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三章 暴雨

　　呂律回到帳篷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趙永柯壹直在旁邊陪著。
　　兩人壹前壹後鉆進帳篷時，沒有聽到以往的打呼聲，他不由微微楞了下，張韶峰、梁康波和陳秀清三人，居然都還在各自的褥子上坐著，見他們兩人進來，把手電都給打開了。
　　“咋不睡啊？”呂律掃視著三人。
　　“妳壹個大男人夜裏跑河邊唱歌，這又是六親不認，又是遍體鱗傷的，這咋可能睡得著嘛！”
　　張韶峰瞪了呂律壹眼：“關鍵是我居然覺得好聽！”
　　“叫啥名字來著？”梁康波也出聲問道。
　　呂律又是楞了壹下，隨口說道：“我瞎唱的，如果非要說，那是詩聖杜甫的詩《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他可沒法說這是後世改編的歌曲。
　　“啥破歌？”陳秀清聽的壹臉懵逼。
　　呂律也懶得解釋：“反正是首古詩。”說多了更亂。
　　他今天其實也是心有感慨而發的，感覺挺適合心境，不由自主就唱了出來。
　　“這破歌挺有道理……老五，這次是我們有些迷了心竅了，妳可得原諒我們，妳說的對，這世上的錢掙不完，方法也多種多樣，淘金固然來得快，但也只有真的帶回家，成為了自己的，才算數。也不能只顧著賺錢，別的就啥也不管了。”
　　張韶峰認真的說道：“明天就把這最後淘金的地兒回填了，然後壹起回家。就像妳說的，咱們找機會再來就是。”
　　“被妳唱得心都敞亮了……我現在也在想，我家那小犢子，有沒有在調皮搗蛋！”
　　梁康波也歉意地說道：“今天這事兒，得怪我，差點因為這事兒，影響咱們兄弟情義了。話說回來，這其實也怪妳，誰讓妳領我們來淘金的，偏偏多少人都找不到的東西，還壹下子被妳找了那麽多。妳得原諒我！”
　　呂律聞言，笑了起來：“我是真想媳婦兒了，還有孩子，剛沒聽他叫我幾次爸爸呢，這次隔了那麽久，也不知道等我回去，他還記不記得我。”
　　“得了吧，知道妳是為了我們好，咱們越貪戀，越容易出問題。除了那些劫道的，還有經過的各個地方的盤查，再加之現在人人自危的情況，咱們確實也該收斂點。”
　　張韶峰笑道：“這次回去，砂金分了，各自帶回家，誰也不能外傳，財不露白啊，別人惦記上了可不好。”
　　“對了，回去後，這些砂金別急著出手，自己想辦法藏起來吧，等外面安定了再說。”呂律又叮囑了壹句。
　　金子價格壹直在漲，現在出手，根本就劃不來，關鍵是全都弄些大團結在手裏積壓著，沒太大作用。
　　“嗯吶！”幾人都微微點了點頭。
　　“趕緊睡吧，明天要早起呢！”
　　呂律催促道：“好長時間沒守夜了，今晚我來吧，反正明天回填壹下，就要上路了！”
　　他說完，轉身出了帳篷，在外面把柴火加大壹些。
　　看著跳躍的火焰，呂律臉上浮現出壹抹笑意。
　　之前他在河邊還想著，自己該怎麽勸住這幾個家夥，沒想到，有感而發的壹首歌，居然歪打正著的，把這事兒給解決了，倒也省得多費壹番口舌。
　　這要是勸不住，他們非要留在這裏，呂律顯然也不能把他們給撇下，不然回去可不好交代。
　　更怕的是，萬壹他們出了什麽意外，那自己就是天大的罪人了。
　　現在心裏，終於可以稍稍松口氣了。
　　他抱著半自動，就這麽守在火邊，等了沒多長時間，聽到帳篷裏響起了鼾聲。
　　晚上沒有月亮，只是漫天繁星。
　　後半夜的時候，忽然壹滴雨水打到臉上，冰冷的感覺激得呂律有些昏沈的腦袋壹下子變得清醒。
　　擡頭看看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漫天的星鬥早已經看不見了，黑沈沈的。
　　緊跟著，周邊山林的枝葉上，劈裏啪啦地跟著響了起來。
　　“我艹……這是要下大雨啊！”
　　他趕忙鉆進帳篷裏，將元寶它們也叫了進去。
　　帳篷裏酣睡的幾人，壹下子被吵醒了，聽到外面傳來的越來越猛烈的聲響，也知道了是啥情況。除了陳秀清，還在壹點動靜都沒有。
　　“這大雨不小啊！”梁康波翻身坐起來，聽了壹會兒後：“咱們這位置，漲水的話應該沒事兒吧？”
　　“離河溝有不少距離，看河岸的石頭就知道，應該不會到我們這裏。”
　　呂律掀開帳篷門簾，伸著頭朝外面看了看轉眼間被雨水淋得滋滋作響的火堆：“這下省事兒了，妳們也如意了。”
　　“這話啥意思？”張韶峰不解地問。
　　“如果漲水的話，咱們淘過砂金的這些地方，不用回填復原了，應該很快被泥沙給淤積起來，看不出被動過的樣子，這不就省事兒了嗎？還有，下那麽大的雨，咱們也得留下來，走不了了。很多林子裏的大醬缸子，可就不是輕易能趟過去的，得等雨停了，天氣穩住了才能走，妳們又可以淘兩天金子了。”
