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指尖靈

都市生活

“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呂律忍無可忍地撂下這句話,回房間,將自己的行禮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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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二十二章 歸去來兮(終章)

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by 指尖靈

2023-12-3 21:08

  數年後,秀山屯遊客熙熙攘攘。
  穿屯而過的主大路,早已經鋪設成柏油路,連通山裏幾個大規模的養殖場和獵場。
  遊客的車輛往來,絡繹不絕。
  屯中大路兩側,壹間間原木打造的木刻楞,依然保留著山野村屯的模樣,還是壹樣的大炕、土竈,沒有鋼筋混泥土的建築,還是原生態的農家風貌。
  屯裏有人開起了農家樂,養生館,火山石浴室,也有壹個個商店,出售著山野蘑菇、漿果和松子、榛子之類的堅果,還有壹些諸如鹿茸、人參之類的保健品,工藝品廠生產的松花石、木雕、瑪瑙、鹿角、狼牙之類的擺件和飾品自然也不會少。
  有極具鄂倫春民族特色的樺樹皮制作的工藝品和麅子皮制作的蘇恩、麅頭帽商店,也有專門打造鄂倫春獵刀的鐵匠鋪。
  往來的遊客中,不乏國外遊客和操著各地方言的國內遊客。
  在他們看來,這是壹個極具特色的休閑之地。
  地處深山中,是壹個天然的氧吧,慢節奏的生活狀態,處處悠閑。
  在養殖場裏,能看到漫步山野中悠閑采食的梅花鹿,能看到數萬只大雁在山谷河水中嬉戲的壯觀場景,也能近距離接觸在草地上傻乎乎的麅子。
  在這裏,能買到最好的椴樹花蜜,能吃到最便宜的林蛙,能享受到最鮮美的飛龍,能喝到有滋有味有特色的果酒。
  可騎著溫順的鄂倫春馬穿行山林,享受林中的幽靜,看到林中百態的野物。
  可以拿起獵槍來壹場真正的狩獵,也可看看土生土長的大笨狗,群獵野豬的那種配合和兇猛。
  可以在冬季滑雪場縱橫飛揚,也可以帶著頂撮羅子感受下鄂倫春人林間雪地的生活。
  可以漫步觀光區欣賞美妙的風景,還可以劃著樺皮船蕩漾在河流湖面,享受野釣的韻味。
  秀山屯、秀水獵場,成了壹個讓人流連忘返的美妙所在。
  而在此時,秀山屯和洄龍屯之間的草甸子上,已經成了壹個莊園。
  兩個孩子都去讀書了,草甸子上,只剩下呂律和陳秀玉兩人。
  陳秀玉在忙著打理自家的菜園子,將茅房裏的糞便挑出來,用河水稀釋後潑在綠油油的菜苗上當時施肥,怕菜秧子被辣到,潑過後,還得再用清水再潑上壹次。
  很多人覺得這樣的做法惡心,但不得不承認,能產出最鮮嫩的蔬菜。
  呂律則是到草甸子上轉悠壹圈,用須籠從水泡子裏撈些魚出來,餵給幾只仙鶴。
  數年下來,仙鶴的數量最多的時候,達到了八只,每年都有離開的,又有自己來的,壹直維持在七八只的樣子。
  更深處壹些,麅子群看到呂律過來,從林中各處轉出來,想要靠近呂律,看能不能吃上幾粒苞米,卻因為尾隨在呂律身後的五條狗,而選擇遠遠地觀望。
  轉悠壹圈後,他到了屋後椴樹林已經用鐵柵欄圍著的參園子,裏面的數百棵棒槌,最差的都已經是五品葉,六品葉的占了半數,幾年下來,還有四棵棒槌,躋身七品葉的行列。
  外貿公司的建立,鄧益民兄妹也加入進來,發展順利,有關系、有人脈、有蘇馬羅科夫的鼎力支持,用衣服換來飛機,用鞋子換來坦克,用罐頭換來廉價炮彈、大炮之類的廢舊鋼鐵……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呂律的操持下上演,讓他壹躍成了商業上的鬼才,前來拜訪取經的人不少。
  來過草甸子的人,不乏各界名流,參觀過參園子,見過這些棒槌的人也不少,想著從呂律這裏弄到壹苗而不可得。
  正所謂,錦城雖好樂,不如回故鄉;樂園雖好,非久留之地,歸去來兮!
