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壹章 老魚人

　　“萬岡走了啊。”
　　人魚王宮，身材壯碩、發須濃密的人魚王諾頓拿著壹張照片，老臉上閃過壹抹唏噓。
　　同為燈火星壹聖壹帝雙柱四王中的四王之壹，諾頓和萬岡並沒有太多交集，相比萬岡來說，年齡只有七百多歲的他只是壹個小輩。
　　但畢竟被並稱了上百年，萬岡以這樣的方式落幕，還是帶給他了壹些觸動——這六百年來不止是人族在‘墮落’，他們人魚和魚人兩族，是不是格外需要‘蘇醒’？是不是玷汙了女王的意誌？
　　諾頓看著照片上的萬岡懸浮高空中，雙臂外張、面帶從容笑意的模樣，呢喃了句：“我不如妳。”
　　靜默片刻，他放下這張照片，拿起了另外壹張端詳。
　　很快魚人王格寧匆匆趕至，諾頓伸手將照片遞給了他。
　　格寧壹怔，驚道：“女王？”
　　“不，不是……”他看著照片上那身形巨大卻嬌俏可愛的人魚族少女，沈聲道：“如果再成熟些，簡直就和女王留下來的照片壹模壹樣了，這個女孩難道是……”
　　“她叫白星，第壹次現身於星空之王的商團那邊，前不久，跟隨星空之王壹起參與了萬岡的升天葬禮。”諾頓說。
　　“果然是嗎？”格寧輕喃，下壹瞬反應過來壹件事，微微瞪大死魚眼，卻又很快平緩下去。
　　“星空之王能夠離開燈火星返回星空？對這件事，我竟然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他太強了。”
　　諾頓點頭：“是啊。萬岡的升天葬禮已經結束，他把女王的血脈後代帶在身邊，大概率會順路來我們這裏，我們得做好準備。”
　　“已經準備了很久了。”
　　“巴魯那邊怎麽樣？”
　　“有些異樣。”格寧神色沈重下去：“這段時間以來，他好像在刻意地尋找著什麽人。”
　　“找人……找人……找人！”
　　諾頓重復三次，每壹次的聲音都比之前要大，語氣也更凝重。
　　“還得辛苦妳親自盯他，確認他有沒有‘找到’誰，我們族內的事，不能全部依仗星空之王。”
　　這是尊嚴問題。
　　格寧道：“我會的。”
　　……
　　另壹邊，自從見過菲戈後，巴魯的內心就沒有安定下來過。
　　當日菲戈以壹敵七，重創魚人王格寧迫使人族六公爵行跡狼狽，他雖表面在心裏痛斥七人廢物，但實際上，他不願意承認的是，他對菲戈的力量升起了壹分恐懼。
　　越是回憶那壹天，他越覺得菲戈的壹雙眼睛仿佛看破了壹切，看穿了他所有的偽裝。
　　而在菲戈壹人獨戰惡魔雙柱並斬殺壹人的消息傳來後，這份恐懼更是達到了巔峰，他甚至在心裏產生過對路西法很不敬的想法。
　　所以他迫切地想做點什麽。
　　他壹直都知道，隱藏在人魚王國中的魔將應該不止他壹個，但魔將之間任務並無從屬，他去尋找其他魔將是違逆路西法的意誌。
　　但他覺得現在是特殊情況。
　　時代在變化，哪怕是路西法大人，應該也不能預料到會出現星空之王加斯頓·菲戈這樣的人，以壹己之力擊潰了當今惡魔族的最高戰力，將惡魔族帶入了絕境。
　　這樣下去，等路西法大人復蘇的那天，等待他的豈不是萬千人族強者聯軍，而無惡魔族相迎？
　　他覺得這種時候，魔將們應該站出來了，排在第72的他，相信在他前面壹定有不少五燈魔將，甚至是惡魔雙柱那個層次。
　　站出來幾個，冒充那種隱居修行名聲不顯的惡魔族就好，至少稍微穩住惡魔族的局勢。
　　但同樣，作為第72魔將，魔將中的小輩，他完全不知道前輩魔將們都在哪裏，有何隱藏身份。
　　他能確定的，只是這些人都有燈火星人魚王國王族的血統，所以這段時間他除了刻苦修行，就像壹只無頭蒼蠅壹樣，在王宮內外觀察那些叔伯爺祖們。
　　當然，他有做基礎掩飾，偽裝成見過父親丘巴後心情動蕩，更頻繁地找母親樓蘭談心，但他並不知道這在格寧眼中，已很顯眼了。
　　萬岡升天葬禮的消息通過網絡蟲快速傳播過來，星空之王的現身觀禮也不是秘密，於是這壹日，他刻意拿著壹份有關葬禮的紙質新聞去見他的母親，卻得知他母親恰好在人魚族的大祭司那裏。
　　樓蘭作為專門培育出的爭奪波塞冬力量的人魚公主，從小就是被人魚族大祭司撫養長大的，這很正常，於是巴魯便轉道去往祭祀殿。
　　這是壹座外形樸素的圓頂宮殿，壹進門就能看到壹具巨大的人魚女王雕塑，守衛森嚴，但守衛們不回攔能稱得上王子的巴魯。
　　向宮殿深處走，巴魯轉過壹條走廊，身形忽然壹晃，急剎腳步，差點撞在了壹名老魚人身上。
　　這攔魚人身材佝僂，頭發完全蒼白，滿臉褶皺，正彎腰拿著壹塊抹布，慢慢地擦拭著地面。
　　巴魯眉頭壹皺。
　　他見過這老魚人不少次。
　　印象中，在他小的時候，這老魚人就是這般模樣，負責祭祀殿的清掃工作，近些年來得少了，這壹副要老死樣子的家夥竟然還活著？
　　說起來，剛剛我竟然差點撞到他？怎麽壹點存在感都沒有？
　　等等，難道……
　　“擡壹下腳。”老魚人聲音沙啞地對他說：“小孩子就是毛毛躁躁，差點撞到了我。”
　　意有所指嗎？巴魯想了想，很有禮貌道：“抱歉，爺爺，我這裏有壹張報紙著急與母親分享。”
　　老魚人看都沒看報紙，搖頭道：“有什麽可心急的，越急就越容易行差踏錯，去吧。”
　　提醒我不要急嗎？巴魯心裏基本確定這是壹位魔將前輩，內心暗喜，重重壹點頭，繼續去找樓蘭。
　　現在不是交流的合適時機。
　　老魚人繼續認真仔細地擦拭著地面，壹絲灰塵都不放過，某壹刻，渾濁的老眼忽然瞇起。
　　‘暴露了嗎？’
　　宮殿外，遠處，格寧的心網在老魚人身上盤旋幾圈，有些困惑地按了壹下腦袋。
　　“這個老家夥……”
　　他又匆匆去找諾頓王，問：“祭祀殿裏有壹個老魚人，就是身體佝僂好像隨時就要斷氣的那家夥，妳有沒有印象？”
　　“他啊……他……”
　　諾頓回答的話語壹停，臉色緊繃起來：“怎麽回事……在我小時候，他好像就是那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