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永恒的業主

　　葉子還是平，但比最後壹次見要成熟得多，也更加開朗。
　　她臉上掛著笑意，將白色遮陽帽掛在黑色領巾後邊，穿著亮白色的吊帶背心襯裙就跳下來了，鱷魚皮挎包斜掛在腰側，腳踩壹雙藤編露趾涼鞋，光溜溜的，可以清晰看到腳趾上粉嫩的玫瑰色指甲油。
　　“終於回來啦！”葉子的目光中羞澀與欣喜交織，看到徐煬，又想到那些叫人喜歡的雲雨之事，眼下顧不上太多，她立時就走上前去，想要鉆進他的擁抱。
　　“天條院小姐壹定很熟悉吧，這位是小島葉子。”莉拉向停機坪走去，出聲打斷葉子的動作。
　　天條院紫乃還站在旁邊看熱鬧，這時才回過神來。
　　“是，本間夫人的第十三個女兒。”天條院紫乃端莊地看向小島葉子。
　　“失禮了。我是小島葉子。請多多關照！”葉子在這場合要註重禮節，鄭重地向天條院紫乃行禮。
　　“如果有小島小姐來幫忙，尼斯托公司也會發展得更加出色。”天條院紫乃尚未把葉子當作自己人，自覺換上客氣的語調，同時還想到壹件更可怕的事，“……此次歸來，是否有帶上本間夫人的口信呢？”
　　“啊，是的，使命在身，媽媽托我轉交消息，我帶來了。”小島葉子認真點頭。
　　本間紀子的消息。光是想到這個概念都有些可怕。尤其她肯定不會放過占據希盛神宮的尼斯托公司。
　　“所以手術成功了？”徐煬沈思，然後發問，“她接受了上傳？”
　　“是的。”葉子嚴肅點頭。
　　通過意識飛升手術上傳至網路空間，本間紀子徹底突破壽命限制，她將在未來繼續支配希盛集團，步步恢復資產與力量。
　　“非常抱歉。我想知道，本間夫人的消息與北部列島局勢有關嗎？倘若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聽壹聽呢。”天條院紫乃客氣地說。
　　已經沒有余地留給開玩笑了，本間紀子！壹聽這名字，天條院紫乃感到那種無形的壓力回來了。
　　她親自經歷過那個本間紀子統禦壹切的時代，與眼下這些小輩相比，她更畏懼本間紀子帶來的巨大影響。
　　往日人們就對其心懷恐懼，說其心靈歹毒，由鋼鐵與機械鑄造，現在遐想化為事實，她已達成機械飛升，在巨大設施中支配壹切。
　　“來吧。”葉子心事重重，心情同樣不安，好不容易回家的欣喜又壹下蕩然無存。
　　她的身份是母親的使者，過去如此，現在依然。倘若沒有母親首肯，她又怎能安全離開近東、返回北部列島。
　　天條院紫乃跟隨他們在巨大建築裏穿梭，希盛集團留下的設計美學在各處都有體現，每座房間皆寬廣明亮，走道四通八達，布局合理，以求高效、精準與完美，希盛神宮是座威嚴的建築。壹想到要在此地播放本間紀子的信息，就好像那個女人又回來發號施令壹般。
　　她感到緊張壓得每個人喘不過氣，便還是決定說話來調節氣氛。
　　“話說回來，”天條院紫乃笑著說，“尼斯托公司達成的成就真了不起，現在居然站到希盛神宮裏來了，真是難得。”
　　“我壹出生就在這裏了。”小島葉子說。
　　“……嗯……現在是妳比較強。”天條院紫乃偏過目光。
　　走進壹間空辦公室，葉子在終端機前駐足。
　　“在這裏。”她撥開仿生滑條，打開左肋下方的存儲空腔，從中拿出壹根散發紫色熒光的分離式數據芯片，“這是媽媽要我轉交給妳們的東西。”
　　徐煬在終端機上操作，設置隔絕運行環境的沙箱，然後才將芯片放入卡槽當中，以免潛在風險。
　　看那終端機運行時發出微微嗡鳴，葉子雙手抱在胸前，神情凝重。莉拉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拿出充電線連接自己金屬尾椎末端的充電口。她們皆壹言不發，態度謹慎。
　　讀取接近完成。
　　天條院紫乃壹想到自己將聽到本間紀子的聲音便不寒而栗。
　　針對本間紀子的預案很多。天條院紫乃默默想著。
　　當初社長和狐貍頭也是與本間紀子地位相當的棋手，借本間紀子的資本成長，從單純的動漫公司發展成巨型企業，擁有自己的軍隊、空艦部隊、研究機關與忍者大軍。
　　可壹朝失勢，資產便紛紛被希盛收購與肢解，好似京都無限從未發展出這些勢力壹樣，徹底化作新希盛的附庸，只留紫乃支撐著動漫、遊戲與社區的核心部門，現在才好不容易重獲獨立。
　　雙方的境遇眼下也是天差地別，壹方在辦公室中靠畫畫相依為命，另壹方仍舊威勢十足，而且壽命無限。
　　讀取完成，終端機上的投影儀放出亮光，本間紀子的半身像從壹臺白色的增強現實機器中映出。