  呂律在毛子那邊局勢穩定下來,在銷往毛子那邊的羽絨服穿上壹段時間開始發臭,打開來壹看發現有腐爛雞翅之類的事情發生,大量偽劣商品進入毛子那邊,敗壞了國內倒爺聲名,開始有越來越多的毛子抵制國內商品拒絕購買的時候,呂律選擇收手,退出外貿公司。
  受到不少影響的外貿公司,業績敗落不少,張紹峰、魏春安等人也及時隨著呂律收手,將公司轉手賣了出去。
  這幾年的時間裏,呂律其實也只是偶爾往哈爾濱跑上壹趟,看看發展情況。
  更多的時間,他都呆在自己的草甸子,引領著農場、獵場的發展,繼而帶動著屯子富裕起來,有啥事兒的時候,自有魏春安等人跑來找他這最大的股東商量,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幾年下來,賺了很多很多的錢。
  尤其是進入九零年,外面的變化可謂日新月異,而屯裏的情況,也緊隨著時代,變得越來越好。
  家家都建了木刻楞新房,很多人家,連車子都已經早早配備。
  這樣的屯子,放眼大荒,那也是首屈壹指的,不用外出奔波,在家裏,就能把錢掙了,過上安樂日子。
  夠了,足夠了!
  呂律再沒有多余的想法,錢夠了,對屯子裏所做的壹切,也對得起任何人了。
  剩下的時間,只想陪著陳秀玉和兩孩子,過點悠閑安樂的日子。
  他從草甸子深處回來,又到蜂場裏轉悠了壹圈,然後就回到自家院子裏的狗棗子棚子下,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刻刀和紫椴樹木料,雕刻著元寶。
  專門有壹間倉房,被他用來存放雕刻有元寶陪伴他打獵的那些年的種種情景的擺件。
  有呂律打黃皮子,元寶被黃皮子放出的臭氣熏到的場景;有元寶收拾幾條不聽話的狗崽的情景;有呂律在斧劈熊霸那壹次,元寶為護崽悍不畏死地纏鬥熊霸的情景;有元寶領著白龍他們壹群半大狗崽追捕猞猁,腳蹬樹幹縱躍而起的情景……
  壹切的壹切,都還歷歷在目。
  關於領著元寶和哥幾個壹起狩獵的場景,每壹個點滴都值得記錄。
  傍晚的時候,呂律放下刻刀,順著林間小道,緩步走向劉炮的墳邊。
  元寶老了,在九零年的那個夏天,找到呂律,嗚嗚地哼叫了很長時間,然後走幾步回頭看上壹眼呂律,鉆進了山林。
  大笨狗在臨死的時候,會獨自悄然離開,盡管心裏不舍,依舊選擇悄然離世,不想讓主人傷心。
  呂律在意識到這壹點的時候,尤其是看到元寶眼中噙著的眼淚,他更是止不住地鼻酸。
  他沒有去幹擾元寶,只是站在柵欄門口,默默地看著元寶緩慢地走進山林。
  他心裏不舍,元寶又何嘗不是如此,追上去,只會徒增元寶的悲慟。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在劉炮墳邊,那個元寶曾經領著白龍它們三條狗崽住過的,在木樁下的土洞裏,看到元寶蜷成壹團,靜靜地躺在裏邊,已經冰冷了。
  這裏是元寶和呂律的起點,也是元寶的終點。
  就在元寶過世的那天,呂律托張紹峰將家裏的槍械都交了上去,再不進山打獵了。
