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流

　　線索導向天條院紫乃，殊為神秘。
　　“她為什麽要傷害京都無限？”莉拉沈吟，“她派人去修改多目魔，深度影響近島號，導致京都無限在開戰初期陷入頹勢……這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好處？”
　　“那我們接下來的走向就多了，”徐煬陷入思考之中，“要麽向天條院紫乃作出暗示，說我們收集到了對她不利的情報，從而和她那邊建立聯系；或者將消息直接交給桐野憐世，利落地完成這筆交易；再不然就幹脆隱瞞下這條信息，把真兇藏住，說我們壹無所獲，叫京都無限繼續陷入分裂和內患。”
　　“單憑這條信息，還不足以影響天條院紫乃的地位。”莉拉說。
　　“任何團體都是由壹個個人組成的，”徐煬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個體之間絕不可能毫無摩擦，問題在於他們是否仍然堅持同壹目標、是否仍然具有壹致利益。”
　　“也就是說，這件事說明京都無限的高層路線存在分歧。”莉拉說。
　　“的確，對我們來說，只要知道這壹點就夠了。”徐煬點頭，“我們不必去深究他們的私事，把這條線索當做答案交給桐野憐世，換取情報，然後專心把潘瑞伊救出來吧。”
　　工作完畢，他們回到工業園的大辦公室。
　　莉拉在這裏搭了個吧臺，她很重視情調，徐煬前腳進去，她便把門拉上，鎖緊，打開暖粉色的氛圍燈，從小冰櫃裏拿出兩罐橘色包裝的鋁罐啤酒，放在灰色大理石櫃面上。
　　她將易拉罐打開，氣泡咕嘟的聲響拉住了徐煬的腳步，他轉過身，在吧臺邊坐下。
　　“幹杯。”莉拉拿起酒罐，和徐煬的碰了下。
　　徐煬將拉環打開，喝了兩口，冰鎮的啤酒就是好喝，從泰西洲格丁根地區原裝進口，包裝簡約，應用清新的視覺設計，無形中也為飲料增加了風味。
　　莉拉也喝酒，它們穿過仿真口腔與咽喉，她體內跟胃相對應的地方有壹臺精密的分選器，根據性質不同將內容物分流到體內別的區域，酒精被視作燃料，送入下腹部的密閉燃燒鍋爐中。
　　大概10秒後，莉拉體內供電量上升，觸發對欣喜情緒的模擬，使她揚起眉梢。與此同時，她察覺到徐煬皮下血管微微擴張，微表情暗示他心情好轉。
　　很好……真好。
　　自己到底與真正的智慧生命之間有什麽區別呢？莉拉的芯片中生成新的分析報告。自己有足夠還原的仿生外形，有擬真程度極高的情感程式，還有復刻了原先思維的意識芯片，半個靈魂纏繞在這裏，甚至被重建了與星空的聯系。
　　連喝酒也是壹樣的開心。
　　她往前傾，越過吧臺，深深吻了壹下徐煬。
　　看著莉拉柔情的目光，徐煬無法將她視為機械體，現在不能，以後也永遠不能。他將莉拉攬入懷中。
　　法洛莎走向辦公室，走到門口轉了壹圈又繞了回去。
　　她來到外邊的金屬走道，朝工業園核心區域的采礦機器投去漠然的目光，她註視那些石頭，看它們如何從礦床裏被挖出來，之後又被巨型機械無情碾碎，這給她壹種解壓的感覺，很多東西都該像這樣被摧毀。
　　“法洛莎大人。”101快步走來，她養成習慣，已經把自己當成法洛莎的貼身侍從。
　　“妳的妹妹呢？”法洛莎道。
　　101拿起儀表，她趁102睡覺的時候在妹妹身上安了個兒童定位器，免得102走丟。
　　“在囚室附近。”101說。
　　“囚室裏，應該還是只有鏈鋸天使吧。”
　　“是。”
　　“她知道自己不該跟小狗交流嗎？還是妳沒提醒她？”
　　“我說過的。”
　　“帶我過去。”法洛莎說。
　　另壹邊，102左手拿著壹碟奶油蛋糕，右手拿著壹整盤水果，腳步輕快地走向囚室。
　　她放下食物，爬上墻，用力把金屬擋板從柵欄外面撕下來，鏈鋸天使聽到遮蔽物被撕碎的聲音，擡頭看到久違的光線進入囚室，從極暗到光明，她適應得很快。
　　“是妳？”鏈鋸天使試探著問。
