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打起來，打起來！

　　顧見臨或許怎麽也沒有想到，東京這座城市在經受實驗體的襲擊以後竟然沒有停擺，哪怕是作為災害的新宿區都迅速恢復了運轉，各大商場還都能正常營業，只是相比於尋常時期，客流量驟減了三分之二以上。
　　街頭能夠看到壹些神道教的神官在宣傳宗教知識，給路人們發放符咒。
　　很明顯是八岐社的升華者們終於有所行動。
　　“那是壹種特質的煉金符咒，附有精密的煉金矩陣，勾畫的圖案是百鬼夜行，妳也可以理解為式神，都是本土的神道教傳承。”
　　雲雀捧著壹個巧克力冰淇淋，嘲弄說道：“八岐社的想法是制造區域性的煉金矩陣，讓普通市民們在夜間也能夠保證安全，只要在壹定範圍內生效的符咒足夠多，壹個巨大的領域也就形成了。目前看來，實驗體也就在晚上活動。”
　　明明只是出去散心，她卻又換了壹身打扮。
　　她頭戴棕色鴨舌帽，披著寬松的藍色格子衫，內襯是壹件黑色的小背心，搭配著束腰的灰色闊腿褲，踩著壹雙白色的運動鞋，酷颯裏透著壹抹迷人的風情。
　　天知道她哪裏來的那麽多衣服。
　　她就好像掌握壹種變裝魔法，可以隨心所欲的變成不同風格的禦姐。
　　學院風，甜美風，冷艷風，黑暗風，什麽風格都能駕馭。
　　不同的穿搭在她的身上能綻放出千百種美。
　　無論哪壹種都能驚艷到妳。
　　“原來是這樣。”
　　顧見臨收回視線，微微頷首。
　　“八岐社那群廢物能這麽快控制住局勢，倒是有點意外。”
　　雲雀淡漠說道。
　　即便走在街上，也能夠感受到巨大的煉金矩陣籠罩著新宿區。
　　這是壹種隱蔽型的矩陣，只要攜帶著煉金符咒，就會處在隱蔽的狀態。
　　只要妳沒有靈性，那麽妳在實驗體的感知裏就仿佛憑空蒸發。
　　如果是升華者，煉金符咒就沒有效果了。
　　若非如此，八岐社大概會強行命令整個東京的市民去防空洞避難。
　　這座城市也會徹底停擺，他們就沒有電影看了。
　　哥斯拉和基多拉橫行東京，先是去銀座看了壹場《灌籃高手》的電影版，下午又找到壹家已經有七十三年歷史的鐵板燒店，頭發花白的廚師熱情地招待了他們，還介紹了壹下來店裏用過餐的名人，附贈了兩瓶梅子酒。
　　老師傅的手藝確實很不錯，數十載的時光沈澱，美食都升華成了藝術。
　　以太協會和幽熒集團怎麽也不會想到，昨夜那場戰鬥的兩個始作俑者，此刻竟然漫無目的遊蕩在東京的街頭，像是壹對熱戀期的情侶。
　　對於顧見臨而言，他心裏是壹萬個不情願。
　　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閑情逸致來放松自己。
　　奈何他還在發育期，沒有什麽話語權，打又打不過，只好認栽。
　　眼前這個壞女人跟他是壹根繩上的螞蚱，日後還要多仰仗人家。
　　他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這麽做是為了鞏固雙方的友好關系。
　　以便於接下來的合作。
　　“別露出這麽壹副不情願的表情。”
　　雲雀斜眼瞥他，眼角的壹抹緋紅濃艷如血，冷哼道：“陪妳尊貴的姐姐逛街，明明是妳的榮幸。放眼全世界，也只有妳配得上這份殊榮。”
　　顧見臨克制著自己的血壓，板著臉說道：“不得不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妳之前藏在我身體裏的時候，至少我不用面對妳的臉。”
　　雲雀瞇起美眸，眼神變得危險起來：“我的臉怎麽了？”
　　她從隨身的跨包裏摸出壹個梳妝鏡，審視著自己的容顏。
　　“沒什麽，只是妳長得太像那位至尊。”
　　顧見臨面無表情說道：“我有點ptsd。”
　　當然，還有壹個很重要的原因他沒說。
　　那就是源自血脈深處的親近感，還有莫名其妙的心動。
　　想牽她的手，攬她的腰，吻她的唇。
　　這是由於同源的力量所帶來的，最原始的本能沖動。
　　再加上作為同類的親近感所導致的。
　　顧見臨懷疑，這個女人對他也有相似的感覺。
　　可惜他沒有證據。
　　因此只要壞女人不主動提起這件事，他也絕對不會主動承認。
　　萬壹雲雀對他真的沒有那種感覺，那就尷尬了。
　　“呵。”
　　雲雀冷笑：“如果真的是那位至尊，妳早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有什麽可怕的？我頂著這張臉，難道不會讓妳更有成就感，或者征服欲？”