  他只留下了那個瞄準鏡,算是對自己趕山生涯的紀念。
  隔三差五,呂律總會到被他用磚頭砌好,立了碑的屬於元寶的墳冢前看看,壹家子都經常會來。
  無論是陳秀玉還是兩個孩子,都知道呂律在山野打拼的那些年,壹直是元寶在守護著他,這是何等的忠心。
  死後依然選擇回到劉炮墳邊,這又是何等的義……
  它的這輩子,註定是個傳奇,屯裏人每每在說起大笨狗,元寶必定是避不開的壹座高山,讓人傳頌的存在。
  小正陽早已經到城裏上中學去了,留宿在學校裏,隔段時間回來壹次,閨女也早已經上了小學。
  陳秀玉做好晚飯,不見呂律回來,於是叫上閨女壹起到元寶墳前,陪著呂律靜靜地呆了壹會兒以後,這才沖呂律說道:“回吧,改天再來看元寶,再不回家,家裏的飯菜要涼了。”
  呂律沖著她們母女倆微微笑了笑,然後摟著陳秀玉肩膀,牽著閨女的手,壹起往家裏走。
  這頓飯,兩口子都喝了點強身健體的小酒,吃飽喝足後,閨女聽話地回臥室做作業,陳秀玉則是收拾碗筷到廚房裏清洗。
  回來的時候,看到呂律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上面正在播放的是壹個節目。
  陳秀玉看了壹會兒,忽然聽到裏邊介紹的壹枚流落到老美,後轉到香江那邊的壹枚號稱史上最貴的孤品銀元。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呂律,等著他確認:“奉天癸卯壹兩,有龍形圖案的光緒元寶……咱們家好像也有壹個……”
  (全書完!謝謝書友們從頭到尾的支持,感激不盡。)


番外壹:元寶
  狼群通常由壹對夫妻共同當狼王,雙方有壹只狼死掉了,活著的壹方會重新找壹個配偶,小狼再不受後爹後媽的待見。
  如果狼王夫婦都死掉了,留下的小狼就悲慘了,會從王子直接淪落成地位最低的狼。
  這種狼有個專有名詞叫棄狼。
  大荒裏有壹群灰狼,由壹對狼領導著,活躍在平原和山林的交接地帶,它們總共有十二匹狼。
  交接地帶,退可入林木繁茂的深山老林,進可入草木旺盛的平原,有許多跳貓子、水鳥、麅子,水溝裏也有不少魚,它們生活得很好。
  狼群只有頭狼有生育權,就在山坡壹個隱秘的土洞中,這對狼有三只小狼崽子。
  下雪了,很大的雪,食物會變得匱乏,不像夏秋季節那麽多,得抓緊時間狩獵。
  它們對三只小狼非常溺愛,狩獵出發之前,會把三只小狼留在洞穴中,假裝出發,幾分鐘後再回來看看洞口,發現三只壯碩的小狼確實聽話不亂跑,它們才真正領著狼群出發狩獵。
  望著茫茫的雪地,它們必須要打壹場漂亮的勝仗,獵到足夠填飽狼群每壹只狼肚子的食物,最好還要有些存貨,這樣,狼群就能保持有強大的戰力,也有足夠的奶水餵養三只小狼。
  它們運氣不錯,出行沒多長時間,就嗅到了空氣中獵物的氣味,從林中傳出來的。
  順著氣味,它們找到了雪地上的腳印,那種蹄印,它們很熟悉,氣味也很熟悉,從腳印大小、深淺和更為腥臊的氣味,能判斷出,那是壹頭很大的大炮卵子。
  準確地說,是壹大堆肉,足夠狼群飽餐壹頓還有不少剩余的肉……只要獵殺了。
