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愛情這玩意兒

　　手機裏嘟嘟的聲音響了兩聲，電話就被人接起。
　　嗞嗞——嗞——嗞——
　　奇怪的電子信號被幹擾的聲音。
　　葉傾城心頭莫名的壹緊。各種電影裏的幽靈幹擾手機信號的場景不停的浮現在腦海中。
　　已經過了熄燈時間，走廊裏黑漆漆壹片。走廊的盡頭的窗口，涼風吹起，灌進樓道裏，帶著隱隱約約的嗚嗚聲。
　　葉傾城吞了壹口口水，試探性的“餵？”了壹聲。
　　聲音在走廊裏回蕩。每壹個輕微的回音都仿佛是巨大的震動，震顫著葉傾城脆弱的小心肝兒。
　　“嗞——嗞——餵，是——嗞嗞——傾——嗞嗞——嗎？”隱約間可以聽出是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
　　“是啊，妳那邊怎麽回事？信號這麽差？”
　　“嗞嗞——我的——嗞嗞——別管了——嗞嗞——我跟妳說——嗞嗞——千萬——嗞——破解——嗞嗞——咒——嗞嗞——嘟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
　　葉傾城怔怔的拿著手機，聽著裏面嘟嘟的聲音，似乎那不是掛機的聲音，而是自己的心跳聲。腦海中回蕩著所看過的壹些現代恐怖片，裏面的恐怖情節更加清晰，仿佛隨時都會出現在眼前。
　　砰——
　　走廊的壹頭忽然響起奇怪的聲音，葉傾城嚇得哆嗦了壹下，差點把手機給扔掉。
　　壹個房間的門被人拉開，走出壹個只穿著大褲衩的家夥。那人朝著葉傾城這邊忘了壹眼，就誇張的打了個哈欠，拖拉著拖鞋朝著廁所走去。
　　葉傾城松了壹口氣，拍著額頭回到宿舍裏的床上躺下來。仰頭看看外面天色，又看了看手機。總感覺手機的另壹頭，似乎有什麽詭異的東西在關註著自己。電話裏那奇怪的“嗞嗞”聲，是鬼魂的電波幹擾嗎？是它不想讓“穿上褂子”跟自己聯系嗎？
　　難道有鬼怪之類的東西存在？
　　葉傾城不寒而栗，琢磨著哪天要不要去寺廟裏請個大師幫妳自己驅鬼……
　　短信提示音響起，葉傾城被短信聲嚇了壹跳，拿著手機的手哆嗦了壹下，趕緊打開短信去看。
　　“手機掉廁所裏了，麥壞掉了。等我換了手機再跟妳聯系。打字好累……”
　　葉傾城眉角抖了兩下，閉上眼睛，把手機丟在床頭，等掉鞋子，用被單蒙住了腦袋。心裏不禁自責：“真是的，這都什麽時代了，自己竟然還會想起鬼怪什麽的！太沒有理性了！——對了，手機掉廁所裏了？那她剛才怎麽接的自己的電話……難道她把手機撈出來了？”
　　真是個強人啊。
　　雖然還沒有見過面，葉傾城已經對“穿上褂子”很感興趣了。
　　……
　　“夜色朦朧”酒吧裏，壹個明顯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兒站在舞臺上聲嘶力竭的唱著壹首讓人蛋疼的《死了都要愛》，壹邊唱還壹邊誇張的抹著眼淚，煙熏濃妝被淚水弄花，看起來頗為詭異。唱到最後，女孩兒竟然直接蹲在舞臺上嗚嗚大哭起來。短裙走了光，也渾然不覺。工作人員上去勸她，還被她給叫罵著趕了下來。
　　酒吧裏壹眾人傻著眼兒看著那女孩兒，壹個個面面相覷。除了詫異，就剩下好笑了。不過卻並沒有通常情況下的圖謀不軌的男人上去跟女孩兒搭訕。眾所周知，能來這裏消費的人，非富即貴，這裏可不是耍流氓和泡妞的地方。更何況那女孩兒顯然有些失控，這個時候上去搭訕，也會跟著丟人的。
　　酒吧的壹角，冉升壹只手拿著酒杯，看著那女孩兒，兩眼發直。轉臉看著周亞林，冉升幹咳壹聲，問道：“那個……我剛才唱《壹言難盡》的時候，該不會也像她這樣丟人現眼吧？”冉升可不希望自己曾經客串過壹個小醜的角色。
　　“呃……沒有。妳又沒哭，就是激動了點兒。”周亞林幹笑壹聲，安慰冉升。
　　冉升暗自松了壹口氣，決定以後遇到什麽事兒都不能太激動，免得壹不小心淪為笑柄。
