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章 天賦

　　卡迪村。
　　亞倫背著壹只麋鹿，壹路走進村子，順帶跟村子裏的人打著招呼。
　　“佐羅又打到獵物了？”
　　“真是厲害啊。”
　　此時他的身份，是中年獵手佐羅，雙鬢微白，臉上飽經滄桑。
　　亞倫拿著麋鹿，直接穿過村子，在壹處小山坡上停了下來。
　　在山坡之頂，還搭建了壹處木屋，用樹枝圍成籬笆，裏面中了不少草藥。
　　壹名系著圍裙的村姑，正在給草藥澆水。
　　此時聽到響動，擡起頭，臉上露出笑容：“佐羅大叔……”
　　“嗯，伊裏斯在麽？”
　　亞倫放下獵物，隨手揚了揚腰間的酒囊：“我來找他喝酒了。”
　　“在呢！”
　　村姑笑得更加開心了，主動過來打開門，顯然對亞倫非常信任。
　　亞倫解下腰間壹只野雞，遞給村姑：“艾莉，把野雞燒壹燒……嗯，不要做派，用我教妳的方法，將野雞切碎，跟野菜壹起炒壹炒……”
　　艾莉明顯吞咽了壹口口水，但又遲疑道：“好吧……但那樣太費油了。佐羅大叔妳壹定是因為如此浪費，才攢不到錢娶老婆……”
　　亞倫翻了個白眼，進入木屋。
　　屋子裏，只有壹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正在抽著壹個煙鬥。
　　見到亞倫，也是眼皮都不擡壹下：“妳又來了……”
　　“是啊，伊裏斯老爺子，我又來了。”
　　亞倫舉起手中酒囊：“我請妳喝酒！”
　　說到這裏之時，伊裏斯的喉嚨明顯滾動了壹下。
　　他雖然對這個貼上來的狗皮膏藥很不耐煩，但對方這壹手釀酒的手藝，的確令他刮目相看了。
　　亞倫很是自來熟地拿出杯子，坐在伊裏斯對面，給自己倒了壹杯。
　　廚房裏面，很快傳來了艾莉唱歌的聲音，以及炒菜之時油脂跟雞肉夾雜的混合香氣。
　　伊裏斯望著廚房，笑了笑，又看向亞倫：“佐羅……妳已經等了我二十年了，還沒有放棄麽？”
　　他是知道這位佐羅是壹位獵魔人的。
　　但卻並不以術士為死敵，反而想要成為壹名術士，倒也真是罕見的奇行種了。
　　“當然……成為術士，這是我壹直以來的夢想！”
　　亞倫堅定地回答。
　　自從他安頓好卡西莫多之後，就再次遊歷大陸，尋找術士的相關情報。
　　而在見到伊裏斯，確認對方是壹位術士學徒之後，就直接鎖定目標。
　　相比於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室與貴族而言，孑然壹身的伊裏斯明顯更好應付。
　　“妳拿不出我想要的東西……”
　　伊裏斯也給自己倒了壹杯酒：“記得我跟妳說過吧？只要我願意……我甚至可以建立壹個公國、乃至王國、讓我的子孫後代時刻享受財富與榮耀，只是我不願意而已……”
　　“米斯裏家族暗藏的高等學徒老怪物也曾經找到我，想要跟我交換知識，我都拒絕了……”
　　他屬於比較特立獨行的術士學徒。
　　當初也並非那些王室與大貴族的血統，只是機緣巧合，由平民中脫穎而出的天才，又走運通過了考核者。
　　等到進階無望，回到故鄉之後，也沒有建立家族。
　　不得不說，任何群體當中，總是有那麽幾個特異種出現的。
　　亞倫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直接就死皮賴臉地纏上了對方。
　　然後，這壹纏就是二十年！
　　“菜來了，記得不要喝太多。”
　　就在這時，艾莉端著壹盤木盤裝的炒雞肉，放在桌子上，又告誡了壹句。
　　“可以，可以！”
　　亞倫笑瞇瞇地，壹口答應下來。
　　他當然深刻知曉自己本錢不足的道理，而計劃中可能打動術士的‘怨靈花’，則根本還沒有培育出來。
　　因此，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以情動人……不對，是先跟伊裏斯打好關系，然後等到他老死，再打艾莉的主意……
　　反正他很擅長這壹套。
　　伊裏斯望著亞倫，有些無奈。
　　這個獵魔人的確有趣，並且……能花二十多年的時間陪伴自己，實際上雙方早已是默契的朋友了。
　　只可惜……
　　“我到底要說多少遍……妳根本沒有術士的天賦，死了這條心吧。”
