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雲雀，謎壹樣的女人

　　對於顧見臨而言，最大的危機倒不是身份暴露。
　　而是這個挾持了他的女人。
　　哪怕雲雀之前還處在昏迷狀態，他依舊有種被挾持的感覺，就像是身邊被埋了壹顆超級加倍版的沙皇氫彈，隨時都有可能被引爆。稍有不慎，到時候不只是他這個倒黴鬼要嗝屁，連帶著整個世界都要壹起完蛋。
　　只不過這女人提出的要求，就有點過於無禮了。
　　搞得他好像是個男祀壹樣。
　　還真拿他當軟柿子捏了。
　　雖然軍師說過壹大堆註意事項，但在他看來就是無稽之談。
　　開玩笑，又不是哄女朋友，憑什麽要這麽慣著妳。家裏明明有夜宵，非得讓他出去買，連穿絲襪這種事情也要他來伺候，搞得好像妳缺胳膊少腿壹樣。
　　經歷過上次那個夢境以後，他就在心裏暗暗發誓。
　　這輩子除了燭龍尊者之外，絕不能再被人那樣隨意擺布。
　　至於這女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徹底搞清楚之前，暫且放置不論。
　　“妳的表情好像見了鬼壹樣，又見到了那個鬼東西了？”月姬湊過來細看，擡手幫他撫平了緊皺的額頭，沈靜的美眸裏閃過壹絲擔憂。
　　“放心，那個邪祟雖然強大，但壹時半會奈何不了我。”
　　顧見臨擺了擺手：“不足為懼。”
　　月姬微微頷首，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他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有事的話要提前說，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接下來司家或許要面對姜家的全面打壓，姜家人如果真的下定決心，也會不留余力的對付妳，我們需要提前準備後手，至少要留壹個撤退的通道。”月姬在他大腿上寫下這串字。
　　“我明白。”
　　顧見臨嗯了壹聲。
　　瀛洲島是黑暗世界的地盤，可以說是陷入了龍潭虎穴裏。
　　哪怕他發出消息求救，幽熒集團的動作，也壹定比以太協會要快。
　　也就是說到時候壹旦出了事，他將得不到任何的救援，而是要孤身壹人面對整個黑暗世界，乃至幕後的隱修會，就像被困在孤島，孤立無援。
　　月姬倒還好，隨時都可以自殺，廢掉這個分身。
　　至於顧見臨本人，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那就只能用不存之鎖掩蓋氣息，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壹直藏著，但這種方式對他而言就太憋屈了。
　　“對了。”
　　顧見臨猶豫了片刻，忽然開口：“這附近哪裏有賣拉面的？要那種傳承了五十年以上的街頭小攤，而且要幹凈衛生的那種。”
　　……
　　……
　　淩晨壹點半，庭院最深處的臥室門被拉開。
　　顧見臨把剛買好的豚骨拉面和天婦羅放在桌上，面無表情地望向床上。
　　“妳晚了兩分鐘。”
　　雲雀擡起美眸，瞥了他壹眼：“我很不開心。”
　　這個女人躺在松軟的床上，壹襲深紅色的寬松浴衣散落開來，卻依舊能襯托出曼妙惹火的身材曲線。她的眼神慵懶又嬌媚，纖細雪白的鎖骨裸露著，衣襟的領口藏匿著壹抹幽深的弧度，腰間束著大蝴蝶結，壹雙細長雪白的美腿交疊。
　　塗著紅色指甲油的玉足泛著瓷白的光。
　　她醒了。
　　相比於睡美人時期，醒過來的她簡直就是顛倒眾生的妖精。
　　顧見臨只是看了她壹眼，就感覺到自己的欲望在燃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兩個人第壹次面對面，難得的同頻保持清醒的時刻，卻沒有任何的生疏，仿佛已經認識了很久，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當然，就算沒有那種血脈的親近感，他們也不會感到陌生。