　　簡直就像看著黑川加奈壹樣，這是本間紀子大約30歲左右的形象，梳著高高發髻，皮膚白皙，貌若桃花，身穿黑色正裝，隨時準備投入到工作當中。
　　即便在企業家裏她也是最好看的。天條院紫乃恍惚地看著本間紀子。
　　她通過聯姻手段團結那麽多名門貴族，孕育出整個希盛家族，她曾在私下場合後悔自己不是魔女，但現在連這最後悔恨也被填上。遠古魔女施展轉化儀式，給了這頭怪物永生。
　　鼓掌。
　　本間紀子先是微笑拍手，仿佛鼓勵他們迄今為止的成就。
　　“恭喜。妳們占領了希盛神宮。”本間紀子的虛擬形象發出半擬真的聲音，簡直就像她親自回來了壹樣，這聲音足以讓小島葉子露出苦惱的眼神，默默站到徐煬身後。
　　“您的兒女們不像您本人壹樣勇敢，所以他們失敗了。”莉拉坐在沙發上，擡頭看向本間紀子。
　　“他們都很有勇氣，只是缺乏必要的資源。”本間紀子說，“當然，他們把小偷放進了我的家裏，這壹點是他們最大的錯誤。”
　　“我們不是竊賊，希盛神宮是我們的戰利品。”莉拉說。
　　“我很奇怪，妳們竟會選擇駐紮在希盛神宮。難道妳們無法理解……自己正被5000萬市民包圍在非常狹小的地域當中嗎？”
　　“夫人您自己就住在這裏。”莉拉說，“您被那5000萬人用仇恨的目光仰視都不感到絲毫畏懼，更何況我們呢？”
　　“營造希盛神宮前後花了15年。”本間紀子笑了，“我從它的地下層開始工作，慢慢往上遷居。人們在心底深處已將這裏和我畫起等號。而妳們，什麽都不是。”
　　“所以，夫人準備打回來占領希盛神宮嗎？隨時恭候。”莉拉說。
　　本間紀子擡手做了壹個短促而有力的手勢。天條院紫乃看了不禁哆嗦，50年前本間紀子在新聞通訊裏就是如此，每要收購或徹底抹除某家企業時便會做出這樣的手勢。
　　“感謝那場儀式，還原了我的青春，允許我接受改造，意識進入更高層次。”本間紀子說，“現在我有無限的時間和無窮的精力來整治過往，修正錯誤。”
　　“……”
　　“妳們將知道的是，”本間紀子的言語中暗含審判意味，“無論妳們做出多少努力，這個世界都不會有絲毫變化。”
　　虛擬形象在機器上空閃了壹下，隨後徹底消失，芯片放映完畢，內容自毀。
　　“沒有額外流量傳輸。”徐煬檢查機器，“她要對我們說的就這些。”
　　“莉拉不會怕的。”莉拉說，“她那樣的人，以我們的恐懼為食。”
　　“我不知道。”葉子沮喪地將空的分離芯片抽出，“也許是我的錯，我不該把消息帶回來。”
　　“其實本間夫人說的有道理。”天條院紫乃感到壹陣難以阻擋的壓抑，“……其壹，尼斯托公司在上京會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煩。其二，整個世界太大了，無論做多少事也只是改變冰山壹角。要知道如果妳們失敗、被消滅——只過壹個星期，全世界都會忘掉妳們！”
　　“我們不會輸。”莉拉寬慰天條院紫乃。
　　天條院紫乃收拾東西，對本間紀子的重現感到心煩意亂。
　　她的心理早在半個世紀前打上烙印，決不可違背本間紀子的意見，時至今日這道烙印仍然滾燙。未經歷過那壹時代的人難以理解，本間紀子曾以只言片語摧毀公司，猶如操控現實。
　　“……下次再來。”她說。壹邊想著如果能盡快變強到至尊魔女就好了，那時候恐怕就不再畏懼任何敵人。
　　天條院紫乃走後，徐煬看向莉拉和葉子。
　　“媽媽會為這壹切復仇的。”葉子嘆氣。
　　“妳做的對，為我們揭示了永恒大敵。”莉拉閉目修整數據冗余。
　　“我們在正面沒有對手，”徐煬安慰葉子，“尼斯托公司的硬實力已經在公司戰爭中得到檢驗。就算本間紀子再狂妄、再有底氣，也不可能組建軍隊跨洋過海來攻擊。”
　　“現在是考驗尼斯托公司軟實力的時候了。”莉拉補充，“考驗我們如何在諜報戰中取勝，考驗我們的文化宣傳能力，考驗我們如何重建社會凝聚力、穩定度和新秩序，還要考驗尼斯托公司能否在世界各地找到盟友，能否找到更多夥伴，來對抗本間紀子及其同夥的壓力。”
　　“還未完全成功，”徐煬總結，“繼續努力，直到明天。我們說要改天換地，可不止留在北部列島這麽簡單，就算本間紀子也不能阻止我們。”
　　“……嗯！”小島葉子用力點頭，她不再那麽怕了。
　　“最後……歡迎回來。”徐煬向前抱住葉子，“本間紀子壹直強調希盛神宮是她的東西，但，這裏也是妳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