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那我就毀了妳

　　書房當中壹片安靜，別說丟針，就算丟壹根頭發下去也能聽見。書桌前後的壹男壹女就這麽相互對視著什麽話也不說，彌漫著壹種奇怪的氛圍。
　　終於，娜塔莉垂下眼瞼深吸了口氣：“妳教我的，艾德。”
　　阿德裏安沒有說話，依然非常平靜地看著她，壹點情緒上的起伏都沒有，甚至連動作都保持著沒有變過。這不由讓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事實上在對方之前開口的時候，她就已經無法再捕捉到他的情緒波動，壹點都沒有。這很不妙，意味著她將無法判斷他的反應，也就無法進行得體的應對。
　　“我很抱歉，也很遺憾。”娜塔莉繼續說道，同時露出壹副坦然的神色。無論怎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是無法停下的，而且既然都已經挑破了，還是阿德裏安主動挑破的，那不如更加坦誠壹些，遮遮掩掩只會適得其反。
　　阿德裏安還是沒有說話，始終壹動不動的很平靜地看著她，似乎想要將她看穿似的。這種感覺非常糟糕，娜塔莉雖然也竭力保持著姿勢不動，雙手依然忍不住捏了兩次。
　　“既然妳不想說話，那麽暫時就這樣吧。”她最後這樣說道，接著起身往門口走去，同時，心裏長出口氣，只要出了這道門，她就贏了。
　　將手搭在扶手上的時候，壹絲笑容甚至從嘴角劃了過去，但與其同時，阿德裏安的聲音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等等。”
　　壹直坐在那裏的男子站了起來，繞過書桌後來到她的面前：“就算妳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
　　他俯下身來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同樣壹直保持著平靜的娜塔莉先是楞了下，跟著臉色變得雪白，眼中也露出混合了些驚恐的不能置信的神色來。
　　“妳怎麽……妳怎麽能……”她的嘴唇有些哆嗦，盡管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聲音依然變得有些尖，“妳怎麽能這樣！”
　　“我為什麽不可以這樣？”隨即回到書桌前，靠在邊緣上的阿德裏安聳了聳肩，帶著漫不經心的語氣，雖然還是什麽表情都沒有，卻給人壹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
　　怎麽會這樣？娜塔莉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胸口也開始大幅度的起伏，這完全超出了計劃，壹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為什麽會是這樣？！
　　“別忘了，艾德……”她咬著嘴唇，眼睛死死地看著他，“我們……我們當時……我才……”
　　“哦？妳打算起訴我？在哪兒？”阿德裏安繼續聳肩，“紐約？加州？還是康州？”
　　（註：同類案件中，康涅狄格州的起伏是最大的，最低只有9個月刑期）
　　“是的，妳可以鬧大，但那又怎樣？我只需要組建壹個最為豪華的龐大律師團就足夠了，也許會有很多渴望通過壹場官司而揚名的律師站在妳那邊，但我還有很多朋友，州議院、國會山、華爾街，他們都會很樂意幫我的忙，只要——我出得起價格。”即使說著這樣的話，他依然什麽表情都沒有，“順便花掉小錢收買陪審團——不需要全部，只要收買幾個，攪亂其他人的思路就可以了，這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娜塔莉的臉蛋壹點血色都沒有了，可阿德裏安還在繼續：“好吧，就算壹切往對我不利的方向發展，罪名成立，法官宣判，而且還是在紐約，但最多三天我就可以出來。至於名譽，稍微等上兩年，事情淡化之後，再制作兩部藝術電影，他們自然又會開始吹捧我，因為——藝術和藝術家是兩碼事。查理·卓別林如此，羅曼·波蘭斯基如此，伍迪·艾倫如此，讓·呂克·戈達爾也是如此！”