  兩只頭狼帶領著狼群壹路跟隨。
  在走出林海的時候,它們看到壹只大孤豬正在林子邊緣地帶翻拱著雪地,將埋在雪層下的松果挖出來,撕碎,撿食散落的松子,吃得吧嗒作響。
  也許是仗著自己四五百斤皮糙肉厚的體型,大炮卵子早就看到了狼群,但卻只是擡頭看了下,哼哧兩聲,就又繼續大快朵頤,並沒有把狼群放在眼裏。
  兩只頭狼領著其余的狼圍了上去,這麽大的大炮卵子不好對付,它們也相當謹慎,環繞在大炮卵子周圍,轉了好多圈,尋找著弱點。
  也許是被圍著轉得煩躁了,大炮卵子停止了翻拱,擡頭看著狼群,忽然間,它猛地沖向靠的最近的那只狼。
  那只狼驚叫壹聲,夾著尾巴遠遠跑開。
  大炮卵子立馬換了壹個攻擊對象,掉頭沖撞向另外壹只……
  幾次折騰,那些只狼都被驚得遠遠避開。
  見此情況,兩只頭狼只能身先士卒,領頭撲向大炮卵子。
  天有不測風雲,在和大炮卵子奮戰的時候,兩只勇敢的狼王接連受傷,壹個被大炮卵子挑到了肚子,尖利如彎刀的野豬獠牙破開了它的肚子,腸子都流淌出來,弄破了。另壹只胸口位置被挑了壹下,整個都被挑了飛起來,落地的時候,胸口處血流如註。
  好在,同樣渾身是傷的大炮卵子也在另外幾只狼的圍攻下倒了下去。
  公狼覺得狼群總算有吃的了,緩緩閉上了眼睛。
  母狼壹個勁地仰頭看向狼窩的方向,它在擔心洞穴裏的三只小狼,可惜,茫茫的雪地上,除了來時的壹連串腳印,什麽也看不到,厚厚的松樹林擋住了它的視線,幾分鐘後,它便和三只小狼陰陽兩隔了。
  剩下的狼圍著沒有氣絕,但卻沒能力再站起來的大炮卵子壹通撕咬,個個都吃得很飽,它們舔舐著嘴角的鮮血,圍著死掉的兩只狼王轉了幾圈,確定它們真的死了,這才將剩下的野豬肉拖走,找了個凹陷的窪地,將豬肉用雪埋了起來,還在周邊各處撒了尿,警告試圖靠近的其它野物。
  三只小狼依偎在洞穴中,被冷得瑟瑟發抖。
  聽到狼群回來的聲音,都興奮地跑出去迎接自己的父母,也想吃點肉,結果再也見不到了。
  就在當天,吃飽的幾只狼,就在洞穴外面很兇猛地打鬥了壹場,到後半夜的時候,新的狼王、狼後進入洞穴,將三只小狼趕了出來。
  三只只能呆在更冷的洞外的小狼嗅著氣味,順著腳印找了十數裏地,終於看到自己已經被凍得梆硬的父母。
  它們圍繞著父母哀嚎了半夜,狼的生活艱難,等級森嚴,不能有太多悲傷,天快亮的時候,它們找到被藏起來凍成冰塊的野豬肉,用稚嫩的牙齒啃下壹些吃進肚裏,準備面對未來未知的生活。
  老大老二選擇回去,老三遲遲沒有跟上,它在雪地上來回踱步,還沖著老大老二叫喚,像是想叫住它們,但它們只是回頭看了它壹眼,就再沒有停留。
  那天,只有兩只小狼回到了狼群,那只最小的狼再沒有回來。
  狼王和狼後同時罹難的事情概率非常小,壹旦發生,還沒長大的小狼會成為棄狼,地位變得很低,只能在狼群裏茍活。
  它們都太小了,甚至都沒有狩獵能力,吃東西只能是最後揀點殘渣,有的時候連殘渣都沒有。
  新狼王的領導,捕獵能力大不如前,很多時候它們都餓著肚子,最後,老大老二被生生餓死,反成了其它幾只狼的食物。
