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呼吸術，天人之境

　　顧見臨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沒什麽，那是燭龍尊者創造的刀？”
　　他環顧四周，群魔亂舞的古怪玩意裏四處尋找。
　　“不用看了，不在這裏。”
　　姬紂擡手憑空壹抹，掌心泛起繁復古奧的紋路。
　　只見面前的空間扭曲起來，浮現出了三個巨大的空洞。
　　第壹個巨大的空洞內燃燒著熾熱的火焰，隱約可見壹柄猙獰可怖的血色魔劍懸浮在半空中，恐怖的高溫蒸騰著空氣，熱浪滾滾而來。
　　第二個空洞裏金碧輝煌，只見壹尊沈重古拙的金色王座屹立在黑暗裏，它是如此的巨大巍峨，遍布赤金色的紋路，隱約燃燒著光焰。
　　至於最後壹個空洞裏則閃爍著妖異的血光，只見壹柄血色的唐刀懸浮照亮黑暗，滾滾的血腥氣如熔巖般噴湧出來，刀身所在之處，如臨地獄。
　　顧見臨看到這神奇的壹幕，有點出神。
　　不愧是成長型的神話武裝，看起來確實不壹般。
　　雷瓦汀自然不用多說，狂暴又熾烈，可惜他不用劍。
　　禦天神座直接讓他基因裏的本能都動了，可惜這玩意體積太大，太沈重。
　　想要搬起來砸人，有點難度。
　　最後那柄唐刀看起來很不錯，他第二途徑是斬鬼，而且還擁有燭龍之力，應該可以駕馭。
　　而且這股血腥氣，的確讓他想起了老妖怪。
　　“這把刀名為九陰。”
　　姬紂眼神裏閃過壹絲遺憾，介紹道：“這是被燭龍尊者拋棄的武器，看起來雖然是壹把刀，但實際上它是領域類的效果，能夠生成森羅鬼域。具體的細節我也記不清了，因為太久沒有人使用過了。”
　　這把刀還能生成界域，看起來有點意思。
　　顧見臨問道：“這把刀有什麽故事麽？”
　　“呵。”
　　姬紂說道：“自遠古時期以來，燭龍尊者壹直都是人類世界的大敵，祂每次從沈睡中醒來，都會偽裝成人類，在人類的世界恢復力量，感悟文明的發展進程。公元640年，燭龍尊者將某件神話武裝的靈性轉移到了壹柄唐刀上。”
　　“九陰由此而誕生，斬殺了兩位白澤始祖的始祖之血，從而得名。”
　　她說道：“但最終，這柄刀毀於白澤尊者的手中。”
　　顧見臨狐疑地望向這柄刀：“毀了？”
　　“成長性的神話武裝有自我修復的功能，他們是有生命的。”
　　姬紂說道：“但燭龍尊者何其高傲，被人毀掉壹次的東西，就再也不屑使用了。這柄刀被她埋葬在不周山的幽冥河裏，直到五百年前現世。”
　　顧見臨心想真是壹把可憐的刀，攤上這麽壹個垃圾主人。
　　不過這倒是符合老妖怪的人設。
　　當初在麒麟仙宮的維度隧道裏初次邂逅，這女人就會說現代漢語。
　　壹口普通話相當標準。
　　甚至聽不出哪個地方的口音。
　　甚至她還會哼歌。
　　嘖，真是可怕。
　　壹個能夠活在人類世界裏的古之至尊，太陰險了。
　　“雖然是被遺棄之物，但九陰也繼承了燭龍尊者的高傲，桀驁不馴。多年來，始終沒有壹個人，能發揮出它的真正實力，反倒是被它坑的很慘。它的歷代主人，也基本都過世了，沒人會挑選它。”
　　姬紂平靜說道：“更何況，它成長的條件很苛刻，進階也很難，我不建議妳選擇這件神話武裝，畢竟妳也不是斬鬼途徑。”
　　顧見臨盯著那柄冒著血腥氣的唐刀，認真說道：“好的前輩，就它了。”
　　姬紂壹楞。
　　“妳確定？”
　　“確定。”
　　“我可提醒妳，成長型的神話武裝，收容條件隨時都會變化，而且坑起人來不償命，五百年來都沒有壹個人能夠駕馭它。”
　　“我知道，但我就喜歡挑戰這種硬茬。”
　　姬紂沈默了。
　　“忘了提醒妳。”
　　她平靜說道：“這是總會長的私人收藏，被封印在獨立的小空間裏，價格是十五萬功勛，對外出售的時候還需要嚴格的審查和考核。壹般情況下，如果得不到總會長的認可，是沒有人能得到這三件神話武裝的。”
　　顧見臨腦子裏冒出壹個問號。
　　鸚鵡怪叫道：“那妳說個勾……說勾不說八，文明妳我他！”
　　“這規矩，妳倒是不用管了。”
　　姬紂瞥了少年壹眼，淡淡說道：“妳追查隱修會有功，沒必要再經歷那些無趣的考核和檢測，我可以做主讓妳把它給帶走。”
　　“您確定？”
　　顧見臨覺得這樣不太好：“如果您被問責……”