　　畢竟以他們的水平，都能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他們是壹根繩上的螞蚱。
　　他連忙默念大慈大悲咒，板著臉說道：“首先，我並沒有伺候妳的義務。其次，如果妳壹定有事喊我，我明面留下了分身，為什麽要找我本體？”
　　影子就守在門口，像是個沈默的雕塑。
　　雲雀只是翻了壹個嫌棄的白眼，淡淡說道：“分身不配跟我說話。”
　　就這麽壹句話，顧見臨的血壓就已經飆升了。
　　“我為了救妳，把自己搞成了重傷，妳伺候我壹陣子怎麽了？男人都是這麽忘恩負義的東西麽？真讓人感到寒心。”雲雀幽幽嘆了口氣，倒還真像是被男人負了心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是憂傷和委屈，妳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演的。
　　顧見臨被噎了壹下，壹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的性格就是這麽吃軟不吃硬。
　　要是有人對他威逼利誘，他肯定不吃妳這壹套，提著刀就要砍妳。
　　但妳要是哭得梨花帶雨提起昔日的恩惠，他就會手足無措了。
　　在此之前，只有有珠拿捏住了這壹點。
　　而眼前這個女人，不知為何也感覺早已洞悉了他的壹切弱點。
　　“吃飯！”
　　他冷著臉把包裝袋子打開，自己坐到了壹邊。
　　雲雀卻伸出素白的手，示意他服侍自己起身。
　　顧見臨冷冷地看著他。
　　雲雀的眼神裏卻滿是捉弄的笑意。
　　對峙了半分鐘以後。
　　“下不為例。”
　　顧見臨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像是女皇的騎士壹樣托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的細膩觸感讓人心神壹蕩，就像是撫摸著世界上最珍貴的美玉。
　　“這個世界上想牽我手的人有很多，但只有妳成功了。”
　　雲雀被他攙扶著坐到書桌面前吃面，呵了壹聲：“獎勵妳還不開心？”
　　顧見臨面無表情說道：“我可沒想牽妳的手。”
　　雲雀笑吟吟地瞥了他壹眼，這個時候的她看起來就像是個瀛洲本土的宅女，隨手打開電視看著新放映的動漫，挽起長發低頭吃面。
　　這女人的口味也很獨特，她對高級餐廳倒是沒那麽多的需求。
　　反而是很喜歡吃那種有時光沈澱的路邊攤，前提是幹凈又衛生。
　　顧見臨想象著她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頭，然後坐在壹家七十年老攤面前吃面，絕美的容顏和風華絕代的氣質吸引了路邊人們的目光，長街上的車水馬龍也在這壹刻靜止，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她盈盈的壹瞥，妖冶又魅惑。
　　總感覺她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像是神女落入了凡塵。
　　“妳到底是誰？”
　　他望向這個女人的絕美背影，平靜問道。
　　“雲雀。”
　　雲雀咬了壹口天婦羅，淡淡說道：“黃昏的成員，妳沒聽說過？”
　　顧見臨心說他當然聽說過，黃昏最神秘的壹位成員，擁有極恐怖的戰力。
　　當初萊茵被她擊敗的時候，他還在心裏拍手叫好。
　　“我是說，妳為什麽會出現在登仙之階，又為什麽要救我。”
　　他無奈地解釋道。
　　雲雀沈默了片刻，她不是聽不懂這個少年的問題。