　　“抱歉，沒有。”
　　顧見臨這種性格才不會關心這種無聊的事情。
　　他下意識代入到壹個正常男人思維去思考，如今全世界最漂亮最強大的女人就陪著自己逛街，而且還跟那位至強至暴的血色至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好像確實有那麽壹種成就感和征服欲。
　　當然，如果換成真正的燭龍尊者，那就更勁爆了。
　　“我這個冒牌貨滿足不了妳，難道想要正主來？”
　　雲雀雙手抱胸，唇邊的笑容愈發寒冷起來：“胃口可不小啊。”
　　顧見臨在街邊給她買了壹份章魚小丸子，如今哥斯拉和基多拉之間已經相當默契了，多數情況下只要她壹個眼神過去，他就知道她想吃什麽。
　　軍師誠不欺我，這個女人看起來危險又不可控，但的確好哄。
　　“我沒把妳當成冒牌貨，妳也可以不用這麽說自己。”
　　他隨手把那盒章魚燒遞出去，平靜說道：“妳就是妳，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哪怕長得壹模壹樣，也擁有同源的力量，但妳依舊是獨壹無二的。”
　　雲雀拿著那盒章魚燒，似乎楞了壹下。
　　她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說。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顧見臨察覺到她的眼神怪異，皺眉說道。
　　雲雀盯著他看了幾秒，撇嘴說道：“我壹生中絕大多數的時間或許都在為了成為那位至尊而做準備，在妳看來依舊不算冒牌貨麽？”
　　“只要妳找回過去的自己就好了。”
　　顧見臨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默默旁觀著商業街的洶湧人潮：“沒必要自我懷疑，如果連妳自己都不堅定，那麽也就沒誰能幫妳了。”
　　雲雀走到他身邊，瞥了壹眼他的大腿。
　　顧見臨無奈把腿分開了壹點，好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妳好像對這件事很上心。”
　　雲雀擡起妖異魅惑的眸子，若有所思說道：“為什麽？”
　　“如果妳說的壹切都是真的，那麽我會很同情妳的遭遇，被家人拋棄的感覺並不好受，就像是被放逐到世界盡頭壹樣。妳站在洶湧的人流裏，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離妳遠去，妳的耳邊盡是喧囂聲，卻沒人能聽得到妳的呼喊。”
　　顧見臨輕聲說道：“我曾經也以為自己被拋棄過，有幸體驗過這種感覺。”
　　“同情？”
　　雲雀挑起精心描繪過的眉毛：“妳同情我？”
　　壹時間她不知道是覺得可氣還是可笑。
　　只是聽到他的描述，她卻陷入了短暫的沈默，不知道是不是被觸痛，亦或者是感同身受。
　　“為什麽會這麽難過？”
　　她忽然問道。
　　“因為人是壹切社會關系的集合，妳是父母的女兒，弟弟的姐姐，丈夫的妻子，敵人的恐懼。如果沒有那些人，妳的存在就無法被證明。如果那些人離去，那就證明妳不被需要，也不會有人記得妳，那就是孤獨。”
　　顧見臨平靜說道：“曾經我也擁有這些，但有人把我的生活搞得壹團糟，奪走了那些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唯壹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真相，打爆敵人的頭。所以在我看來，妳也應該去做壹樣的事情，找回妳的過去，殺回不周山。”
　　“無論是蒼龍始祖亦或是別的什麽古神族，誰都別想跑，要挨個清算。”
　　他擡起眼睛，認真說道：“哪怕是燭龍尊者又怎麽樣，祂再了不起也不能拿妳當做容器或者食物，更不該毀掉妳的生活。更何況我跟她交過手，連我都活下來了，妳應該更有自信才對，畢竟妳比我強大這麽多，不要妄自菲薄。”
　　雲雀眨動著妖異魅惑的眸子，瞳孔裏倒映出少年嚴肅又認真的表情。
　　她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就被灌了壹口雞湯。
　　關於這個十七歲少年的壹切她都了如指掌。
　　事如巨細。
　　大到中考，小到尿床。