　　姬紂端著茶杯，冷笑壹聲：“我跟她認識四百多年了，有什麽好怕的？那女人既然讓我來這裏，那就是壹切由我做主。更何況，妳的功績，沒人可以否認。今天就算是總會長本人在這裏，也不能說什麽。”
　　顧見臨沈默了壹秒：“我明白了，謝謝。”
　　轟！
　　姬紂擡起手，用力壹抓。
　　只見三個漆黑的空洞轉瞬間消失。
　　封印著九陰的空洞急劇坍縮，最後變成了壹個赤金色的刀匣。
　　這柄名為九陰的刀就被封印在刀匣裏，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
　　“拿去。”
　　姬紂把刀匣遞出去。
　　顧見臨沒想到這麽簡單的就搞定了，茫然地伸手接過。
　　刀匣冰冷厚重，泛著壹股子冷意。
　　“成長性神話武裝，最初確實沒什麽特殊之處，但是伴隨著妳的位階提升，以及武器本身的成長，會展現出驚人的神異。到時候可以隨時轉化成矩陣依附在身上，不用像現在這樣麻煩。”姬紂看了這柄唐刀壹眼，淡淡說道。
　　顧見臨倒是有楔的空間，倒是不覺得麻煩。
　　“但我還是要提醒妳，如果妳無法馴服這件神話武裝，那麽就不會獲得任何戰力的加成，甚至反而會被反噬，深受其害。”
　　姬紂頗有深意地提醒道：“妳不是要去探索永生之海麽？”
　　顧見臨壹楞：“嗯？”
　　“以太協會根據妳提供的情報，進行了戰略分析和預先模擬。麒麟仙宮第壹層，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永生之海，比歸葬之森還要危險十倍。”
　　姬紂哼了壹聲，淡漠說道：“永生之海涉及到麒麟與燭龍兩位尊者，又有徐福這個長生者的介入，說不定還有別的什麽怪東西。即便以太協會再怎麽準備，也不能保證萬無壹失。這壹次，多半是要死人的。”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升華者們本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追逐著令人著迷的力量。
　　要說不死人，那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
　　顧見臨撫摸著刀匣，認真說道：“多謝提醒。”
　　姬紂忽然瞇起眼睛，問道：“這麽危險，為什麽還要去？像妳這種天才，最應該做的就是養精蓄銳，有風險的事情最好少沾。等實力強大了，什麽都好說。”
　　顧見臨沈思了片刻，回答道：“我沒有太多時間。我是被詛咒的血脈，將來或許還要面對壹位全盛期的始祖。而且隱修會招惹了我，我不能視而不見，我也不會看著我身邊的人壹個個出事，這也是老師選擇我的原因。”
　　他說道：“更何況，風險往往伴隨著機會。”
　　姬紂平靜地看著他：“那妳自己呢？”
　　顧見臨搖了搖頭：“不重要。”
　　半響，姬紂輕輕嘆了口氣：“也罷，對妳這樣的人而言，給妳套上枷鎖反倒是比死還要痛苦。但我提醒妳，今時不同往日。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不少進化者，但他們幾乎都站在了世界的頂點，因此也無需忌憚什麽。”
　　“至於像妳這麽弱的。”
　　她說道：“除了妳之外，就只有雷霆了。”
　　顧見臨隱約猜到了進化者對這個世界來說意味著什麽。
　　無需忌憚汙染。
　　以人類之軀掌握古神之力。
　　無盡的誘惑。
　　“所有想掌握進化之路的人，都會找上妳們。”
　　姬紂淡淡說道：“雷霆倒還好說，她覺醒的比妳早很多，雖然自己耽誤了很多時間，但厚積薄發。短時間內快速晉升，不成什麽問題。”
　　後半句話她沒說。
　　顧見臨卻知道她的意思。
　　他自己的情況是真的底蘊淺薄，想要快速進階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壹件事，問道：“前輩，唐綾沒事吧？”
　　姬紂瞥了他壹眼：“人家姑娘陪著妳出生入死瞎胡鬧，妳這才想起她？”
　　顧見臨有點不好意思，他之前是真沒想到這壹茬。
　　那個女人出身劍冢，本身因為家世問題就容易被人歧視。
　　如今進化者的身份暴露，說不定就要被師長責罰。
　　“妳倒是不用擔心她，她正是因為意外掌握了進化之路，才被看重的。”