　　伊裏斯嘆息道：“術士血脈有十個天賦等級，壹等最高，十等最低，但實際上，五等以下都基本沒有晉升正式術士的希望，我當初就是第六等的資質，等到去了術士大陸，才知道這件事，這是血脈的桎梏，極難被打破！我不想壹輩子給導師當奴隸，因此才消耗掉全部的積蓄，選擇跟瑪斯卡術士的飛空艇回到故鄉……”
　　“所以呢，妳能檢測資質麽？”
　　亞倫神情莫名。
　　“記得我三年前實在受不了，教給妳的壹幅圖案麽？那就是檢測天賦的工具，雖然比較慢也比較模糊，遠不如正式術士的手段簡單準確……但擁有天賦者，哪怕是最差勁的第十等，通過想象這幅圖畫，也能漸漸感受到虛空中的混沌力量。”
　　伊裏斯搖頭：“可惜……妳整整三年都沒有感受到，代表妳的天賦，屬於第十壹等！也就是沒有天賦！”
　　亞倫果然被打擊到的樣子。
　　他看向還在廚房忙碌的艾莉：“好吧……那她的天賦呢？”
　　“艾莉的天賦還可以，算是第七等吧……只可惜在這種資源匱乏的地方，能晉升初階學徒就不錯了。”
　　伊裏斯搖搖頭，又警惕地瞪了亞倫壹眼：“我警告妳，不要想打艾莉的主意，她才十六歲……”
　　“咳咳……”
　　亞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雖然我知道術士的後代中出現術士天賦的可能很大，但我是獵魔人啊！”
　　“哦，妳是沒有生育力的獵魔人啊，那就沒事了。”
　　伊裏斯拍了拍額頭，笑呵呵道：“要知道，如果米斯裏家族知道艾莉的天賦，他們壹定會迎娶她，甚至封她為王後的！”
　　距離上次天賦檢測才過去二十多年。
　　下壹次還需要等待將近八十年。
　　壹般的術士學徒都活不了那麽久。
　　因此，大陸上許多貴族都將希望放在了第四、第五代後裔身上。
　　並且，這裏的術士家族雖然拿不出迅速檢驗天賦的辦法，但通過類似冥想這種手段，耗費時間，粗略判斷天賦的方法，還是拿得出來的。
　　亞倫：“……”
　　“妳當我是什麽人啊？對了，妳今天為什麽突然說這麽多？”
　　他看向伊裏斯，敏銳察覺到了對方的衰老。
　　雖然依舊紅光滿面，但怎麽看怎麽有壹種回光返照之感。
　　這位中階術士學徒，大概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我今年才七十多歲……術士學徒的壽命往往在壹百歲左右，但長期在實驗室的生活，摧殘了我的身體……”
　　伊裏斯抿了壹口酒：“佐羅……我的朋友……如果有那麽壹天，我希望妳能好好照顧艾莉。”
　　“請放心，我的朋友！”
　　亞倫捶了捶胸膛：“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
　　……
　　夜晚。
　　他回到自己的獵人小屋，打開屬性欄：
　　【姓名：亞倫（佐羅）】
　　【天賦：長生不老】
　　【年齡：131】
　　【職業：獵魔人（大師級）】
　　【基因突變：二次】
　　【基因能力：血之湧動、血之操縱（單人）】
　　……
　　在技能壹欄中，伊裏斯所給的圖像依舊沒有成型。
　　“果然……我沒有天賦麽？”
　　“還是伊裏斯故意給了錯誤的？”
　　亞倫摸著自己的下巴。
　　實際上，這三年來，他每天都在嘗試觀想，從沒有壹天懈怠。
　　即使是此時，他也直接從床下拿出壹本厚厚的書籍，取出其中夾著的書頁。
　　那是壹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面描繪著壹些漆黑夜空中的星辰，紙張上還散發出壹種莫名的香氣。
　　“這並非術士的冥想法，哪怕是學徒級別的，也異常珍貴，不可能被隨意送出……”
　　亞倫很清楚這壹點。
　　“壹般的冥想法，應該包含感應、吸納、運用三大階段……這壹幅冥想圖，只涉及感應階段，應該是給天賦者熟悉混沌力量用的，哪怕感受到了，也無法吸納！”
　　“即使如此，也算比較珍貴了，蘭凱斯特家族連聽都沒聽說過……”
　　“伊裏斯是個好人啊，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亞倫感慨壹聲，繼續觀想泛黃書頁上的星圖。
　　這並非竭盡全力的沖刺，而是每日的消遣與調劑，相當於例行打卡。
