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反轉

　　“終於……終於……”
　　茅屋吱呀壹聲打開，裏面壹道人影走了出來。
　　他穿著灰黑色的的殘破布袍，身上並沒有絲毫機械改造的痕跡，臉上胡須與汙漬掩蓋了原本的面容，只露出壹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但下壹刻，這個‘人’就轟然炸開，化為無數的信息流。
　　壹個又壹個神秘象征與符號，共同組成了他的軀體，他的生命形態早已發生改變，並非是血肉與機械生命，而是信息生命、知識之妖！
　　“不好！”
　　在看到那個男人展露神秘形態之後，十三位親王就立即截斷了通訊，但在旁聽的公爵當中，依舊有好幾位慘叫壹聲，雙眼炸開。
　　哪怕是裝載了機械義眼者，也只是讓爆炸變得更加恐怖了而已。
　　“信奉某位隱秘存在！”
　　“某個強大組織的最後成員！”
　　“威廉·夏爾！”
　　“妳太過分了！”
　　彌賽亞家族的親王怒吼壹聲：“我們幫助了妳，讓妳沒有陷入徹底的瘋狂……妳便是如此回報我們的？”
　　會議桌中心，完美的3D投影開始扭曲，似乎操縱這裏的AI出了問題。
　　無數畫面破碎、重組……最終浮現出壹張男子的臉龐：“妳們幫助了我，我也幫助了妳們……但妳們貪婪地向我索取更多……如果不是我狀態不佳，我早就……哈哈……算了……這壹次，又要對付誰？”
　　多馬親王表情變得無比嚴肅：“威廉……妳的瘋狂傾向更嚴重了……只有與我們合作，妳才能維持人類的意識，這是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事情。”
　　“算了……我自己看……”
　　作為開啟了第九原質的刻印者——知識之妖，威廉對於信息與數據的操縱，還要超出這十三親王的想象。
　　下壹刻，他就從生命銀行的數據庫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壹幕。
　　與此同時，也看到了那壹個屹立於不夜城之頂的人影。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無比激動，瞬間消失……
　　董事會內，十三位親王面面相覷：“怎麽回事？”
　　“金庫傳來最新消息，威廉已經消失了……”
　　“祂這壹次相當主動啊……”
　　“以祂的實力，絕對屹立於塵世之巔，能鎮壓下那壹位綠森伯爵……”
　　……
　　不夜城。
　　萬能手與榕樹人正詫異地望著遠處的人工湖，久久不能平靜：“這就是神秘的力量麽？”
　　榕樹人呢喃著，生平第壹次產生出科學與金屬，或許真的不如神秘之力的想法。
　　能憑借壹人之力，令利維坦巨頭折戟沈沙，這樣的主人，到底多麽強大？
　　亞倫此時卻有些恍惚，望著外界的天空。
　　靈界隱隱的波動傳來，壹扇無形的門扉打開。
　　繼而，某個衣衫襤褸，臉上長滿胡須的男人就走了出來。
　　他雖然沒有展露出自己的真實形態，但壹種來自靈魂上的恐怖壓力，已經令榕樹人與萬能手顫栗不已，幾乎要跪下。
　　‘這……這難道就是生命銀行潛藏的怪物？！’
　　榕樹人第壹個想起什麽，失聲道：“主人……祂……祂是生命銀行的幕後黑手……小心，祂……”
　　“妳說他，生命銀行的黑手？”
　　亞倫的表情卻十分奇怪，望著這個人。
　　生命銀行董事會。
　　“要開始了麽？”
　　十三位親王目不轉睛地盯著攝像頭。
　　繼而……
　　他們就看到被他們寄予厚望的恐怖存在，那頭名為威廉的怪物，向著敵人跪了下去……
　　跪了下去……
　　砰！
　　這壹刻，不知道多少人的機械義眼都爆掉了，殘渣碎了壹地……
　　……
　　“先祖大人！”
　　威廉·夏爾表情激動：“您……您終於蘇醒了？”
　　只是看見亞倫的第壹眼，他就毫不懷疑，面前這壹位，就是真正的綠森伯爵，也是當初‘無形隱修會’的召集人。
　　甚至……是‘虛妄之靈’的化身，祂的容器！
　　“是的，我已經歸來！”
　　亞倫嘆息壹聲，直接察覺到了威廉·夏爾的狀態很不妙。
　　雖然開啟了九大原質，但距離瘋狂也只差壹線！
　　他壹擡手，放出了純白的光輝！
　　——救贖之光！
　　在救贖光輝之下，威廉眼眸中的瘋狂之色正在飛快收斂，在他皮膚之下，壹個又壹個信息態囊腫正在逐漸痊愈……
　　“贊美虛妄之靈！”
　　威廉·夏爾感受到了熟悉的救贖之力，幾乎熱淚盈眶。