　　姬紂說道：“總會長也是在她身上發現，天人之境和進化之路，並不沖突。”
　　顧見臨心中壹動：“總會長真的很看重她？”
　　姬紂嗯了壹聲：“天縱之才，假以時日必然會超越總會長。”
　　顧見臨這才知道那個姑娘有多麽的了不起。
　　他是靠開掛。
　　那姑娘作為人類能做到這壹步，真的不簡單。
　　“只可惜，雷霆到現在還做不到無情，而且發自內心的討厭超凡世界。”
　　姬紂輕聲嘆息：“她到現在還在為了那些無聊的事情浪費時間。”
　　顧見臨不解：“什麽意思？”
　　“妳以為她為什麽會出現在峰城轄區？妳以為她為什麽會參與海底地宮的任務？又或是跟妳組隊壹起進入歸葬之森？不還是為了她的曾祖父。”
　　姬紂眺望著尖塔之外，感慨說道：“總會長壹直把雷霆當成接班人，但她卻並不領情。很大壹部分原因就是，如果雷霆真的成為了下壹任的總會長，她就再也沒有辦法去做這些事了，也永遠無法替她曾祖父翻案。”
　　顧見臨不理解，如果真的成為了總會長，那還不是壹句話的事情。
　　姬紂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冷哼壹聲：“妳以為總會長是個什麽？當真是皇帝麽？哪怕是皇帝，也沒有辦法肆意妄為。有些規矩，是不能壞的。有些底線，是必須守住的。總會長，並不是壹個位置，而是責任與義務。”
　　顧見臨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這位前輩似乎只用了壹句話，就把身在高處的無奈和悲辛都說給他聽了。
　　“妳看。”
　　姬紂眺望遠方，擡了擡下巴。
　　顧見臨放眼望去，只見漫天的黃沙裏屹立著壹個青銅柱。
　　那是壹個巨大的祭祀場，四面八方都是跪拜的巨型石像。
　　“自古以來，人類都會把背叛者的名字刻在青銅柱上，用血和火來讓後人銘記仇恨，唯有背叛不可原諒，這是千古大罪。因為他們敗壞的是人類的底線，玷汙的是千萬年來先賢們的信仰，還有用無數前人用生命鑄就的榮耀。”
　　姬紂頓了頓：“唐子敬和孟河伯的名字就刻在上面，要受萬世唾罵。”
　　顧見臨眺望著那座巨大的青銅柱，陷入了沈默。
　　難怪那姑娘跟劍冢同門的關系不好。
　　跟任何人都不親近。
　　“我父親不會也在這上面吧？”
　　他忽然意識到了這點。
　　“那倒是沒有，因為妳父親又不是神侍。”
　　姬紂嘲弄說道：“從某種意義上，雷霆倒是跟妳挺像的，經常遭人白眼，受人排擠。現在倒好，妳倆都是進化者，這帽子是真摘不掉了。”
　　顧見臨自己倒是不介意什麽。
　　但如果事關雷霆，他要說幾句了。
　　“前輩，雖然我還不能給您看證據，但我可以很篤定的說，唐綾的曾祖父先是被隱修會控制，然後才被迫投靠了古神族。凡事都有個因果關系，況且這個人多年來也就出現了那麽幾次，也沒對人類造成多大的危害。”
　　顧見臨認真說道：“反而是人類自己的問題，把他逼到了古神族那邊。”
　　姬紂沒說話。
　　“因此，唐子敬的名字，不該出現在那個青銅柱上。”
　　顧見臨停頓了壹下：“無論是總會長還是白銀之王，她們用這個來裹挾雷霆，屬實是小人的行為。這對雷霆不公平，對她的曾祖父，也不公平。”
　　鸚鵡叫囂道：“小人行為！”
　　有那麽壹瞬間，英魂殿裏陷入了死寂。
　　顧見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
　　姬紂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強人所難，真的錯了麽？”
　　她輕聲說。
　　顧見臨發現她忽然望向自己，眼神深得讓人看不懂。
　　良久的沈默，姬紂默默凝視著他，手指敲擊著茶杯，發出頗有節律的聲響。
　　噠，噠，噠。
　　她的呼吸也變奏了，眼眸裏泛起淡淡的金色。
　　尖塔隱約的顫動起來，那些群魔亂舞的神話武裝紛紛沈寂下去。
　　仿佛有巨大的威壓憑空出現，轉瞬間又消弭無蹤。
　　顧見臨卻並沒有感覺到了威脅。
　　只是盯著這位前輩的手，看著她敲擊茶杯的節奏。
　　聆聽著呼吸的頻率。
　　仿佛著迷了。
　　“我知道了。”
　　忽然間，姬紂壹句話把他驚醒。
　　壹切的異常都消失了。
　　神話武裝們繼續群魔亂舞。
　　顧見臨發現這個女人的眼瞳已經恢復正常，那些頻率和呼吸都消失了。