　　她只是在裝傻充楞。
　　因為具體的原因是什麽，她根本就想不起來了，但她又不想暴露自己失憶的事情。在為數不多的記憶裏，她始終記得自己是壹個很警惕的人，而且曾經樹敵無數，目前狀態不佳的情況下，她不會把弱點暴露給他人。
　　“還能是為什麽，跟妳壹樣啊。”
　　她忽然轉過身，流露出美到驚心動魄的笑容：“妳在登仙之階裏得到了什麽，我就在登仙之階裏得到了什麽。至於為什麽救妳，我需要壹個幫手。”
　　顧見臨壹楞。
　　“妳不覺得妳對我有種莫名的親近感麽？並不僅限於妳曾經吞噬的龍骨，而是因為我們是同類，絕無僅有的同類。放眼整個地球，甚至是無盡的宇宙星空，目前也只有妳和我，是同等的生物。”雲雀豎起兩根蔥白的手指。
　　塗紅的指甲泛著森然的光芒，倒映著少年微微動容的臉。
　　顧見臨沈默片刻。
　　他是什麽物種呢，答案是兩棲生物。
　　既是人類，又是古神族。
　　同時修行了燭照和幽熒兩種律法。
　　他呼吸變奏，眼瞳裏泛起了酷烈的金色。
　　雲雀也呼吸變奏，妖異魅惑的深紅色眼眸裏泛起輝煌的金色。
　　顧見臨收斂了呼吸，體內的古神之息隱隱暴動，頭頂生出血色的龍角。
　　雲雀玩味地打量著他，頭頂上也生出了血色的龍角。
　　他們兩個就像是鏡像體，區別在於壹男壹女。
　　除此之外，他們所掌握的特殊能力，甚至釋放出的氣息濃度都壹模壹樣。
　　最關鍵的是，顧見臨有種很強烈的直覺。
　　這個女人的位格，跟他相當！
　　當他凝視著她的時候，眼前的曼妙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血色的古龍！
　　轟！
　　只是壹瞬間的凝視，他大腦裏壹片空白。
　　那種森嚴冷漠的眼神，仿佛跨越了時空的長河，要把他釘死在地獄深處！
　　“嚇到了？”
　　雲雀的嗓音空靈曼妙，仿佛擁有能夠撫平人心的魔力。
　　顧見臨只覺得自己被壹個絕美的大姐姐擁抱了，壹切煩惱都灰飛煙滅。
　　只是如此壹來，他卻更加警惕了。
　　因為這個女人過於可怕。
　　“妳是……燭龍尊者？”
　　他不知道自己用盡了多大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天方夜譚。
　　如果是燭龍尊者，怕不是早就把他給燉了。
　　“燭龍尊者？”
　　雲雀美眸裏的笑意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壹抹惘然。
　　就這麽壹個稍縱即逝的眼神，顧見臨卻已經捕捉到了。
　　“不準看我！”
　　雲雀隨手把自己脫下的過膝襪甩在他的臉上，嬌哼道：“我知道妳會用側寫，少用這種東西來窺探我。再看，就挖了妳的眼睛！”
　　撲面而來的蘭麝香氣。
　　顧見臨無奈地摘掉過膝襪，隨手扔到了床上：“妳就算挖了我的眼睛，我也能長出來。而且，我感覺妳自己是不是也有些事情不確定？”
　　目前有兩種可能。
　　第壹，眼前這個人就是燭龍尊者，那位最強的古之至尊。
　　第二，雲雀真的是跟他壹樣，有著相同命運的人類。
　　前者自然不必多說，簡直逆大天。
　　後者的話，也有理有據。
　　畢竟顧見臨也不是初代的麒麟尊者。
　　那麽雲雀也不是沒有可能，繼承燭龍尊者的力量。
　　“如果妳有什麽不確定的東西，回頭我可以幫妳問壹下，我認識很厲害的前輩，他們壹定能知道是怎麽回事。”顧見臨表面上平靜，內心深處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因為眼前這個人無論是誰，至少有壹點他可以確定。
　　他們真的是同類。
　　擁有壹模壹樣的種族能力。
　　“我不要，我知道我自己是誰。”
　　雲雀冷冷地瞥了他壹眼，轉身坐回了床上，壹雙細長雪白的美腿交疊起來，肌膚泛著誘人的光澤：“妳認識的都是什麽人？太華？槐蔭？壹旦被這些人知道我們的能力，妳知道會發生什麽？妳是不是傻？把命交給別人？”
