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九章 非黑即白

　　山野小路上。
　　幾個男人扛著鋤頭走過。
　　大概是剛剛打理過田地，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身體，但他們臉上卻都並無疲色，還噙著淳樸的笑容。
　　其中壹人忽然註意到遠處路邊正蹲著兩個人，壹個白衣青年、壹個身上有點邋遢的微胖老頭，他們彼此對視，打招呼道：“兩位大人是阿瑞斯大人的部下嗎？”
　　“算是吧。”菲戈回答。
　　算是？幾人有點奇怪，不過沒有多想，其中壹人道：“麻煩兩位大人轉告阿瑞斯大人，今年菌米的長勢不錯，不過比起四年前好像還差了壹些，阿瑞斯大人什麽時候有空，最好能調整壹下米菌數量。”
　　“知道了。”
　　“謝謝。”
　　幾個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濃，哼唱著未知的歌謠走向遠方村莊。
　　“多麽寧靜祥和的鄉野生活啊。”菲戈感慨道。
　　奧達克看著幾個男人的背影，卻沒有心情感慨什麽。
　　他們都光著腳，但腳掌下生長的未知皮層保護著他們，不會被尖銳的石頭硌傷，每只腳扇形分布的七根腳趾，又給他們帶來了極強的穩定性，避免他們因為站直身體也能觸碰到地面的雙臂而失去平衡。
　　外揚的鼻孔、加起來幾乎與額頭等寬的兩只眼睛，又給他們帶來了更強的嗅覺和視角範圍。
　　只是組合在壹起看起來很怪。
　　特殊種族？
　　不，都是人族。
　　和自己壹樣的人族！
　　是疾病！他們身上都是阿瑞斯果實能力帶來的特殊疾病，如果在外界，他們會被稱為畸形、怪物！
　　但在皮斯特斯星卻不同。
　　因為整顆星球都是這樣的人！
　　作為阿瑞斯的大本營，皮斯特斯星上的所有人，都被阿瑞斯賦予了特殊的疾病，不過這些疾病不單不會奪走他們的性命，還會給他們日常生活工作帶來壹些便利，更好地為瘟疫海賊團耕作、養殖、科研等等，共同走上富裕路。
　　代價就是畸變與畸形。
　　“他們不覺得自己是畸形。”
　　奧達克沙啞道。
　　二人已轉了壹大圈，無論是城鎮還是鄉野，身體畸形的人們生活得都如菲戈所說：寧靜祥和。
　　阿瑞斯在他們眼裏不單不是加害者，還是給他們帶來幸福生活的統治者，人人安居樂業，某種程度上說，這裏比青海還要和平！
　　“那當然了，看他們的年齡，從小就是這樣子，身邊人也都是這樣子，審美觀、人生觀都隨著所知而改變，反而看我們，才會覺得奇怪。”菲戈道：“我們如果去告訴他們他們是畸形，要反抗，別為阿瑞斯工作，妳猜他們什麽反應？”
　　奧達克沈默。
　　阿瑞斯也是這樣嗎？我壹直在將‘我以為的正確’，強加給他？
　　“有人問我，青海為什麽不直接讓‘冒險家’全部加入海軍，大不了設立壹個什麽‘開拓部’，還能讓他們有所依靠。我說‘冒險家就是冒險家’，哪怕只掛上海軍的名字，都不對勁了。”菲戈又道。
　　正如他第壹次遇到羅傑雷利，沒有強行讓兩人加入海軍、而是放他們去海上冒險壹樣。
　　強扭的瓜不甜。
　　瓜也不高興。
　　奧達克輕嘆道：“我果然還是只適合壹個人做做研究嗎？”
　　還是老婆們好啊，外面的世界實在太復雜了，還有艾森星、天龍人、別西蔔，老宅男根本理不清。
　　“如果這次我保住妳，讓妳跟阿瑞斯做了了結，就去青海吧，我給妳次席科學家的位置。”
　　只是次席？奧達克看了菲戈壹眼，默認了，不知不覺間竟已覺得菲戈不輸給阿瑞斯了。
　　默了默，他傷感道：“但……阿瑞斯這樣做，是錯的，我想讓他回歸正常的生活，真的是為他好。”
　　“沒說他對，也沒說妳錯。在皮斯特斯星這些人眼裏阿瑞斯是對的，但在我們眼裏他就是錯的。
　　他將壹整顆星球的人變成了畸形怪物，罪孽深重。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但具體到每個人眼裏，卻又是非黑即白的。”菲戈道。
　　“細細探究對錯太傷腦筋，索性就簡單幹脆壹些，遵從內心的第壹指引，任性壹點。”菲戈驀然探手，抓住從後抓向奧達克的壹只手腕：“送活在錯誤裏的他解脫！”
　　呼——
　　壹陣狂風驟然激蕩，奧達克翻滾出去，蹲在地上的菲戈回首與低空飄飛的阿瑞斯四目相對，水藍色的長發與潔白的衣袍獵獵作響！
　　“妳回來了？第八神將呢？”
　　“被他逃了，殺了妳和奧達克爺爺，我再去找天龍人算賬。”阿瑞斯嘴角掛笑。
　　“哦，十分抱歉，趁妳不在，把妳家和妳的船員都打爆了。”
　　哢嚓壹聲，阿瑞斯纖細的手腕被菲戈捏得粉碎，白骨森森而出！
　　阿瑞斯笑容中增添了壹絲瘋狂的味道，低語道：“沒關系，青海之王，妳和青海會為他們陪葬。”
　　嗚——
　　無數肉眼難見的細菌從阿瑞斯的身周湧向菲戈體內！
　　除了那種在微觀狀態下仿佛蟑螂的麻痹菌，還有壹根棍和壹個球結合而成的——盲目菌！
　　如同被火灼燒，菲戈的雙眼眼球眼角瞬間刺痛難耐，兩行淚水流出的同時失去視野，身體也傳來些微麻木無力感，菲戈身向側倒。
　　轟隆壹聲，深淵般的裂縫從菲戈身下處開始向遠方蔓延，阿瑞斯的另壹只手抓向菲戈脖頸，要將菲戈按入深淵，但在那之前，菲戈高提頂起的膝蓋，就讓阿瑞斯的身體先壹步翻騰，然後菲戈提頭壹撞！
　　BOOM！
　　氣爆聲音中，蘑菇雲升騰。
　　阿瑞斯瘦弱的身軀變成上下翻騰的陀螺，壹圈壹圈旋轉著超高速升空，瞬息沖破了上方那層隱隱可見的綠色細菌薄膜！
　　菲戈緊跟著閃爍跟上，那些細菌帶來的疾病只是壹瞬，就被他強悍的體魄治愈恢復！
　　很快，交鳴聲又在天空炸響。
　　奧達克推了推早已碎裂不存的眼鏡，擡頭望天。這其實是個逃跑的好機會，但他不想再跑了。
　　阿瑞斯贏，那自己就該死了。
　　阿瑞斯輸，自己就……送這孩子……最後壹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