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真是上輩子的事兒

　　“砰……”
　　隨著壹聲槍響，藏身在林子裏朝著下方觀望的兩個小龜子，其中壹人，應聲而倒。
　　陡然的變故，讓另壹人驚恐萬分。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地上倒下的同伴，腦袋裏的紅白之物流出來，快速沁入雪地裏。
　　積雪最大的好處就是那種超強的包容能力，看著流出來的血液不少，但只是浸染了壹小片地方。
　　他怎麽也沒想到，槍聲突然就從身後響起，身後的人是什麽時候來的，壹點動靜都沒聽到。
　　而且，這槍法，相當精準。
　　莫名地，他總感覺有壹股子神秘的力量鎖定著他，讓他不敢亂動，更不敢跑，生怕只要自己壹動，迎頭就是壹顆子彈。
　　楞楞地站了壹會兒，他漸漸聽到身後傳來有人在雪地行走踩出來的哢嚓聲。
　　聲音不大，但卻堅定有力，每壹次落腳，都像是踩在他心臟上似的。
　　到底是誰？
　　他們在等著下邊的柳東野，將那新手送入地洞後的傳喚，卻壹直不見動靜。
　　從這裏看下去，所能看到的只是林間站著的黑馬和黃狗，都沒啥動靜，溝坎下邊卻是看不到。
　　槍聲壹響，那條狗突然就迎著沖撲上來。
　　這讓他意識到，出現在身後的，就是那個進山後顯得異常亢奮的新手。
　　可現在，看著同伴腦袋上的彈孔，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兩顆打在他們藏身的樹幹上的子彈，心裏越發恐懼了。
　　看著沖自己狂吠不斷的黃狗，他終於繃不住了，慢慢地挪動了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看到呂律端著半自動，瞄著他壹步步從山坡上走下來。
　　“小龜子……”呂律停下腳步看著他，用壹種平靜的語氣罵道：“我幹妳姥姥！”
　　在聽到小龜子三個字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具體是來幹什麽的，自然也藏不住。
　　壹時間，驚恐、戲耍、侮辱、算計……種種感覺壹下子湧上頭。
　　他怒罵壹聲：“八嘎……”擡槍就準備還擊。
　　可是，呂律哪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壹有動作，立馬就扣動半自動的扳機。
　　就沖這聲八嘎，就該死！
　　槍聲壹響，那人哼都沒哼出來就倒在了地上，都沒有什麽掙紮。
　　呂律蹲下身，在兩人身上搜了下，除了身上帶著的壹些錢和護照、身份證明材料外，別的也沒啥。
　　護照打開來壹看，不折不扣的小龜子。
　　“呼……死得不冤。”
　　呂律深深呼了口氣，將槍關了保險，反手插在槍套裏，然後壹手拖著個小龜子往下邊山坡走了下去。
　　壹直到了山溝邊，聽著洞裏傳來柳東野的喊叫，呂律當即將壹具屍體甩了下去。
　　順著積雪，屍體滑入洞口，然後砰地摔在石洞的地面上，傳來壹聲悶響，柳東野的叫聲壹下子戛然而止。
　　緊跟著，呂律將第二具也扔了進去。不管其他，呂律折返回去，砍下些樹枝，用枝葉掃著雪地，將拖拽痕跡和血跡都給掩埋掉，這才回到洞口邊。撿拾了些柴火攏了壹堆火烤著，將那兩小龜子的證件材料扔火裏燒掉，這才又回到洞口邊坐下，很平靜地問：“我說哥們，裏邊都有啥好東西啊？”
　　在下邊看著兩具屍體被拋落下來的柳東野，心裏掀起滔天波浪，他沒想到，呂律真敢動手殺人，而且，如此的幹脆利落。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呂律會做到這種地步。
　　這是招惹了壹個什麽人啊？
　　簡直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狂徒，他就從來沒見過，有人連殺兩人，還能如此淡定的。
　　“怎麽，聽不到我說話啊？”見洞裏的柳東野沒有說話，呂律又問了壹句：“妳還想不想上來？”
　　壹句“想不想上來”將柳東野從驚駭中拉回現實：“想想想……我這就去看，究竟有些什麽東西，妳能不能把我包裏的手電放下來？”
　　呂律笑了笑，走到壹旁，扯開柳東野的帆布包，發現裏面除了幾聯子彈，壹些烙餅、手電、幾節電池和壹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外，別的啥也沒有。
　　他將手電打開，蹲在洞口，先照射了壹下柳東野，確定沒啥問題後，這才探著腦袋，朝著下邊瞟了壹圈，發現山洞空間不小，但有很多地方坍塌，四處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就在洞口的下方，淤積了不少泥土。在周邊，陳列著壹些木架子，還有些散亂的木箱堆摞著。
　　當看到石壁上掛著的殘破骷髏頭標誌和下方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時，他心頭還是忍不住壹驚。
　　他太知道這標誌意味著什麽了。這些東西，肯定都不是啥好玩意兒，時隔差不多四十年的時間了，依然給人壹種很危險的感覺。
　　有些東西，還是讓它們埋在地下的好。
　　呂律隨後站了起來，將繩索拴著手電筒放了下去：“妳最好動作快點，我的耐心有限，好好配合，妳還有上來的機會，否則，別怪我無情。”
　　說完後，呂律轉回到火堆邊烤火，眼睛掃視著周圍，更多的是在看著那根繩子。