　　“妳說的這些也不無道理。”
　　姬紂淡漠說道。
　　顧見臨對這個女人的感官越來越好了，是個明事理的人。
　　“那就努力去做吧，爭取改變那些迂腐的老東西。”
　　姬紂淡淡說道：“總部已經下達了探索永生之海的任務，妳可以隨時報名參與，最好帶著妳的守護者壹起。我得提醒妳，這次不只有以太協會壹家探索永生之海，別的勢力都在虎視眈眈，記得活著回來。”
　　“記住，是我做主，才讓妳拿走了這件神話武裝。”
　　她看了少年壹眼：“以後妳閑來無事，可以多來看看我。我雖然不如那些人類世界的最強支柱強大，但我比他們都靠譜。”
　　顧見臨從這個女人的話語裏聽出了親近的意思。
　　“我知道了，謝謝前輩。”
　　他俯身行禮。
　　姬紂滿意地嗯了壹聲：“去吧。”
　　顧見臨轉身走下石階，在巨石轟鳴的聲音裏消失無蹤。
　　巨大的英魂殿內響起了似是落寞的嘆息聲。
　　姬紂擡手在臉上壹抹，再次恢復了冷艷肅殺的模樣，身為以太協會總會長的威嚴和氣度讓那些歡騰的神話武裝紛紛顫栗，驚恐地四散奔逃。
　　“這個小家夥也能感應到天人之境的節奏。”
　　她輕聲說道：“只用了壹瞬間。”
　　這位屹立在人類巔峰數百年的至強者沈默了良久，眼神深得讓人看不懂。
　　“槐蔭的這個學生，不簡單啊。”
　　那些神話武裝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情緒，再次歡鬧起來。
　　“閉嘴。”
　　姬紂冷冷說道。
　　剎那間，英魂殿內再次陷入了寂靜。
　　姬紂眼神孤寂又落寞，又說道：“小點聲就行。”
　　嘈雜的聲音再次響起。
　　……
　　……
　　黎明之城，第壹集團軍司令部。
　　啪！
　　槐蔭落下壹顆黑子，淡然說道：“老陸，妳不行啊。”
　　他端起茶杯，輕抿壹口，神情得意。
　　陸司令坐在他的對面，看著自己落下的白子壹顆顆變黑，沒好氣說道：“跟妳這種臭棋簍子下棋，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壹種侮辱！”
　　這是個鐵松般蒼勁肅冷的老人，明明頭發已經花白，但面容卻如刀斧雕刻般冷硬，眼神銳利如鷹隼，壹襲幹練淩厲的軍裝，腰桿筆直。
　　看起來相當硬朗。
　　“妳還是像以前那樣不服輸。”
　　槐蔭調侃說道：“何必擺個臭臉呢？我找妳下棋的機會，不多了。”
　　陸司令冷著臉：“妳還能活多久？”
　　“兩年多吧。”
　　槐蔭笑道。
　　“這麽做真的值得？”
　　陸司令寒聲說道。
　　“我不做這件事，那麽師母就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我知道她有顧慮，但我還是要把她逼到懸崖邊上。這個世界，需要交給更有生命力的年輕人，未來也要由他們來選擇。我們，只是給他們彎腰鋪路的墊腳石而已。”
　　槐蔭微笑說道：“當初我來到峰城，把我學生送到妳女兒那邊，妳不是就已經默認了我的做法麽？該鬥的，該爭的，為什麽要退呢？”
　　陸司令也端起茶杯，淡淡說道：“問題是子衿這次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兩說。”
　　槐蔭擺了擺手，完全不擔心：“老君山的那位都算過了，問題不大。更何況，真出了什麽問題，還有我的兩個學生出手，妳怕什麽？”
　　沈默了壹秒以後，陸司令說道：“如果是景辭，我確實放心。但妳的另壹個學生是怎麽回事？我承認，他的天賦無可挑剔，就是找了妳這麽個垃圾師父，讓我覺得暴殄天物。但他現在年紀太小，位階還不夠。”
　　“以他目前的實力，甚至可能還不如箐箐。”
　　他說道：“還是個需要保護的雛鷹啊。”
　　槐蔭不樂意了：“妳那個蠢女兒也配跟我的學生比？呵，就沖妳這愚昧的眼光，就註定找不到好的接班人，哪裏有臉說我垃圾？”
　　陸司令也不樂意了：“箐箐雖然是沒擠進第壹梯隊，但她不久前在麒麟仙宮裏收獲頗豐，還得到了壹件成長性神話武裝，我還把呼吸術和禁咒教給她了。”
　　槐蔭不屑地冷笑道：“來，不妨打個賭？”
　　陸司令的脾氣也上來了：“好啊，賭就賭，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