　　十七歲之前的人生乏善可陳，只是壹個沈默寡言的少年。
　　沒想到踏入超凡世界以後，才暴露出他真正的本性。因為他內心深處的脆弱早就伴隨著支離破碎的童年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用鋼鐵鑄就的堅韌。
　　那場高架橋的詭異車禍以後，哪怕是神明都不能再讓他感到敬畏，當他手裏握著刀劍的時候就不會再迷茫，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勢要跟敵人清算徹底。
　　要麽他殺死敵人，要麽被敵人殺死。
　　沒有第三種可能。
　　也難怪他能夠在現實世界古神化。
　　甚至還能夠融合兩種古神語。
　　只有這種心智堅韌的人才能做到，他是壹路帶著痛苦和必死的決心成長的，跟溫室裏的花朵截然不同。
　　“當然，我也有點私心。”
　　顧見臨坦然說道：“因為我們的利害關系壹致，所以我會幫妳壹步步找回自我，並且恢復妳的力量。妳這麽能打，總要發揮點作用。”
　　雲雀冷哼壹聲，握著壹根竹簽把壹枚章魚燒懟進他嘴裏。
　　“果然，男人沒壹個好東西。”
　　她冷笑道。
　　顧見臨不以為意，冷不丁問道：“我的神侍真的不會暴露麽？”
　　要知道，醒神鐘的鐘聲依舊回蕩在這座城市裏。
　　黑暗世界對內鬼的排查還在繼續，今夜也要流多少血。
　　“當然不會。”
　　雲雀慵懶說道：“因為妳並不是古神族。”
　　顧見臨壹楞，忽然就反應過來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我們這種生物……”
　　雲雀遲疑片刻，畢竟他們是站在進化鏈頂點的生命。
　　悖論中的悖論。
　　至今也沒有壹個學術名稱來定義。
　　“兩棲生物。”
　　顧見臨強調道：“我把我們這種生命定義為兩棲生物。”
　　“我對妳的審美感到絕望。”
　　雲雀黑著臉說道：“好吧，兩棲生物。總之，妳的神侍經過古神之血的洗禮，得到妳的精神基因，重塑了他的生命。這也就意味著，神侍會跟妳共享永恒的生命，還有妳的基因權柄，甚至是生命結構。”
　　“正因如此，神侍才能代替妳施展古神語。”
　　她解釋道：“因為神侍就是在模仿妳，模仿他的主尊。”
　　顧見臨壹楞：“也就是說，神侍也能做到精神免疫？”
　　“倒也不是完全免疫，他們依舊會受到幻術的影響。”
　　雲雀翻了壹個白眼：“但想拷問他們的內心，那就是不可能的。”
　　顧見臨心想原來如此。
　　主尊跟神侍之間是共享的權柄。
　　如今他已經完美的進化成了兩棲生物，那麽神侍自然也跟他壹起升華。
　　如果不是主動暴露的話，幾乎不可能察覺到他們神侍的身份。
　　果不其然，接下來他收到了壹條消息。
　　司老太爺：“天黑之前來壹趟新宿禦苑，證明我司家的清白。”
　　這種大不敬的語氣，自然是在暗示有人在監視著他。
　　“姐姐還會騙妳麽？”
　　雲雀坐在他的大腿上，眼角眉梢流露出壹抹魅惑的笑意。
　　顧見臨心中微動，他想到的是另壹件事。
　　昨天晚上出現了兩位影子，在關鍵時刻聯系了他，幫助他脫困。
　　如今姜家祭出了醒神鐘這種東西，不知道影子們是否能夠自保。
　　暮光昏黃，時間已經不早了。
　　顧見臨不得不把壞女人拉回自己的身體裏，打車前往新宿。
　　這壹次雲雀倒是也沒抗拒，大概是玩夠了。
　　很是順從地鉆進他的身體裏，乖乖當他的尾獸。
　　十分鐘以後，顧見臨卻收到了兩條信息的短消息。
　　壹號：“以太協會專項行動組已於昨夜淩晨五點抵達東京都，目前正在跟幽熒集團高層談判中。請稍安勿躁，不要試圖跟他們聯系，當前階段不排除行動組內存在內鬼的可能性。隱修會也在千方百計追查，妳是如何消失的。”
　　顧見臨看到前半句，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影子們看起來也有辦法避開醒神鐘的排查。
　　以太協會的勢力也終於降臨東京，他不必再孤軍奮戰了。
　　直到後半句，再次悚然而驚。
　　對啊，以太協會的內部還有內鬼。
　　甚至連當初的青和赤，都沒能將他們徹底清除。
　　看來總會長手下的這支秘密部隊，已經跟隱修會交手了很多年。
　　至於第二條消息，卻讓他的心裏猛然壹跳。
　　三號：“兄弟，妳兩個女朋友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