　　等了沒多長時間，隱約聽到，下邊傳來柳東野的喊聲：“拉！”
　　呂律走到洞口邊緣，開始拉動繩子，腦袋再不去往洞口邊張望壹眼，誰知道那些箱子裏會不會是武器啥的。
　　很快，繩子上拴著的壹個箱子被呂律拖了上來，倒也沒有多重，單手就能提起來，被他連帶著繩子提溜到壹旁雪地上放著。
　　解開繩索後，他拔出獵刀，挑開箱子蓋板，發現裏面是些大大小小的瓷器，用些刨花護著，這些刨花都早已經腐朽發黑了。
　　這些瓷器，並不妨礙呂律知道它們是古董。
　　大荒裏熱鬧起來，就是從闖關東開始的。
　　真正算下來，發展的時間並不算長。
　　換句話說，歷史底蘊很淺。
　　這地方的古董很少，出現這些看上去很有些年頭的東西，大都是從別的地兒弄過來，準備進行轉運的。
　　都是很精美的瓷器，呂律大概能認出其中有青花瓷，有唐三彩啥的，具體的，他自己上輩子很少接觸古董方面的玩意兒，也說不出什麽名目來。
　　但有壹點，保存得那麽完好的，不說樣樣值錢，但肯定有壹部分會很值錢，值大錢。
　　不多時，下邊又傳來柳東野的喊聲。
　　呂律再次提上來來壹箱，接著是第三箱、第四箱、第五箱。
　　都是些瓷器、擺件啥的。
　　大概數了下，大大小小的，有三十二件。
　　又等了好壹會兒，才聽到柳東野在下邊傳來喊聲：“都轉壹圈了，除了些銹爛的罐頭盒子和壹些腐爛的餅幹啥的，別的就是那些毒藥和銹爛的衣服、鞋子……能不能把繩子放下來。”
　　呂律笑了笑：“真的沒了？妳最好實話實說。”
　　“真的沒了……妳說過，只要我配合，就放我壹條生路的。”
　　事不由己，柳東野只能完全認慫，面對呂律這種狠人，他不敢再有絲毫心眼。正因為在四周仔細看過，發現根本沒有出口後，只能期盼呂律能說到做到。
　　雖然見識過呂律的狠辣，他覺得自己這麽想顯得非常可笑，但眼下也只能妥協，寄予希望。
　　“我說到做到！”呂律應了壹聲，將繩子甩了下去。
　　看到從洞口垂落下來不斷晃動著的繩子，柳東野心頭壹喜，沒想到呂律居然那麽痛快地就將繩子給放了下來，他心裏頓時燃起新的希望，說不定呂律真會放過他。
　　他連忙抓著繩子，手腳並用地往上攀爬。
　　只是，當他花了不少力氣，腦袋探出洞口，能聞到外面的新鮮空氣時，他忽然看到呂律就站在壹旁，端槍瞄著他，他壹下子不敢動了。
　　“妳說過放過我的。”這句話成了他心中唯壹的祈望。
　　“我是說過……但這輩子能放過妳，上輩子不能啊！”
　　“爺們……不能信那些鬼話啊？”
　　“那不是鬼話，是真的，真是上輩子的事兒！”
　　“妳既然要殺我，為啥還放下繩子讓我上來？”
　　“親眼看著妳死了，我才安心啊！”
　　話音壹落，呂律扣動扳機，隨著槍聲響起，壹顆子彈沒入柳東野的眉心，他頓時掉了下去。
　　至此，呂律只覺得自己心裏壹下子變得輕松，仿佛整個世界都幹凈了很多。
　　他坐在雪地上，默默地看著遠方。
　　好壹會兒以後，他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下可以安穩過日子了。”
　　在子彈沒入柳東野眉心的那壹刻，壹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湧上心頭，仿佛眼前所看到的壹切，包括這個世界，都變得親切起來。
　　看了看地上的五只箱子，呂律想了下，小心地將裏面的物件壹樣樣取出來，把裏面腐朽的刨花倒在洞裏，然後又去紅松樹腳，弄來些松針，重新將這些物件絮在箱子裏。
　　擺弄好以後，他將那些槍支、背包啥的，仔細收撿，扔入坑裏。
　　砍來幾根粗大的木頭，擋在洞口，又撬了些石頭，翻滾下來，堵住洞口，然後蓋上厚厚壹層土石，像是在掩埋過去壹樣，弄得很嚴實，呂律做得很仔細。
　　接下來就是將雪回填下去。
　　事情做完，他爬到上邊山坡的林子裏，將追風牽著繞下來，用繩索將五個箱子捆綁好，給追風馱著，這才領著元寶往回走。
　　等他回到汽車邊的時候，天早就黑了好壹會兒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汽車發動起來，箱子裝入車中，馬匹和狗子也都牽了上去，關好後門板，拴好篷布，呂律鉆到駕駛室裏，發動車子，連夜返回。
　　這壹夜，他沒有停留，到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車子已經回到自家草甸子的柵欄門口。
　　聽到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陳秀玉趕忙穿衣下炕，拉開壹條門縫，看清楚回來的是呂律後，快速迎出去開柵欄門。
　　“妳這是連夜往回趕啊，這次咋這麽快？”
　　看到呂律提前回來，陳秀玉顯得很高興。
　　呂律搖下車窗玻璃，伸頭沖著陳秀玉笑道：“我這不是怕超時嘛，見了人，覺得沒啥好說好玩的，幹脆就回來了！還有，我想妳了！”
　　“才不信呢！”
　　陳秀玉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是無比地高興、甜蜜，他後退兩步，讓呂律將車子開到地窨子前，將追風和元寶放下來。
　　“給追風好好餵些草料，昨天就沒吃啥了。”
　　“嗯吶！”
　　陳秀玉牽著追風往馬廄裏走，拴好後，往食槽裏加了些苞米黑豆，又放了些草料，連同大蔥壹起，也加餵了壹些。
　　事情做好，壹回頭，她看到呂律將壹個個箱子往屋裏搬，又連忙跑了過去：“這箱子裏都是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