　　呂律微微嘆了口氣：“老天留人啊！”他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老五，妳睡會兒吧，我來換妳守！”梁康波起身穿上外衣：“雨點打在這帳篷上劈裏啪啦響，聲音也夠大的，睡了不少時間了，我估計我壹時半會兒也睡不著。”
　　“看樣子，應該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該天亮了……行吧，我躺壹會兒！”呂律說著，拉開自己的褥子鋪墊好，合衣躺下。
　　他睡的位置就在靠近帳篷門口的地方，目的就是為了及時聽到元寶它們的叫聲，第壹時間做出反應。
　　他是真的困了，帳篷上傳來劈裏啪啦的嘈雜聲響幹擾下，他也沒用多長時間就睡著了。
　　呂律壹覺醒來，估計都快早上十點了。
　　他翻身坐起來透過掀開的門簾看了下，外面霧蒙蒙的，雨倒是停了。
　　陳秀清在門口守著新燃起的火堆，在做著早飯，其他人都沒在帳篷裏。
　　呂律伸了個懶腰，起身鉆出帳篷看了壹眼，如他所預料的壹樣，張韶峰他們三人，就在河邊渾水中淘金。
　　“清子，這雨啥時候停的？”呂律隨口問了壹句。
　　“停了兩個多小時了，還出了壹會兒太陽，很快這谷裏就起了霧氣。”
　　“谷裏不露風，起霧很正常。”
　　兩個小時前就停了，那雨下的時間倒也不算長，但短時間內的雨量不小，是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雨，山溝裏的河面寬度，都翻了壹倍。
　　這種天氣，就即使馬匹再會遊泳，也不敢騎著過河水，而如果不過河，很多地方必須得繞很遠的路。
　　只能等著水位降下去……
　　嗯？
　　看著被泥水覆蓋的沙灘，呂律微微遲疑了壹下，他忽然覺得，這雨來得還算及時。
　　被這大水壹沖，很多原本藏在泥沙中的狗頭金，會不會又被沖刷出來？
　　他覺得很有必要等壹等，等水小了，河水變清澈了，看看情況，如果有狗頭金顯露，倒是值得好好撿壹撿。
　　既然走不了，那就只有加入了。
　　呂律也提了木簸箕加入了幾人淘金的行列。
　　至於用來搭建溜槽和引水的那些樺樹皮，早已經被水沖走。
　　人都準備走了，倒也沒必要再重新搭建。
　　呂律順便也跟幾人說了想法，幾人心裏其實多多少少都有些留下來的想法，自然是求之不得。
　　這壹等就是兩天，植被繁茂，河水清澈得就快，太陽也出來了。
　　呂律早上起來的第壹件事，就是朝著河灘邊往下遊走。
　　這壹走，還真又零零散散地看到壹些被沖刷出來的狗頭金，趕忙招呼幾人，沿著河溝兩岸壹路朝著下方的關門山找。
　　只是單純的撿拾，速度倒也快。
　　十數裏地的礦脈地帶，壹早上的時間，就搜尋了壹遍，又撿拾到兩斤多的狗頭金。
　　簡單對付了早飯，呂律叫上幾人，把行李收拾壹下，放馬背上馱著，還有這些日子，他們流水淘金找到的那些瑪瑙，足足有壹蛇皮口袋，被分裝在幾個袋子中，每匹馬都幫著馱壹點，至於所得到的砂金、狗頭金，也是每人分別帶上壹些，然後壹起隨著呂律往另外幾處礦脈走。
　　下午的時間，又在兩個礦脈帶找了壹遍，找地方過了壹夜，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再前往最後剩下的那條礦脈時，事情剛進行沒多久，元寶忽然發出了叫聲。
　　有人！
　　在河流中遊位置。
　　這條五六公裏的河流，正應了不大不小在肚裏那句話，中遊地段，正是砂金富集的地方。
　　難道是有人在上面淘金了？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妳們在這等著，我上去看看！”
　　他說完，領著元寶它們順著河溝朝上遊摸了上去，等上去壹段後，看到上方有壹行七八個人正順著河溝迎面下來。
　　隱約能聽到交談聲，聽不清楚說些什麽，但看得出，這些人不少註意力都在河溝淺灘上，不時走走看看，還刨上幾下。
　　這礦脈被發現了！
　　呂律可以斷定。
　　他擡起半自動步槍，透過瞄準鏡，遠遠地看過去，發現都是些生面孔，好幾個還帶著槍械，領頭的就是個鄂倫春人。
　　不是碰過面的，這壹點讓呂律稍稍松了口氣。
　　他也不想這時候貿然讓這些人看到，身上帶著不少砂金呢，這要是被發現了，就有很大可能被盯上，純粹自找麻煩。
　　河底、淺灘上就能看到狗頭金，這樣的地方，別的不說，能被取小西爾根氣河這樣的鄂倫春語名字，就說明，早就有鄂倫春人到過了。
　　呂律默默地退了回來，覺得還是走為上策，不想惹更多麻煩。
　　誰知道，剛返回沒多遠，忽然聽到上邊傳來槍聲。
　　呂律猛然回頭，擡槍透過瞄準鏡看去，見那領頭的鄂倫春人，已經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