　　多少年了？
　　終於又壹次感受到了真正虛妄之靈的力量與光輝！
　　這是徹底地祛除瘋狂與汙染，比‘塔’的平衡之道好上千萬倍！
　　轉瞬之間，威廉身上的汙穢與服裝也發生相應變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英維斯年代。
　　榕樹人望著生命銀行的底牌，那個恐怖的怪物，竟然變成壹個普通青年，甚至還向伯爵下跪，整個人都感覺仿佛魂飛天外。
　　“綠森伯爵……究竟代表著什麽？”
　　……
　　同樣的壹幕，也發生在生命銀行。
　　諸多親王再也沒有了所謂‘長生者’的風範，開始互相攻訐、咒罵。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威廉會認識對方？”
　　多馬親王難以置信道：“甚至直接臣服？”
　　彌賽亞親王嘆息壹聲：“我們對於上古的隱秘還是了解太少……但我也沒有想到，威廉竟然會與那位綠森伯爵相識……甚至，可能直接就是對方的下屬……”
　　“威廉壹直信奉著某位隱秘存在，是神秘組織的壹員……或許，綠森伯爵就是那個組織中的人……”
　　另外壹位親王哀嘆：“太少了……我們知道的太少了……”
　　上古年代距今太久，人們早已忘記了太多東西。
　　所有人對視壹眼，都是面面相覷。
　　原本還寄希望於底牌逆轉大局，現在自家底牌率先投了，他們又該怎麽辦？
　　……
　　對於費雪小姐而言，最近都是很奇幻的生活。
　　突然就來了壹位綠森伯爵，宣布整座不夜城成為對方的領地，並且召喚出了好大的圍墻，將整座城市都給包圍了。
　　不僅如此，街道上也多了許多木頭人，變成巡邏的衛兵，反而令下城區的許多老鼠都變得安分了許多，治安好轉不少。
　　然後，就是今天恐怖的大軍襲擊，城主大人獨自迎戰，竟然召喚了壹顆那麽大的隕石！
　　當隕石墜落之際，她都以為自己跟弟弟要完蛋了。
　　卻沒有想到，整座不夜城安然無恙！
　　‘今天真是神奇的壹天！’
　　費雪小姐抱著壹個食品袋，走進彗星街233號，綠森林診所，才發現診所內除了老板跟弟弟之外，居然還有壹個人！
　　這是壹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眼眸中帶著智慧的光芒。
　　“費雪，給妳介紹壹下，這是我遠方的親戚，妳可以叫他威廉，最近要在這裏暫住。”
　　亞倫為費雪介紹，又對威廉道：“嗯……這裏房間不多了，妳就睡客廳或者工作臺吧。”
　　“好的。”
　　威廉的嘴角扯了扯，但並未反駁。
　　在做晚飯之時，費雪小姐明顯感覺這位威廉先生知識淵博，就連烤雞腿的佐料，都能講出三百九十七種不同的配方，連不同配比的味道都能清晰描述。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方似乎有些畏懼老板先生。
　　嗯，大概是因為寄人籬下，先天的心虛吧？
　　費雪小姐很歡快地想著，準備改天安慰壹下威廉，老板先生是個好人！
　　實在不行，就跟自己壹樣，為老板打工抵債！
　　……
　　晚飯過後，費雪小姐壹如既往地哼著歌收拾餐桌。
　　亞倫則是帶著威廉，來到了窗臺邊。
　　壹層無形的靈性之墻自動浮現，不僅隔絕了聲音，還屏蔽壹切偵測與占蔔。
　　其中的恐怖力量，令威廉眸子發亮。
　　“好了，威廉……”
　　亞倫嘆息壹聲，望著夜色下的星空：“隱修會中，其他人呢？”
　　“先祖大人……”
　　威廉緩緩嘆息：“莉莉亞特走到了第六步，但最終還是沒有成功開啟第七原質，已經老死了……”
　　當初，眾多司命抽幹塵世靈性，不過還是有著壹些隱秘渠道。
　　其中，‘無形隱修會’最為方便，可以直接獲得靈性賜予，繼續攀登原質位階。
　　莉莉婭特就開啟到了第六原質，在塵世中留下了赫赫威名。
　　可惜……
　　‘活死人’之路畢竟沒有前人可以借鑒，因此她最終的壹躍終究還是失敗了。
　　“原來如此……”
　　亞倫靈感微微觸動，就發現了壹座埋藏極深的墳墓。
　　那是莉莉婭特的陵寢！
　　這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他已經經歷過很多，此時唯有淡淡的悵然……
　　他打了個響指。
　　在未知之處的莉莉婭特陵寢內部，某處平臺之上，忽然多出了壹束鮮花……
　　……
　　而威廉依舊在講述：“珀西實力更弱，在第五原質之時就因意外死亡……”
　　他接連講述了許多人的死訊。