　　畢竟他時間無限，哪怕走錯路，都有資格回來再重走壹遍。
　　今夜。
　　情況似乎略有些變化。
　　亞倫的精神觀想壹顆顆星辰，在他腦海之中，壹顆又壹顆光點瞬間被點亮。
　　緊接著，他的意識，就仿佛觸摸到了壹大片黑暗……
　　無盡的黑霧洶湧，當中似乎有莫名之物遊弋，鱗甲廝磨，發出嘶嘶的聲響……
　　“那就是……混沌麽？”
　　亞倫睜開雙眼，掃視屬性欄：
　　【技能：術士學徒觀想法（入門）】
　　“果然，那壹瞬間不是錯覺，我真的感受到了混沌的力量……但卻無法引動，更無法吸納入體內，進行改造……最後形成學徒級別的術士戲法……”
　　亞倫摸了摸下巴，陷入沈思。
　　“按照伊裏斯的說法，這種觀想圖，第壹次觀摩就成功冥想感應到混沌力量，算是第壹等的天賦，放在術士大陸也會被各個勢力瘋搶的絕頂人才！”
　　“壹到三天之內能入門的，大概是第二等與第三等天賦，也相當不錯，成為正式術士有很大希望。”
　　“壹個月內入門的，是第四等與第五等天賦，具備成為正式術士的可能……”
　　“超出壹個月的，就是五等以下的天賦……”
　　“當初艾莉大概是六個月感應到混沌，已經被劃到第七等天賦了……”
　　“壹年沒有感應到，也就是沒有天賦的普通人，第十壹等！”
　　“我這三年才勉強成功的，又算什麽？第十二等麽？”
　　亞倫想了想：“或許……天賦這個東西，大概人人都有，但第十等級以下的天賦實在太過微弱，跟沒有大概也沒有什麽區別？所以壹致被劃為無天賦者？”
　　想想他的經歷就知道了，術士的觀想法入門就要三年，正式的冥想法又需要多久？
　　更不用說，成為正式術士之後，還有更加高深的冥想法。
　　以這種效率，大概需要修煉千年萬年才可以嘗試突破！
　　有這時間，正式術士的骨頭都變成灰了！
　　但亞倫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好啊……只要天賦不是0就好，哪怕是0.0001……也有進步的可能！”
　　至於花時間？
　　他最不怕的就是花費時間了。
　　“現在……我需要壹部真正的術士冥想法，哪怕只是學徒級！”
　　“然後，就可以引入混沌力量，激發血脈，成為初階術士學徒……初階之後，就是中階、高階……最後就是成為正式術士！”
　　這其中的每壹步都很難，光看伊裏斯就知道了。
　　他去術士大陸進修，老了回來，不過是個中階的術士學徒！
　　想要成為正式術士，是十分艱難的事情。
　　但亞倫壹點也不擔心。
　　他相信不論何種關隘，自己總能靠著時間，慢慢磨過去！
　　“混沌的力量麽？”
　　“與靈性截然不同的力量……這個低維世界，也挺有趣的。”
　　如此想著，亞倫閉上了眼睛。
　　屋外的月亮升起又落下。
　　翌日。
　　清晨。
　　壹個匆忙的腳步聲傳來：“佐羅大叔！佐羅大叔！”
　　“出了什麽事？”
　　亞倫走出木屋，看到了壹臉焦急的艾莉。
　　“伊裏斯爺爺、伊裏斯爺爺他……”艾莉的生意中帶著哭腔。
　　亞倫心中壹凜，來到山丘之上的木屋。
　　伊裏斯躺在床上，走得很安詳。
　　在旁邊的書桌上，還放著壹封信。
　　封面上寫著——佐羅吾友！
　　亞倫沈默片刻，打開了信箋。
　　“獵魔人佐羅，哈哈……我也不知道這是否是妳的真名，畢竟獵魔人的血腥聚會之後，亞德森島上的獵魔人就很少見了……”
　　“抱歉……我就是壹個這麽多疑的人，如果沒有這點多疑的話，或許我早就死了許多次了……我曾經秘密監視了妳十年，而現在……我的朋友，我要為我的行為道歉！妳雖然覬覦術士的力量，卻能堅守本心，守住底線，我佩服妳……”
　　“最後，請將我的屍體焚燒成灰，然後找個荒蕪的地方妥善安葬，作為術士學徒，我不確定我死後是否會詐屍，或者屍體變成汙染源，或者變成惡靈……哈哈，這不是開玩笑。”
　　“最後的最後，我將遺產留給了艾莉，請好好照顧她，妳也可以向她詢問關於術士的事情，雖然這些並沒有什麽用……哪怕是我，也在血脈的道路上走到了盡頭，唉，正式術士啊……”
　　……
　　看著末尾伊裏斯的名字，亞倫對艾莉道：“妳的老師將他的壹切都留給了妳……他走得很安詳。”
　　“老師！”
　　艾莉跪在床前，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