　　周亞林端起酒杯，跟冉升手裏的杯子碰了壹下，抿壹口酒，說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唉。壹言難盡。”冉升忽然又想高歌壹曲，猛灌了壹口酒，手指插進頭發裏，似乎想把頭皮抓下來。“唉，傾城她……她竟然……”
　　“她怎麽了？”周亞林問道。
　　“她竟然去做小姐。”冉升說罷，把杯裏的酒壹飲而盡，又自顧自的滿上。
　　“啊？”周亞林很是驚訝，驚訝於葉傾城竟然那麽……那麽無恥，更驚訝於冉升如此憤慨又傷心。吞了壹口口水，周亞林說道：“我說小升，妳該不是忘了她是男人變的吧？”
　　“怎麽可能忘了。”冉升苦笑，“我就是因為忘不了，才痛苦。”把玩著酒杯，看著血紅色的酒杯壁上映出的自己的臉，冉升問道：“妳會不會愛上壹個男人變的女人？”
　　“當然不會！”周亞林的回答很肯定。凝眉看著冉升，問道：“妳……該不會……”
　　冉升搖頭，“我也不知道……腦子裏總想著她……也許就是愛情吧。”冉升的語氣有些含糊不定，他自己也拿捏不準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
　　周亞林神情鄭重而憂慮，微微上揚的嘴角，又難掩嘲笑的意味。“妳這個花花大少，還真想跟人談‘愛情’了？別傻了，妳才多大啊。”笑著搖了搖頭，周亞林繼續說道：“十七八歲的小孩子，就愛的死去活來的，太扯淡了。”
　　冉升不滿的斜了周亞林壹眼，說道：“這口氣，好像妳不是十七八的小孩子是吧？”
　　“我是。所以我不談戀愛。”周亞林說道：“等長大了再談戀愛也不遲。才十八歲，什麽都不懂，別太把自己當個人物比較好。”
　　“‘才’十八歲？應該說‘已經’十八歲了吧？”冉升有些生氣，語氣也有些沖，“我這人早熟，別以為就妳自己成熟，別人什麽都不懂。”
　　“這句話，我記得妳在十五歲的時候也說過。”周亞林笑道，“我記得那年咱們上初二，妳說妳要去泡個妞，還說自己愛上她了。現在呢？想想那時的妳，妳自己也會覺得可笑吧？”
　　冉升啞然無語。想起當年對那個女孩兒口口聲聲說的什麽“愛妳壹萬年”、“非妳不娶”之類，覺得自己當年真是夠二的。
　　“口口聲聲說自己‘早熟’的人，其實是最幼稚的。三年前妳說妳早熟，現在妳也發現那時的妳多幼稚了。妳又覺得自己現在成熟了，三年後，也許妳就會發現現在的妳和妳所看重的所謂愛情是多麽的幼稚可笑。”周亞林拍了拍冉升的肩膀，說道：“兄弟，別傻了。什麽愛情不愛情的。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過，‘如果妳年輕的時候覺得自己特別早熟，等妳真正成熟了，並且回首往事的時候，才會發現當年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幼稚，甚至傻逼到了讓自己想想都臉紅的地步。’”
　　“哪個混蛋說的？”冉升咒罵了壹句，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壹盒煙，抽出壹根點上，又把煙盒推給周亞林，周亞林只是笑笑，沒有取煙。冉升抽壹口煙，帥氣的臉龐沈寂在藍色的煙霧裏。
　　舞臺上，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兒終於被人拉走，有人點了壹首歌，《背包》的音樂聲緩緩響起。
　　過了壹會兒，冉升才說道：“也許吧，可是……也許妳將來也會對自己現在的觀點嗤之以鼻吧？誰又能說得準呢？呵呵，想那麽多幹什麽呢。傻逼就傻逼吧，人不傻逼枉少年啊。當妳回首往事的時候，發現年輕的自己竟然沒傻逼過壹回，也許會讓妳感覺遺憾的。”
　　冉升壹向如此率性而為，雖然心裏也有些認同周亞林的話，但他情願自己“傻逼”壹回。