　　這在亞倫意料之中。
　　畢竟時光是最恐怖的殺手，在生命銀行成立之前，若是他們沒有開啟第七原質，成為長生者，那就只有老死壹條路。
　　“倒是葉芙奈與尼古拉斯……先後成為了現世長生者，然後就因為塵世靈性大環境的匱乏，以及飛升的壓力……先後飛升靈界。”
　　威廉終於說了壹個好消息。
　　“哦？”
　　亞倫略微思索，也就明白了。
　　塵世已經變成了靈性的荒漠，縱然現世長生，也會覺得狹隘閉塞。
　　並且，還有後續晉升的渴望，乃至壹些其它因素。
　　被迫或者主動選擇飛升，也是可以理解。
　　“葉芙奈與尼古拉斯麽？”
　　亞倫喃喃著。
　　那位曾經的煙花女士，倒是走出了壹條不錯的道路。
　　嗯，還有尼古拉斯那個宗教狂熱者，希望不要在靈界搞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教派來。
　　‘不過現在的靈界可不好混啊……’
　　“現在，只剩下妳身上的問題了。”
　　亞倫看向威廉，略有些驚奇。
　　塵世就是壹個大囚籠，最多只能容納下本土晉升的長生者。
　　壹旦開啟第八原質，就會被迫飛升！
　　威廉能以第九原質【刻印】的身份長駐塵世，的確令亞倫有些微的意外。
　　“是‘渡鴉’幫助的我……”
　　威廉說出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不是‘渡鴉’，而是‘渡鴉’背後的那壹位司命……”
　　司命的力量不可思議，能做到這壹點，倒是讓亞倫不感到意外。
　　‘不過……塔之司命這是擺明車馬要支持我了麽？’
　　‘我果然沒有看錯，有著渡鴉的眷顧，威廉果然是那壹群凡人中，在靈性道路上走得最遠者！或許……也是下場最好的壹個。’
　　亞倫心中飛快浮現諸多念頭，示意威廉繼續。
　　威廉沈穩述說：“成為長生者之後，我壹直隱姓埋名，觀察著世界的變遷，也看到了莉莉婭特建立偉大國度的衰落與覆滅……期間我曾經數次出手，但到了最後，已經是大勢所趨……”
　　“再然後，就是科技高度發達的聯邦時代，凡人的智慧得以開啟，足以比肩神明，我在其中也做了壹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最終，就是九大研究所的禁忌實驗，世界化為廢土……當時我原本有機會阻止，但之前推動科技進步，已經讓我滿足了晉升需求，正在開啟第九原質……”
　　“但開啟第九原質，完成刻印之後，我突然失去了‘渡鴉’的聯系……”
　　威廉臉上泛起壹絲苦澀：“晉升之後突如其來的汙染，幾乎讓我永遠陷入瘋狂，吾主的回應也時有時無……我甚至都在恍惚，自己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完全不清楚……期間我似乎也收下過幾個學徒，擁有壹些後裔，這有效排解了部分汙染，當然，最大還是吾主的庇護，讓我沒有淪落徹底的瘋狂……直到最後，生命銀行建立，他們崇拜我、又畏懼我的力量，與我達成協議，趁機關押了我……”
　　“主人……那些董事得罪了您麽？在他們身上，都有我留下的刻印，只要您壹句話，我就可以隨便讓哪壹位親王甚至整個家族成員盡數暴死！”
　　威廉詢問道。
　　“呃……”
　　亞倫想了想，要說得罪，派人來攻打的確是得罪了。
　　但壹死死壹家族？
　　這殺伐果斷……威廉果然歷練出來了啊！
　　與此同時，他望著威廉，直覺占蔔稍微觸動，就占蔔出了威廉失去渡鴉聯系，無法維持平衡的真相。
　　那個時間節點，正好是‘塔’之司命關押‘秘’之司命之時！
　　‘威廉真是倒黴……塔之司命已經沒有余力再庇護他了麽？’
　　亞倫註視著威廉，瞬間解析了對方在塵世維系著‘刻印’位階的奧秘。
　　‘雖然只有司命直接參與才能做到這壹點，但我也行，靠著這個技術，似乎又能拖延很長時間……要不要在塵世晉升刻印者，這樣我似乎還能再茍許多年？’
　　壹個很有誘惑的念頭浮現，旋即就被亞倫壓了下去。
　　‘但這並沒有意義……’
　　‘並且，塔之司命的舉動表明了，司命們絕不會坐以待斃……都有各自的想法！’
　　‘那麽……開始吧！’
　　這壹刻的亞倫，直接解除了身上的‘隱秘’。
　　威廉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全身顫栗著跪了下去：“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