但壹旦不能長大確是壹個可怕至極的夢魘！
　　噠噠聲中，毛驢蹄響。
　　伴隨著的還有那無數的銀飾撞擊的清脆聲響。
　　“這壹次，我們師徒之間，不是妳死，便是我亡！”
　　壹行血淚泣下，女童嬌脆的嗓音中充斥著妒忌憤恨之意。
　　與此同時。 華山派。
　　後山。
　　壹直保持打坐的赤練仙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壹身真氣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
　　道袍飄飛中，吹起了壹頭青絲飛揚。
　　“嗯？師姐，怎麽呢？”
　　壹旁。
　　壹身白衣的小龍女歪著頭，眨巴著眼睛，疑惑道。
　　“沒！”
　　“沒什麽！”
　　赤練仙子柳眉微微壹皺，玉手輕輕的捂著自己的心口，她很是奇怪，自己怎麽會突然感到壹陣的心悸。
　　這種悸動，代表著是否將要發生什麽了嗎？
　　但，不管將要發生什麽，她李莫愁都會怡然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