　　許多事情，也許怎麽選擇都是錯的。既然總歸是錯的，還不如隨意壹些。即便將來會對自己現在的選擇和認知而臉紅，也比空留遺憾要好吧。
　　冉升如此想著，也便釋然。
　　“呃……怎麽可能。”周亞林哭笑不得。“好吧，不說妳的愛情該不該，就說那小子可是男人變的。妳也不介意？”
　　“這個……我是想介意來著。”冉升說道：“可妳不覺得看著她，無論怎麽努力，也不能把她跟男人聯系在壹起嗎？”
　　這下輪到周亞林無言以對了。別說冉升沒見過男人的葉傾城，就連跟葉傾城同宿舍很長時間的周亞林自己，就連在葉傾城沒有變身的時候，周亞林也很難把葉傾城跟“男人”聯系在壹起。——她太像個女人了！
　　也不知是晚飯吃的太多，還是酒喝的太多，周亞林肚子裏發脹，打了個嗝兒，才好受壹些。想了壹下，又道：“妳……就不怕她再突然變回來？”
　　“……”冉升怔住了，“這個……我還沒想過。”拍了拍額頭，冉升頭痛的有些受不了。“別跟我說這個，煩得慌！我真是……妳說我多衰啊，怎麽就看上壹個變身的家夥了呢？說真的，我特別喜歡她！”
　　“妳喜歡她哪裏啊？”
　　“不清楚。愛情使人盲目啊。”冉升大發感慨。“傾城……讓我又愛又恨。對了，傾城現在還住在男生宿舍？不行不行，壹個女孩子，怎麽能跟壹幫男人住在壹起呢！”
　　“切。”周亞林啐了壹口，有些哭笑不得。看著冉升，良久，才說道：“傾城……咳。”老是聽冉升喊“傾城”，周亞林也跟著這麽叫上了。“葉傾城說的不錯，妳啊，確實有做基佬的潛質。”
　　“她有這麽說過嗎？”
　　“沒有嗎？記不清了。反正就算她沒這麽說，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周亞林咂著嘴，端著酒杯，抿壹口酒，看著冉升，忍不住笑了起來。
　　冉升被周亞林笑的有些不自在，沒好氣地問道：“神經了？”
　　“哈哈哈，不是。就是覺得挺好笑的。”周亞林把玩著酒杯，不無好奇地說道：“這個葉傾城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怎麽就讓妳這麽壹個花花大少對她死心塌地了呢？難道妳真的有基佬潛質？”
　　聽周亞林這麽壹說，冉升壹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頭壹歪，看著周亞林，開玩笑道：“還別說，以前沒發現，現在看妳呀，我有些沖動呢。難道我真的是個基佬？”
　　“去！”周亞林大笑起來。
　　冉升跟著周亞林笑了壹會兒，又搖頭嘆氣，說道：“她以前是男人的時候就這麽漂亮？妳沒騙我吧？”
　　“妳說呢？”
　　“唉，我真懷疑萬壹她就算變回男人，我是不是還會喜歡她。其實我覺得吧……愛情這玩意兒吧，嘖，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又不是她下面的……哈哈哈。不說這個了，真是讓人糾結的話題。”冉升自嘲的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對了，亞林，妳發現沒有？妳變了好多，以前妳可從來不開玩笑。”
　　“沒有吧？今天我也沒有開玩笑。”周亞林淺笑壹聲，見冉升暫時恢復了正常，也就放了心。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道：“行啦，不聊了，昨晚上就沒睡好。我要回去休息了。”
　　“行，我送妳。”冉升站起身，結了賬跟著周亞林壹起走出“夜色朦朧”，看著自己那輛普桑，說道：“準備讓我老爹給我換輛車，傾城似乎嫌我這車太爛了，不怎麽願意坐它。”
　　“我覺得她很可能不是嫌妳的車爛，而是嫌妳這個人太爛了。”
　　……