　　“我要把食物放進去啦，小心，如果妳貼著門近壹點，也許會掉到妳頭頂上。”102搬了壹個梯子過來。
　　她爬上高處，將水果塞進欄桿縫隙裏，它遵循萬有引力規律往裏落，鏈鋸天使很快將它們接住，囫圇吞下，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苦修般的生活終於到了盡頭。
　　吃完102帶來的美味，鏈鋸天使背靠門，她的翅膀已經康復很久，但這裏沒有足夠空間供它們伸展。
　　“這都是我愛吃的，不喜歡就跟我說。”102把鐵板糊回去，“我們現在什麽都有。”
　　“妳想做什麽？”鏈鋸天使問。
　　“呃，”102想了下，“妳是說我們打算做什麽？”
　　“不，不是妳們，而是妳，我只想知道妳以後想做什麽。”鏈鋸天使說。
　　“保護姐姐是最重要的，然後保護法洛莎大人，以及保護徐大叔。”102也背靠門，她能感到自己和鏈鋸天使中間只隔著壹層5公分厚的金屬。
　　“我可以教妳戰鬥。”鏈鋸天使說。
　　“妳想讓我把妳放出來——這是不可能的！”102大吃壹驚。
　　“不，不需要。”鏈鋸天使仍然註視著面前黑暗的囚室，雙手抱在胸前，“我已經170歲，對壹個天使來說不算長壽，但我的戰鬥經驗相當豐富。妳的戰鬥模式和我的很像，銃槍和電鋸，都是沈重的巨型武器，我有很多招式可以教給妳。我能口授給妳聽，我也能從妳揮動武器的風聲中辨別妳的姿態是否錯誤。幾個星期的訓練後，妳就可以成為壹名使用巨型武器的專家，假以時日妳還能成為近身戰的大師，對任何妳看不慣的事情予以毀滅。”
　　“噢！我想……我可以試試。”102十分期待。
　　囚室外寬闊的金屬過道成為她的訓練場，鏈鋸天使如她所言，默默聆聽102揮舞銃槍時的動靜，更多的時候在聽風聲，它暗示了武器揮動的不同節奏和韻律，使她可以從中還原出102的動作軌跡。
　　鏈鋸天使之前也和102交手過，知道粗疏的戰鬥風格會鎖死102的上限，但她可以改變這壹點，鏈鋸天使壹個接壹個糾正102的動作錯誤，把她的戰鬥素養提升到全新高度。
　　102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以前揮動銃槍就像甩動大樹幹壹樣，毫無力量的應用感可言，但現在不同，通過對手臂肌肉中的魔力進行微量控制，每次攻擊都能將不必要的力氣省下。
　　反復訓練令102感到驚喜，銃槍“斷軍矛”對她來說不再是用來雜耍或者釋放暴力的工具，而是壹把“武器”，貫徹武學的兵刃，承載著重要的信念。
　　“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節奏。”鏈鋸天使說，“在戰鬥中，不要想著為了保護誰而戰，那會讓妳焦慮，深呼吸，摒棄雜念。妳是在體系中作戰的，和我不壹樣，妳有很多同伴和後援支持著妳，這反而提高了對妳個人專業性質的要求。用電鋸作比喻的話，鏈條要做的事情就是足夠鋒利，其他雜糅的東西，只會讓它變鈍罷了。”
　　“哦哦……”102很開心。
　　她輕巧地揮動銃槍。
　　“做的完美。”鏈鋸天使聽到正確的掠風聲，102學得很快。
　　“謝謝妳！”102感覺自己隱約找到了什麽更重要的東西，定義了她生命價值的關鍵之物。
　　就是在這時候，法洛莎出現在走廊盡頭。
　　“她在這。”101遙望妹妹，“她和犯人做了過多接觸。”
　　“我不喜歡。”法洛莎望向101，“如果為了我的話，妳會把102殺掉嗎？”
　　“會。”101利落地說，“如果102忤逆了您的意誌，我也會把她殺死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說“不會”，102反而有危險。
　　“102缺了壹門課，”法洛莎轉身離開，“待她跟小狗關系更密切的時候，我再把小狗在她面前殺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