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陰差陽錯

　　巴魯會被他媽媽舉報，屬實出乎了菲戈的預料。
　　難道知子莫若母，樓蘭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兒子不對勁？巴魯這個魔將的身份，連樓蘭都瞞不住？
　　隨著樓蘭接下來的講述，菲戈才知道事情和想象中有些誤差。
　　“自從諾頓爺爺和格寧王失蹤後，我就註意到那孩子的情緒有點不對勁，等星空之王妳來到王國的消息傳過去後，我暗中觀察了他幾分鐘，發現他變得更加緊張了，這才懷疑那孩子膽大包天地參與到了兩位王的失蹤事件裏。”
　　“所以我試了下他。我要他和我壹起去祭祀殿為兩位王祈福，但被他生硬地推脫拒絕了，讓我推測出主謀恐怕是……大祭司婆婆！”
　　樓蘭面帶痛心道：“另外壹個主謀，只能是普萊王子！”
　　噠噠噠——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敲響，普萊的聲音從外傳遞進來：“星空之王大人，樓蘭公主來打擾您了？”
　　樓蘭略露緊張，道：“星空之王大人，我可以相信您吧？對，丘巴都能相信您，我也相信，您把普萊叫進來吧，我和他當面對質！”
　　菲戈的眼皮稍微跳動了下，轉頭道：“請進，普萊王子。”
　　普萊推門而入，與魚人王諾頓相近的大胡子臉上滿布問號。
　　顯然，他聽見了樓蘭剛剛的最後壹句話：“樓蘭公主？”
　　樓蘭站起身，道：“普萊王子，星空之王都已經知道了，知道妳聯合大祭司困住兩位王、準備篡奪王位的事！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也參與在其中，但他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妳們瞞不住了！”
　　她開篇就詐了普萊壹下。
　　但普萊人魚困惑：？？？
　　菲戈擡擡手：“坐，都坐，這裏有點問題……公主妳接著說。”
　　樓蘭盯著普萊坐下，道：“我們都知道，這段時間妳和諾頓王對於人魚族和魚人族該怎樣參戰、派出多少軍隊、由誰帶隊上，產生了不小的分歧。妳不敢做出、也無法做到謀害諾頓爺爺的舉動，但身為他最親近的人之壹，想辦法將他短暫困住還是有可能的。
　　這樣壹來，魚人王國的權柄會暫時歸於妳之手，當諾頓王失蹤足夠的時間，妳就可以以兩族戰事不等人為借口，將妳想要做出的調度完成，再過壹段時間，即使諾頓王回歸，處罰了妳，卻也很難將已經派去戰場的勇士們抽調回來了。
　　我不知道妳是怎麽說服大祭司婆婆與妳壹起的，但無論出於什麽因素，妳們這樣做都大錯特錯！”
　　面對義正言辭的樓蘭，普萊嘴巴開合，竟壹時發不出聲。
　　菲戈道：“樓蘭公主有壹定的佐證，她兒子巴魯……”
　　巴魯不對勁，不肯去祭祀殿，所以我和大祭司合謀？
　　這都什麽跟什麽？
　　普萊眼中露出荒謬神色：“星空之王……樓蘭公主……我……”
　　“其實推測得挺有道理。”菲戈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普萊懵了：“我……不是！”
　　如果事先不知道魔將的消息，樓蘭的推測還真對味。因為在人魚王國裏，只有與諾頓王地位相當、同樣點燃五盞燈火的大祭司牽頭，再有普萊這個第壹繼承人幫助，才有機會把兩位王無聲無息弄失蹤。
　　怎麽說呢，不愧是能幹出偷跑出人魚王國和丘巴私奔然後偷摸生孩子的人魚公主，真是個機靈鬼。
　　“我當然知道不是。”菲戈對普萊道：“這裏面有壹個關鍵的信息，只有我、諾頓和格寧知道。”
　　原本信誓旦旦註視著普萊的樓蘭眨眨眼睛，變得有些心虛、有些羞澀：“不、不是？不是嗎？”
　　普萊則立刻追問：“只有您和兩位王知道的信息？”
　　“嗯，上次因為丘巴而和格寧沖突時，我看出了巴魯不對勁，提醒了格寧，這段時間，格寧和諾頓應該壹直在關註他。”菲戈說。
　　“巴魯，是惡魔族！”
　　普萊悚然壹驚：“惡魔族？”