　　周二的早上，葉傾城像往常壹樣早早的來到教室早讀，出奇的沒有看到富大海。周亞林看到葉傾城進來，眼睛不自覺的在葉傾城的襠部瞄了壹眼，忍不住想笑。見葉傾城朝著自己看來，又趕緊把視線移開。
　　變身已經很可笑了，變身之後她竟然還把冉升給迷住了。周亞林覺得自己實在是該對葉傾城刮目相看。
　　這家夥竟然去做小姐賺錢——刮目相看都嫌不夠啊！
　　周亞林又忍不住看向葉傾城，琢磨著這家夥到底能變態到什麽地步。
　　葉傾城註意到了周亞林的笑容，猜想著冉升壹定是把自己“做小姐”的事情告訴了周亞林，郁悶的壹頭栽在課桌上。這種事情，真是百口莫辯。怪只怪自己倒黴了。
　　不，不是自己倒黴，而是變身咒搞的鬼！
　　想起昨晚上“穿上褂子”對自己說的“千萬要破掉變身咒”的話，葉傾城隱約間似乎感到了“變身咒”的可怕。
　　壹定要破解掉變身咒！
　　葉傾城決定今天中午就去圖書館查資料去！
　　早自習快要結束的時候，富大海才抹著眼屎跑進了教室，雞窩似的發型和系錯了扣子的襯衫，讓他顯的很是狼狽。葉傾城有些好奇，轉眼看向富大海，才發現他的眼睛有些紅腫。抽了壹下嘴角，葉傾城問道：“被拒絕了？”
　　富大海斜了葉傾城壹眼，說道：“大早上的，就不會說點好聽的？我都沒示愛呢怎麽可能被拒絕。”
　　“那妳眼睛怎麽那麽紅？”
　　“唉，我這是感動的了。”富大海深吸壹口氣，感慨萬千，“沒想到啊，原來幸福的感覺如此奇妙。昨天我跟淩淩長談至深夜，才發現原來文學是那麽的富有詩意。書中‘只有’顏如玉，古人誠不欺我！”至於黃金屋，富大海還沒有發現。壹邊說著話，富大海還壹邊搖頭，似乎是對之前懵懵懂懂的生活很是懊悔。頭頂上因為睡覺而壓的翹起來的壹撮頭發隨著腦袋的晃動而顫巍巍的不肯倒下，像極了漫畫角色頭上的“呆毛”。
　　“文學？”葉傾城啞然失笑。“還沒睡醒吧？”
　　富大海摳下壹粒眼屎，說道：“妳這種膚淺人物，不懂文學的。”說著又抽了壹下鼻子，說道：“直到昨天晚上睡覺之前，我才想起昨天竟然是我十八歲生日。特別的日子，有特別的人相伴。這大概就是緣分！吧。”說起“分”字，富大海狠狠的“糞”了壹下。“我決定了，我要開始寫小說！用文字跟淩淩交流感情。多美妙啊。”
　　葉傾城把嘴壹撇，說道：“人類真是種奇妙的生物，壹旦陷入愛情漩渦，就會變成傻逼。”
　　“誒？這句話很有深度嘛。記下來記下來！”富大海忙掏出從未寫過壹個字的作業本，在上面認真的寫下葉傾城剛才說的話。他準備用這句話在他的“淩淩”面前賣弄壹下。
　　葉傾城覺得面部表情有些不夠用，使勁揉了壹下臉，猛然想起壹個人來。轉臉看著富大海，問道：“淩淩？該不會是文學社的孫淩吧？那個美女就是傳說中的孫淩？”
　　“嘿嘿，妳就使勁兒的嫉妒我吧。”富大海得意起來，“幸虧我對金庸、古龍、梁羽生這些大作家了解的不少，不然跟淩淩就沒有共同語言了……嘿嘿。”富大海拍了拍葉傾城的肩膀，老氣橫秋地說道：“老弟，不要急，哪天我讓淩淩給妳介紹個才女，讓妳早點結束單身的可恥生涯。”
　　葉傾城連連擺手，說道：“還是算了吧，自古以來，才女壹般都很醜的。像那種才貌雙全的稀有動物，咱也不敢想。”看到富大海得意大笑的樣子，葉傾城心裏那個酸啊。連“海公公”都找到“對食”的人了，自己竟然還人單影只，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啊！
　　葉傾城發現自己的任務很繁重，要盡快破掉變身咒，還要盡快找個女人談談戀愛，以免終身遺憾。——似乎周琪琪是個不錯的人選。
　　富大海顯然還沒有從昨夜的興奮中回過神來，轉臉望著窗外景色，感嘆道：“夏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葉傾城耷拉著眼皮，回道：“遠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