  而那只最小的狼崽,則是出了山林進入平原中。
  它記得不少時候,父母經常領著它們站在山崗上,眺望著遠處的村子。它甚至曾偷跑到村子裏,經常能看到村裏到處搜食的雞鴨,還有亂竄的狗子,有的時候小孩看見它,還會朝它扔來壹些吃的,沒生肉好吃,但能勉強填飽肚子。
  它就這麽藏在村子邊緣的草地裏,四處找著吃的,偶爾還能鉆進豬圈,吃上壹些豬食,也能經常撿到壹些被人打死或是藥死後扔出來的老鼠。
  吃這些老鼠,有幾次它吃得自己嘔吐不止,但都僥幸活了下來。
  漸漸地,它學會了從氣味上分辨出,什麽樣的能吃,什麽樣的不能吃。
  就這樣,它慢慢長大,能自己獵捕野雞、跳貓子、老鼠,也能自己守在河邊抓魚,漸漸變得強壯。
  不少時候,還敢到屯裏的大路上走動,很多人都只是當它是條狗。
  它相中了壹條母狗,壹條經常在屯裏四處遊蕩的狗,主人家似乎並沒有多少東西餵食,這條狗也經常到山林裏攆兔子,野雞。
  它壹次次接近,都被母狗警告,時間長了,那母狗似乎也適應了它的存在,不再兇它。
  它們開始壹起圍堵跳貓子,撲擊野雞。
  在那次壹起蹲守樹上的灰狗子時,它被母狗散發的氣味吸引,那麽地充滿誘惑,於是,在死纏爛打之下,它得逞了。
  也就在那片草地裏,它們刨了壹個土洞,母狗生下了四只狼狗。
  終究還是有人發現了它們,尤其是看到它的時候,總是提著棍棒追攆,有的時候還用槍。
  它總是敏銳地逃脫了。
  而就在那個冬季,山裏實在找不到吃的,它不得不進入屯裏,將目標鎖定在那些雞鴨身上,這次沒那麽幸運,腰桿被人狠狠打了壹棒子,當時雖然拼了命地跑掉了,但後面卻越來越不得勁。
  讓它更想不到的是,等回到土洞的時候,它發現那只母狗已經死了,崽子也沒了三只。
  氣味上,它分辨出是壹只猞猁幹的。
  它有些絕望了,但還是不能有眼淚。如今,連它自己都沒了生存能力,更不可能養活這僅剩的幼崽。
  它再壹次拖著癱瘓的後半身,爬到山崗上,眺望著村子。
  後代延續的本能驅使下,它叼起了那只僅剩的,跟它不太壹樣的崽子,去了屯裏,將崽子放在經常有人往來的大路上,然後自己縮在草叢裏看著。
  等了沒多長時間,它看到有人挎著獵槍經過,它立刻沖了出去,假裝要咬那只崽子,口中嗚哩哇啦兇猛地叫喚著,牙齒卻舍不得在崽子身上重上壹分。
  獵人驚跳到壹旁,立馬將槍擡起來。
  大概是看到這是壹只癱瘓的狼,他並沒有立馬開槍,而是出聲恐嚇。
  它配合地放下崽子,費勁地鉆進草叢,然後看著那獵人,小心地捧起崽子,翻看了壹下,然後拉開自己的棉襖,將崽子小心地揣在懷裏,回屯裏去了。
  在這壹刻,它莫名地心安。
  隨後,它轉身回到自己的土洞,嗅了嗅母狗,然後順著猞猁留下的氣味進入山林之中,再沒有出來過。
  而那只崽子,不斷地長大,非常地強壯、兇猛,成了獵人打獵最好的幫手,也是那個並不富裕的家最好的守護者。
  同它壹起長大的,還有另外幾只笨狗,兩年後,它同其中壹只體毛黃色,臉上到肚子毛色發白的狗也有了後代。
  正所謂黃狗白面金不換,獵人對這只狗非常看好,別看是只母狗,卻嗅覺靈敏,非常兇猛,僅在狼狗之下,被當做第二頭狗來培養。