　　樓蘭的羞澀瞬間僵在臉上，緊跟著站了起來，震驚道：“不，巴魯怎麽……不，他是我的兒子，就算他這次犯了錯……不，妳……星空之王，妳不能這樣說啊……”
　　本以為是‘勾結’大祭司和大王子篡位這樣的‘小事’，怎麽忽然之間兒子要沒了呢？
　　她的聲音漸帶哭腔，音調越來越弱：“從……從什麽時候？真正的、真正的巴魯呢？我兒子呢？”
　　“早已經死了。”
　　菲戈沒有委婉推脫。
　　“不可能……”
　　樓蘭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
　　菲戈沒有安慰。
　　雖然說起來挺沒心沒肺，但長痛不如短痛，巴魯的情況已無法逆轉，趁樓蘭年輕，而丘巴又在林奇商團裏，還來得及重練小號。
　　而且諷刺的是，這次她立下了大功，壹件讓魚人族上下不會阻攔她再與丘巴相戀的大功，雖然這份功勞，把‘兒子’給立出去了。
　　“我原本想要等消息傳壹傳，就是想看巴魯有沒有反應，不過現在不用了，樓蘭公主已經告訴了我們，問題出在哪裏。”菲戈道。
　　普萊未從震驚中回復，但依舊能下意識做出判斷：“祭祀殿？”
　　沒錯，陰差陽錯。
　　巴魯生硬拒絕樓蘭、不肯去的祭祀殿，恐怕確實是根源！當然，這個根源，應該就不是大祭司了！
　　……
　　魚人族大祭司吉莫拉，位處大祭司已超過800年，是比諾頓資格還老幾百年的五燈王者。
　　身為大祭司，要與人魚女王的力量溝通，她堅持不肯使用惡魔果實和惡魔族血脈的效果延壽，所以如今1173歲的她已快走到單純血脈燈火能延的壽命盡頭……當然，這個快走到，也還有100年左右。
　　她的預言能力不弱，在菲戈和普萊抵達祭祀殿時，拄著拐杖的老太婆已經迎到了門前。
　　“星空之王，老太婆在這裏要先向妳道壹個歉。”見到菲戈的第壹時間，她就開口說。
　　菲戈道：“如果是為人魚女王的力量傳承，我替白星收著。”
　　吉莫拉面露微笑：“怎麽能讓妳代替收下，等見到那個叫做白星的小姑娘，我還會道歉補償的。”
　　她看向普萊，轉口道：“把星空之王帶到這裏，是想找我商量諾頓王和格寧王失蹤的事情吧，其實妳不用在意我的看法，普萊，諾頓不在，妳就是王，現在人魚王國的事情，妳可以壹力決定。”
　　普萊輕輕搖頭，附到吉莫拉耳邊，低聲解釋了句，吉莫拉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有這種事？”
　　她回望了壹眼祭祀殿，又對菲戈道：“這樣的話，星空之王請跟我進來吧。平時祭祀殿裏走動的人不多，只有幾個輔助我的女孩子，還有壹些大多藏在暗處的守衛。”
　　她拄著拐杖帶路，帶菲戈進入祭祀殿，用拐杖尖指了指壹樓的幾個房間：“那裏面現在應該都是沒有人的，星空之王要去看看，還是直接跟我上二樓？”
　　菲戈眼神掃過，停留在其中壹個房間外，走過去看向裏面。
　　“這位是？”
　　吉莫拉神色壹怔，和普萊壹起快走過去，看到壹名正拿著抹布擦拭房間裏書架的蒼老魚人。
　　普萊的眉頭壹松：“這是格拉特爺爺，負責祭祀殿的清潔已經很多年了。格拉特爺爺！”
　　老魚人格拉特沒有回頭，仍然壹下壹下地擦拭著書架，只能從側面看到，他深深地嘆了壹口氣，似乎是對普萊的呼喚回應。
　　菲戈：“很多年是多少年？”
　　普萊緩緩皺緊眉頭。
　　吉莫拉的眼神中，也出現了壹瞬的恍惚，旋即拐杖上的手握緊。
　　“怎麽會這樣……格拉特在我剛來祭祀殿的時候，就負責清掃祭祀殿的工作，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她的聲音劇烈波動：“那是1100多年前啊！”
　　普萊身軀瞬間緊繃！
　　格拉特則緩緩說：“1100多年前啊，吉莫拉，那個時候的妳還是壹個可愛的人魚小姑娘，妳看看妳現在，都變成醜陋的老太婆了。”
　　他終於停下擦拭的手，轉過頭來，壹圈壹圈的紅色惡魔族始祖專屬瞳孔與菲戈相對：“太快了，太快了，從妳來到人魚王國，到妳懷疑我找到我之間，太快了。
　　難道妳拷問了巴魯？那小子這樣沈不住氣，還是說他又多此壹舉地做了什麽？真是的，果然應該在最初，就狠心點讓他消失麽？”