　　（註：卓別林喜歡十幾歲年輕女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而那個時候的好萊塢，不是現在可以比的；波蘭斯基在70年代逃出美國後至今不敢回去，只能在法國呆著，09年還在瑞士差點被捕然後引渡，他的案子位列20世紀娛樂圈十大醜聞之壹；伍迪·艾倫勾搭養女並結婚的小子同樣是20世紀娛樂圈十大醜聞之壹；至於讓·呂克·戈達爾，法國新浪潮運動的特征人物之壹，歐洲堅定的反猶分子之壹。）
　　他的身體往前傾了傾，壓迫的感覺隨即迎面而來：“而妳，聰明的娜塔莉·波特曼小姐，妳又能得到什麽？當然，妳可以選擇隱退，選擇離開娛樂圈離開美國，去以色列去歐洲，讀完大學後做壹個默默無名的講師或者教授，說不定幾十年後還能留下壹些著作，但我可不會就這麽放過妳。我會把妳釘在好萊塢的恥辱柱上，讓妳以另壹種方式被人們所銘記，我會找到妳，我會毀了妳的朋友，妳的家人，妳的——所有！”
　　房間再次安靜了下來，只有娜塔莉粗重而紊亂的呼吸聲在回蕩，她慘白著臉蛋有些呆滯的看著阿德裏安，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靈巧。
　　“壹周時間。”如此沈默了片刻，阿德裏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妳有壹周的時間進行考慮，從今天開始。現在，妳可以出去了。”
　　啪嗒壹聲，書房的門關上了，靠坐在書桌邊緣的阿德裏安卻沒有起身，他依然和之前壹樣，面無表情地保持著沈默。如此過了好幾秒鐘，他驀地壹拳砸在了書桌上，發出砰的壹聲巨響，臉色也變得鐵青。
　　阿德裏安保持著這個姿勢，宛如雕塑，壹動不動，直到查理茲的聲音隨著開門聲傳進了耳朵：“發生什麽事了嗎，我剛才看到娜塔莉好像有些失魂落魄的……艾德？”
　　“第壹次。”他緩緩擡起頭來，瞇著眼睛看向自己的女秘書，“這是第壹次。”
　　“嗯？”查理茲不解。
　　“失控。”阿德裏安吐出了壹個詞，但作為在他身邊已經呆了數年的人，查理茲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很正常，艾德。”查理茲在腦中組織著詞句，“畢竟……”
　　“這壹點都不正常，這很奇怪。”阿德裏安搖了搖頭，“本來不應該這樣，她想要離開，那就離開好了，我也並不需要這樣壹個女人在身邊，然而我卻做出了最為激烈的反應，理智在那壹瞬間仿佛不存在了！”
　　“艾德……”
　　“這絕對不是好事，這樣的事情有第壹次就會有第二次。”
　　“艾德……”
　　“我壹直都有種不對的感覺，我肯定弄錯了什麽或者混淆了什麽。”
　　阿德裏安開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他深深的皺著眉頭，似乎陷入了壹種奇怪的情緒而不能自拔，旁邊的查理茲根本插不上嘴。
　　“我需要仔細研究壹下，我不能放任……”
　　“艾德！”查理茲忽然抓住他的衣領猛的拉了下，灰綠的眸子充滿了焦灼，“聽我說，艾德！妳不是上帝，妳控制不了壹切，無論妳計劃得多好，無論妳的洞察力有多麽敏銳，但總會有變化，總會有意外！遇到意外應該迅速調整計劃繼續前進，而不是拘泥於意外是怎麽發生的，這是妳教我的，難道妳已經忘了嗎？！”
　　她壹口氣將積累的話全說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隨即放來手偏過了腦袋。阿德裏安則停止了嘮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閃爍著奇異的神色。
　　調整了下呼吸後，查理茲才又擡起頭，聲音低了許多，也柔和了許多：“別去想那些了，好嗎？無論……妳和那個姑娘起了什麽沖突，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妳只是思緒有些混亂，妳需要的只是休息，妳可以做些其他的事情來轉移註意力……如果妳想，無論妳要……叫誰壹起來，叫多少人壹起來，無論妳要……怎麽玩，玩什麽花招，我都可以陪著妳……別去想那些了……”