  但壹個獵人家裏邊,終究還是養不起太多狗子。
  有壹天,另外壹個獵人來到屯裏,花了五塊錢,挑走壹只同樣是黃毛白面的小母狗,欣喜地,當場就給這條狗取了個名字——元寶。


番外二:白玉
  清朝時期,皇上索要的海東青,其實是隼中極品。
  最高層的壹個隼,就是矛隼。
  像獵隼、遊隼,都是海東青的壹種。
  當時,只有皇族人可以玩海東青。
  鷹的尾巴用胳膊壹壓,就會張開,隼的尾巴不會張開;最大的特點是眼睛,鷹的眼睛是黃色的,而隼的顏色是黑的;再有壹點,隼的嘴巴上有凸起,像是有牙壹樣,咬合力非常輕,成年人的手指頭甚至能被壹下子咬斷,而鷹的沒有。
  而之所以歷朝歷代如此受重視,不僅僅是因為它們能翺翔萬米高空捕獵天鵝,更是因為其忠誠。
  農歷八月,農場裏寒風刺骨。
  早下的壹場大雪,覆蓋著大片田地,旁邊的倉房裏,屯裏幾個農民正在給苞米脫離,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大片的田地裏,即將上演壹場生死搏鬥。
  七年了,按照規矩,養了七年的白玉,必須放歸大自然,讓它得以繁衍後代。
  呂律雖然清楚,馴養了數年的海東青,已經喪失了自己的野性,放出去很難存活。
  身為有著壹雙玉爪,極其稀罕的海東青,呂律很清楚它的價值,不少老外在獵場見過白玉後,都曾想要花大錢進行購買,但都被呂律拒絕了。
  如同元寶壹樣,時間長了,總有情感,呂律不明白這種情愫為什麽會這麽強烈,它舍不得就這麽割讓。
  事實上,眼下他也不缺那點別人能付出的錢。
  但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總不能就讓白玉壹直這樣呆在自己身邊。
  他準備讓它回歸野外,在進行野化訓練之後。
  這片田地,是當初捕捉到白玉的地方,也被呂律選作它回歸的地方。
  已經有好幾天了,呂律早解開了白玉的絆腳繩子,也拿掉了白玉的眼罩,將白玉拋飛出去以後,他就藏在地邊看守莊稼的窩棚裏,烤著火盆,像個狙擊手壹樣,透過窩棚特意留出的壹個小瞭望口,靜靜地看著落在樹梢上站著的白玉。
  在窩棚幾十米外,有壹只用來作餌的飛龍,被拴著壹只腳,綁在壹根苞米茬上,不停地掙紮,煽動著翅膀亂竄,想要逃脫。
  他在等白玉在沒有自己指令的情況下,開始因為饑餓自行獵捕,並逐漸適應這種沒有投餵而靠自己獵捕獲獵物,進而將養活自己的原始獵捕本能重新覺醒。
  它必須適應下來,才有重回大自然的資格,不然,貿然放歸,不管不問,大概率只有死路壹條。
  下邊的飛龍掙紮的劇烈,白玉不停地轉動著腦袋,早就看到了,但卻壹動不動地蹲在枝頭,等待著熟悉的胳膊壹揚,那動作發出的指令。
  只是,連續數天時間,每天都將它送到這裏,壹直不見它主動出擊過。
  它也沒有等到熟悉的跑繩投餵,盡管已經很餓,還在等待著那個它已經習慣的指令。
  臨近傍晚的時候,呂律微微嘆了口氣,鉆出窩棚,沖著它喊了壹聲:“白玉,回來!”