　　顧見臨被她說的壹楞。
　　“蠢貨。”
　　雲雀雙手抱胸，沒好氣說道：“算了，妳年少無知，對於這些根本不了解的事情，妳也不知道自己意味著什麽。總之，我的建議就是，妳要盡快幫我把傷養好。只要我恢復巔峰狀態，那就不用再畏懼任何人。”
　　顧見臨皺眉說道：“那我呢？”
　　“呵。”
　　雲雀挽起壹頭青絲，莞爾壹笑：“妳護駕有功，當然賞妳當男祀了。”
　　莫名其妙的，顧見臨腦海裏冒出壹個玩笑般的念頭。
　　既然是獎勵，為什麽不來當我的女祀。
　　“算了，我實力低微，配不上妳。”
　　顧見臨聳肩：“我知道妳的來歷，妳是黃昏的成員，甚至是不周山的人。妳為什麽不回去？難道隱修會已經滲透到這種程度了麽？”
　　雲雀斜眼瞥他，那種眼神已經不言而喻。
　　顧見臨心中莫名壹沈：“隱修會為什麽要追殺妳？”
　　“或許是因為，他不想看到我完成蛻變吧？”
　　雲雀慵懶地說道：“妳也壹樣，如果妳的秘密被發現了，那麽從今以後妳也會面臨跟我壹樣的待遇。區別在於，我的實力很強大，如果不是因為狀態不好，沒人敢暗殺我，而妳不同。我很喜歡太華的壹句話，妳弱得跟草履蟲壹樣。”
　　呵呵。
　　顧見臨面無表情地抓緊床單。
　　奇恥大辱。
　　沒關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他也到了九階，看看誰厲害嘛。
　　“這段時間我會盡快幫妳晉升，秩序世界的人都幫不了妳，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妳到底是多麽偉大的壹種生物，就如同我壹樣。”
　　雲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壹眼：“實力強大了，才有機會查清隱修會。”
　　顧見臨聽到這兩個字，眼瞳裏閃過壹絲異色。
　　他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女人對他極為了解。
　　壹言壹行，都能戳中他的軟肋。
　　“心動了麽？”
　　雲雀以手托腮，眼神促狹。
　　“所以我怎麽相信妳？”
　　顧見臨平靜說道：“我連妳的真名都不知道。還是說，那些關於妳自己的記憶，妳全都忘記了，妳需要我來幫妳找回過去？”
　　雲雀的眼神變冷了。
　　“少說廢話，我不需要妳信任我，只要妳能做事就好了。瀛洲是個危險的地方，接下來應該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被妳操控的那個神侍，他所掌握的勢力也不足以保住我們。我窺見了未來，麻煩的事情即將發生。”
　　雲雀沈默了片刻：“妳做好準備。”
　　顧見臨剛想說什麽，就聽到了庭院外響起了引擎轟鳴聲，還有輪胎的摩擦聲，車門打開的聲音，還有槍械的碰撞聲，刀劍出鞘的震顫。
　　在他的生命感知裏，甚至還出現了許多強大至極的韻律。
　　“來了，我先匿了。”
　　雲雀瞇起美眸，恍若壹縷黑煙般，鉆進了他的影子裏。
　　這驚奇的壹幕把顧見臨都給震驚了，因為他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只不過雲雀仿佛就在他身邊壹樣，那種蘭麝的香氣若有若無。
　　這時，他的手機顫動起來。
　　月姬發來了警告的信息。
　　司老太爺也在瘋狂地給他電話。
　　看來確實是出事了。
　　顧見臨拎起刀袋準備出門。
　　然而就在他的影子裏，雲雀卻陷入了沈思。
　　之前她沒有回答，是因為她確實想不起來自己的是誰。
　　只是有那麽壹瞬間，她回憶起了壹個很熟悉的名字。
　　蘇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