　　她說著，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眼中帶著堅定以及很少全面展現出來的柔情。
　　“……不。”良久之後阿德裏安終於再次開了口，他輕輕摟住了查理茲的腰肢，“有妳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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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妲，下來吃飯吧。”從門口傳來的母親的聲音讓處在恍惚中的娜塔莉回過了神，她有些茫然的打量了下四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父母位於長島的家中。
　　又恍惚了好幾分鐘她才回憶起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的離開阿德裏安的豪宅，又是如何在酒店的房間裏發了壹下午的呆以及如何登上飛機回來的。
　　“我馬上就來，媽媽。”她勉強擠出個笑容，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正常。
　　“妳真的沒事嗎，娜妲，我看妳的狀態似乎不太好。”謝莉點了點頭，又有些擔憂地說道。
　　“沒事，媽媽，我只是……有些累，妳知道，除了大學的課程外，我還有……不少活動要參加。”娜塔莉比劃著說道，然後幹脆站了起來，挽著媽媽的胳膊往外走去：“如果妳擔心，那我陪著妳下去好了。”
　　“好吧。”謝莉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把自己弄得那麽緊張，娜妲，早知如此，這些活動我應該給妳堅決推掉。”
　　“沒關系，媽媽，這星球大戰前傳所帶來的效應很快就要過去了，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到學業上。”娜塔莉保持著自己的笑容，和母親壹起來到了餐桌旁。
　　“妳完全可以暫時放棄演員事業，專心完成自己的學業。”已經坐在那裏等著的艾夫納悶聲悶氣的這麽說了壹句。
　　“艾夫納！”謝莉用不滿的語氣叫道，然後安撫的拍了拍女兒，“別放在心上，親愛的，妳爸爸今天心情不太好。”
　　娜塔莉這才註意到自己的父親緊皺著眉頭，似乎被什麽事情困擾著。
　　“發生什麽事了嗎，媽媽？”她問給自己分著莎拉的母親。
　　“今天下午有兩個稅務局的人過來找妳爸爸，說是什麽……”謝莉還沒說完就被艾夫納打斷了：“謝莉！”
　　“又怎麽了？難道我連說話的自由都沒有了嗎？”謝莉不滿的放下手中的盤子，“聽聽那兩個趾高氣揚的家夥說的話吧？居然……”
　　“夠了，謝莉，我現在不想說這個！”艾夫納提高了聲音，惱火地看著自己的妻子，然後飛快的瞟了女兒壹眼。
　　謝莉隨即也反應了過來，看了看低頭開始劃拉著面前盤子裏食物的娜塔莉，馬上改了口：“好吧好吧，不說這個。”
　　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謝莉說“有兩個稅務局的人來找妳爸爸”那句話，娜塔莉耳邊就打了個炸雷，如果不是手上還有些勁道的話，叉子已經掉到地上了。
　　“我好了。”匆匆吃了幾口後，娜塔莉放下餐具站了起來。
　　“妳吃好了？”謝莉有些奇怪的看著那還有壹大盤的食物。
　　“抱歉，媽媽，我沒什麽胃口，大概是因為昨天和今天在洛杉磯和紐約飛來飛去倒了太多時差，只要好好休息下就行了。”娜塔莉勉強笑了笑，然後又看向自己的父親：“我保證不是因為妳那句話才這樣的，爸爸。”
　　她動了動嘴唇似乎還要說什麽，但終究還是轉身匆匆離開了餐桌。
　　回到臥室關門反鎖上，娜塔莉隨即瘋了似的將自己的手機找了出來，然後走進浴室咬牙切齒的開始撥打起來。
　　“我是艾德。”那邊很快傳來了阿德裏安的聲音。