　　“真的是……神奇的能力，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隱藏了這麽多年？！妳是從什麽時候潛入人魚王國的，又潛藏在這裏多久了？！”
　　菲戈沒說話，吉莫拉便又發出了憤怒與羞愧的質問。
　　祭祀聖地，竟有敵潛入？！
　　“多久啊。”格拉特又回頭緩緩擦拭起書架：“那可真是好久好久了。能先解答我的困惑嗎，星空之王，加斯頓·菲戈，妳是如何這樣快地將我鎖定的？”
　　“陰差陽錯。”菲戈走到他身邊：“巴魯母親樓蘭誤以為大祭司在和普萊王子合謀……而巴魯是參與者，幫我試出了祭祀殿。來到祭祀殿，再鎖定妳，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吧，妳這樣強大的家夥，在我眼裏可比任何東西都醒目。”
　　“陰差陽錯……陰差陽錯。”
　　格拉特好笑地搖著頭：“好壹個陰差陽錯。壹千四百多年前，有壹個叫做阿米的小家夥被我送出了海底，送出了燈火星，去了星空。
　　他做得不錯，化名唐納爾，加入了天龍人，壹度影響到星空的走向，可惜最後被妳給破壞了。他進了燈火星，投靠雙柱，也被妳追過去殺死了，也是仇恨下的陰差陽錯嗎？還是說是刻意的，妳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更多情報？”
　　普萊和吉莫拉面色壹震。
　　唐納爾也是惡魔族？
　　菲戈道：“這不是巧合。”
　　格拉特抽出壹本書撣了撣，繼續道：“嗯……2400年前吧，我還送出去過壹個叫做貝列的小家夥，他的天賦極高，正常進入惡魔族發展後改名為巴力。當然，現在人們壹般也都不那麽叫他，他給自己起了壹個響亮的名號——聖魔王！”
　　難以置信的神色爬升在普萊和吉莫拉臉上：“妳說什麽？！”
　　聖魔王，是妳‘送’出去的？
　　我人魚族到底被滲透到了何種程度？聖魔王什麽時候有在人魚王國生活的經歷？
　　而且這家夥……到底是……
　　菲戈的眼底也露出些許驚訝。
　　格拉特奇異道：“也不是那個背叛王的家夥告訴妳的？奇怪了，巴魯那小家夥應該也不至於隨意泄密，讀心之類的能力也不該……”
　　他沈吟片刻，又道：“那就是他了。3200年前，封禁了6800多年的燈火星迎來了壹個特殊的星空來客，星空這個時代第壹位點燃五盞燈火的王者裏倫爾托弗，有潛力和能力突破燈火星封禁的家夥。
　　我悉心設計才把他困住，換壹個後輩頂替他的模樣、也頂替他的行動，去到了星空，建立天龍星。
　　而裏倫爾托弗，被我壹困，就是近兩百年之久。
　　那家夥非常了不起，常人可忍受不了兩百年的孤寂，我都以為他油盡燈枯了，還是被他跑了出去，人族國度凱普裏的建立，似乎有壹點他的影子，骷髏大帝沙吾提·巴雷魯也應該見過他。再加上巴魯的暴露，讓妳推測出來了什麽嗎？”
　　吉莫拉震驚地退了壹步。
　　普萊更是失去了反應能力。
　　他是什麽？什麽啊？！
　　3200年？困住裏倫爾托弗兩百年？他到底活了多久？！
　　此前燈火星壽元記錄為剛剛隕落的比骷髏大帝大兩歲的釣燈王萬岡保持，但這壹刻，什麽萬岡什麽骷髏大帝，都遜色遠了！
　　原本他從未擔心過菲戈找到敵人後能不能應付的問題。
　　即使這個敵人設計困住了諾頓王和格寧王，但星空之王可是以壹敵二、壹日內斬殺壹名惡魔之柱的萬年之間最強者。
　　可眼前的這個家夥……
　　“不對，不對，都不對。”菲戈說：“猜得挺起勁，接著猜？”
　　“其實也不完全是在猜消息的泄露根源。”格拉特道：“我更想說的是……隱藏在這裏都三千多年那麽久了，就因為壹個冒失的小輩和壹個天真的人魚公主，恰好是母子的兩人而泄露……陰差陽錯？！
　　老朽真是……無法甘心啊！”
　　他的聲音逐漸帶上嘶啞，面上的蒼老死皮都因此開裂，額頭之上探出惡魔雙角，澎湃的氣勢隨之擴散：“但！妳想殺我，也得做好讓魚人王國，天翻地覆的準備！”
　　“是嗎？試試啊。”
　　碎裂的門框外，用手臂遮擋風壓的大王子普萊楞了楞。
　　呼……說得這麽玄乎，原來面對星空之王也只有以人魚王國子民威脅的底氣嗎？又是聖魔王又是裏倫爾托弗的，真是差點嚇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