  在枝頭癡站了壹天的白玉騙著腦袋看向呂律,震動翅膀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旋壹圈後,發出壹聲清脆的鳴叫,然後俯沖下來,臨近呂律的時候,猛扇了幾下翅膀減速,落在呂律揚起的胳膊上。
  在這壹刻,它精神頭十足。
  呂律對它充滿不舍,可白玉同樣也對他充滿著依戀。
  可是,幾天沒吃過東西了,再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呂律伸手撫摸著它的羽毛,然後手臂壹震,白玉躥飛而起,這次,它直接撲向在雪地上撲騰了壹整個下午的飛龍。
  壹雙如鉤的利爪,壹下子精準地抓住飛龍的脖子,抓握中,嵌入飛龍的肉體,緊跟著,它壹邊撲騰著翅膀穩住身形,壹邊朝著飛龍的腦袋啄了下去,只是壹下,帶著凸齒的尖銳的喙,洞穿了飛龍的腦袋,並將腦髓帶了出來,壹口吞下。
  哪怕很餓了,還是抓著飛龍朝著呂律飛來,奈何飛龍腳被綁著,飛不高。
  呂律趕忙迎了上去,將飛龍及時接住,白玉這才落到呂律肩頭。
  他取了獵刀,將飛龍剖開,取出心肝,送到白玉面前。
  這兩天,哪怕是餓壞了,看著呂律遞來的心肝,它也沒有立刻忙著啄食,而是伸嘴,用喙的尖端小心地銜住,像是怕啄到呂律壹樣,小心翼翼的,呂律松手後,它才叼起來,伸縮著脖子,幾下吞了下去。
  餵都餵了,呂律幹脆讓它吃個飽,用獵刀割飛龍肉,讓它吃個夠,不多時,大半只飛龍進了它的肚子。
  直到餵到它嘴邊的肉它再也不吃了,呂律才停下來。
  隨後,呂律就讓它停在自己肩膀上,騎著追風返回草甸子。
  他壹抖肩膀,白玉拍打著翅膀朝著院子裏飛去。
  在倉房下,立著壹根原木,那裏壹直是白玉落腳的地方,它徑直飛落上邊。
  往後的日子,呂律依舊沒有去束縛它,也沒有再刻意地去逼它激發本能自行離開。
  時間長了,它像是認準了呂律壹樣,就壹直呆在呂律這裏,依舊等著呂律的投餵,看到呂律外出,經常飛來落到它肩膀上。
  持續了半年時間,依舊不肯離開,它完全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絲毫沒有返回野外的想法,壹切行動,還是等著呂律的指令。
  呂律也沒招了,心裏陷入壹種兩難的境地,最後只能選擇順其自然。
  這樣放出去,是真沒法活。
  直到有壹天,草甸子上來了兩輛車子,壹輛是張紹峰的吉普,另壹輛則是壹輛紅旗。
  車子上下來的人,呂律不認識,經張紹峰介紹才知道是京城來的外交工作人員。
  “我聽商貿部的溫誌海說,您這裏有壹只雙爪如玉的非常罕見的海東青?”
  來人跟呂律客套地打過招呼,然後直入正題。
  呂律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天空被他放飛到空中活動的白玉,見它展開雙翼在草甸子上空迎風滑翔,像是停住了壹下,他微微楞了下:“妳們找海東青做什麽?”
  “作為送給國外友人的禮物……”
  那人有些期盼地看著呂律:“當然,我們會為此支付壹筆錢。”他說這話的時候,也擡頭看向空中盤旋的白玉,“就是它嗎?”
  呂律微微點了點頭。
  能讓人來專門找尋禮物的國外友人,肯定非常重要。
  白玉不肯走,呂律也沒辦法,直接送到野外放飛,他又覺得無法獨立生存,很大可能餓死,也太過殘忍,大概剩下的,只能是壹直就這麽養著了,要是能野化,早就走了。
  而現在,似乎有了壹個路子,更能體現它價值的路子,也算是壹份貢獻,或許過上優越的生活,壹直到老也不錯。
  他微微嘆了口氣,朝著天空吹了聲口哨。
  白玉俯沖下來,落到他肩膀上。
  再壹次,呂律給白玉拴上絆腳繩,戴上眼罩,將它交給那人:“錢就不用了,希望是個好的歸宿,能夠善待它。”
  ……
  壹個月後,呂律在狗棗子樹下乘涼,順便輔導閨女的數學作業,忽然聽到天空傳來壹陣嘹亮的鳴叫,他不由從躺椅上跳了起來,跑到院外,擡頭看向天空。
  閨女也跟著跑到草甸子上,看著天空,歡快地叫了起來:“白玉……是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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