　　“妳這個混蛋！妳都做了些什麽？妳說過我有壹周時間，為什麽稅務局的人今天下午會來找我父親？妳這個言而無信的家夥！”娜塔莉不顧壹切的吼了起來。
　　“什麽？娜妲？怎麽了？”那邊遲疑了下才問道，語氣裏面盡是熟悉的慵懶。
　　娜塔莉楞了下，但湧上心頭的恐懼和憤怒隨即讓她再次吼了壹遍。
　　“妳說今天下午有兩個稅務局的人找妳父親？”那邊終於聽明白了，“那不是我指示，我既然說了會給妳壹周時間，那就肯定會給妳壹周時間，我想這點信用我還是有的——今天只是我第壹次食言。妳放心，我會盡管讓人打聽壹下具體情況的，最遲明天下午給妳電話，就這樣吧。”
　　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留下娜塔莉呆呆的站在浴室當中。
　　這是個特別難熬的夜晚，盡管她不斷催眠自己，可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陽光都射進屋了她都還通紅著眼睛躺在床上。只要閉上眼睛，阿德裏安的種種威脅就會變成現實，讓她在心驚膽顫中醒來。
　　可惡！怎麽會這樣！娜塔莉捂著臉蛋在心裏叫道。整整壹個上午她都把自己關在臥室裏，什麽也不想做，沮喪、頹唐、悔恨甚至絕望的情緒牢牢的包裹著她。
　　這樣不知所措而又擔驚受怕的到了下午2點，壹上午都沒響過的手機終於有了反應，突如其來的鈴聲雖然將娜塔莉嚇了壹跳，但也讓她稍微鎮靜了些，咬咬牙，選擇了接通。
　　“娜妲？我已經讓人弄清楚了，這和妳父親沒有關系。”阿德裏安沈穩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稅務局的人會去找妳父親，是因為妳父親的壹位同事曾經向他們提供虛假文件，他們需要全方位的了解情況。另外，我通過壹些關系讓人特意關照了下妳父親，不用擔心會被連累。”
　　“妳！”娜塔莉驚怒的睜大了眼睛，恢復了壹些理智的她當然知道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不用謝，只是壹個小忙而已，沒有別的事情，那麽我就掛了，另外，請允許我提醒，妳只還有6天時間了。”說完電話就斷了，壹點機會也不給她留。
　　娜塔莉拿著手機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猛地舉起就要往地上砸去，但舉了半晌，最終還是泄氣壹把扔在了床上。
　　蠢貨！蠢貨！妳這個蠢貨！怎麽會這麽張皇失措！就算妳離開之後他立即讓人聯系，也不可能讓稅務局的人那麽快過來，而且這麽直接找上門等於徹底撕破臉皮，為什麽妳卻想不到！為什麽！她靠著墻壁緩緩坐了下來抱住了腦袋，眼淚終於不可遏制的從臉蛋上滑下。為什麽會這樣，明明計劃得很好，為什麽偏偏變成了這樣？！
　　盡管相處這麽幾年她始終摸不透他，但多少還是抓住了壹些性格特征。阿德裏安有著很強烈的掌控欲望和敏銳的洞察力，加上讓人驚訝的才華，他總能在不動聲色的讓女人投懷送抱，並讓她們隨著自己的意願行事。但他同時也很自負，如果有人拒絕了他，他也不會在這個人身上多花半點功夫，隨著權勢的增加，這點也變得越來越明顯。
　　她正是利用這壹點來設計的，放低姿態表現得很誠懇，指出主要問題在他然後撇清自己——本來也是如此，他身邊已經有了太多的女人，這個借口根本就是事實。
　　壹般來說，阿德裏安肯定會進行挽留，只要自己堅持，他就算不高興也會放手，這關系到他的聲譽，而且也沒必要和壹個女人這麽計較。如果他因此打壓自己？那更好！阿德裏安在好萊塢並非壹手遮天，盧卡斯雖然和他關系不錯，也不可能因為他而換演員，娜塔莉完全可以把自己包裝成面對權勢不屈服的堅韌少女，自然會有很多人追捧，要知道她可是猶太人。
　　可以說，他的各種反應她都已經有所估計並設置了相應的對策，但惟獨沒有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的激烈，不僅直接挑破了她的用心她的算盤，還做出了那樣的威脅。見鬼！為什麽會這樣？！到底哪裏出錯了！現在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