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赫利俄斯

　　這究竟是什麽？”
　　槐詩擡起手，沈重的鎖鏈自虛空中浮現，籠罩在火星和黑煙之中，具現出自己的輪廓。那已經完全的和自己的源質武裝融為壹體，無分彼此。
　　只此壹件，便令悲傷之索的完成度遙遙領先於其他的武器，就算是槐詩使用鑄造者的記憶打造出的怨憎太刀也無法追的上。
　　正因為如此，才令槐詩無比的驚奇。
　　“赫利俄斯的邀請函。”
　　彤姬說：“是煉金術師們朝聖之路的起點哦，基本上每壹個煉金術師都應該聽聞過其存在，也對其抱有過忌憚和憧憬。”
　　“大宗師也會麽？”
　　“就算是大宗師也是從學徒壹步步成長而來的吧？”
　　彤姬想了想說：“據我所知，米哈伊爾並沒有接受赫利俄斯的邀請函，但另壹位石釜學會的大宗師加蘭德倒是去過……話題扯遠了，總之，妳可以當做從小貓那裏拿到的鎖鏈，就是壹件任務物品，壹旦觸發就會生成壹個叫做‘赫利俄斯之願’的傳奇任務……”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起來。
　　小貓那個混賬！
　　給的所有任務獎勵都他媽的是別的任務的道具……
　　仔細想想，不論是身份卡也好，尼伯龍根也好，還有鎖鏈也好，沒有壹個是他娘的省心的！
　　當時自己還喜滋滋的以為占了便宜，結果就沒有想到被這個王八蛋賣了個底兒掉！
　　還好自己扒了壹個王子的頭銜回來，倒也不算太過吃虧……但這筆賬將來不論怎麽樣都是要和他算壹算了。
　　撓了撓頭之後，槐詩長出了壹口氣，冷靜了下來。
　　“所以，赫利俄斯的邀請函，是壹條鎖鏈？”
　　“確切的說，是隨意散布在全境各處，好像下雨壹樣隨便揮霍著奇跡而設下的謎題——邀請函其本身，正是壹件完美的遺物載體，壹個空殼。”
　　說到這裏，彤姬微笑：“在這之前，我們先說說赫利俄斯吧……赫利俄斯工坊，赫利俄斯戰車，對此，妳有了解麽？”
　　“啊，傳說之中的十大工坊之壹。”槐詩撓頭，“甚至在最前排的幾名，但了解的並不多。”
　　“所以妳還是偏科太嚴重了啊，對於煉金術師來說這都應該是常識了……那麽，我們就從頭開始講起吧。”
　　彤姬向後壹靠，好像倒地那樣，坐在了無形的沙發和座椅，擺了壹個舒服的姿勢，也不管槐詩還楞站者，便要開始說了。
　　而槐詩也不甘示弱，冷笑壹聲，向後懸空壹坐，也靠在了無形的座椅上，甚至還翹了個二郎腿，愜意的向後壹仰，雙手抱懷。
　　連彤姬都楞在原地，目瞪口呆：“妳怎麽做到的？”
　　“……紮馬步。”
　　許久，槐詩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尷尬的移開視線，臉已經憋的通紅。
　　“噗哈哈哈哈哈哈。”
　　彤姬已經毫不客氣的大笑了起來，幾乎快要抹眼淚，前俯後仰，樂不可支：“算了算了，妳還是坐過來吧。第壹次有人在我跟前紮馬步，我根本講不下去啊……”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身旁，壹片虛無的空氣。
　　槐詩壹條腿撐起了身體，終於松了口氣。
　　然後看向彤姬身旁的空氣，伸手摸了壹下，竟然摸到了隱約沙發的觸感，用力按了兩下，確實是沙發沒有錯。
　　“這是什麽原理？”
　　“無形之物和有形之質，壹個煉金術裏的小把戲而已，別看了，這個妳學不會。”彤姬的手肘撐著下巴，微笑。
　　槐詩想了想，試探性的坐下來。
　　坐穩了。
　　就在她的身旁。
　　然後就感覺有點僵硬起來。
　　“不再近壹點嗎？”彤姬端詳著他的樣子，好奇的問：“妳都快坐到外面去了吧？”
　　“羅嗦！”
　　槐詩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妳還講不講？”
　　他就不該坐到這邊來，感覺比紮馬步還要累！
　　“好吧……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來著？”
　　所以妳就光顧著戲弄我了是吧？
　　槐詩不快的提醒：“赫利俄斯。”
　　“對，赫利俄斯。”
　　渾然好像無事發生壹樣，彤姬撐著只有自己這邊獨享的扶手，懶洋洋的說道：“確實是十大工坊之壹沒有錯，但本質上，它不屬於任何人，甚至沒有任何常駐的煉金術師，它本身就是足以讓自己淩駕於無數煉金術師之上的奇跡，曾經屬於奧林匹斯的威權遺物——有些人可能以為它是太陽神赫利俄斯的戰車，但實際上它就是赫利俄斯本身，妳能明白麽？”
　　槐詩茫然的看過來，又迅速的收回視線：“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赫利俄斯這壹神明根本就不存在，它就是傳說中阿波羅的太陽戰車，它本身就是奧林匹斯眾神曾經所鑄造的太陽載體，曾經代表著烈日權威的威權遺物，奧林匹斯的神跡，這下解釋的夠清楚了吧？”
　　槐詩楞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
　　“對的，所以在眾神隕落之後，它才能夠繼續存在。從它本身的性質來看，妳可以看做它是壹部運行在太陽系軌道之上的宇宙空間站，飛翔在冰冷的宇宙之中，每隔七十壹年就會和地球的軌道交錯，讓煉金術師得以探訪。
　　雖然這壹份龐大的空間尺度並沒有意義，但它確實通過仿照太陽的運行，從而獲得了龐大的力量，稱之為太陽的化身也不為過。
　　那是奧林匹斯眾神為了應對地獄的危險而創造的戰爭武器，據說只要壹擊，就能夠毀滅壹個大陸板塊的超級武器！厲害吧？”
　　“聽上去……沒什麽實感，天文會會允許這樣的東西存在麽？”
　　“當然不會啊，不過，早在天文會成立，不，早在眾神隕落之前，它就被某個路過的壞東西給弄壞了。所以說，外鄉人都不是好東西，哪怕是再怎麽熱情也應該有個限度，要是那群家夥保持壹點警惕的話，根本就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後半句話槐詩就根本聽不懂了，不過彤姬這樣自言自語也不是第壹次了，就當奧林匹斯的黑歷史來聽就行了。
　　“也就是說，赫利俄斯目前是損壞的狀態？”
　　“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功能都沒了。”
　　彤姬聳肩：“所以，赫利俄斯所存留的本能選擇了自我修復，但可惜，赫菲斯托斯早已經不存在了，因此只能假手與其他人……所以才會有邀請函的存在。
　　通過自身的軌道，在每壹次接近太陽的時候，批量化的生產出海量的半成品，然後拋向現境和地獄，產生大量的邀請函。”
　　“任何壹個有誌於踏上赫利俄斯的煉金術師都可以對邀請函進行加工，在空白的遺物中載入自己所熔煉的奇跡——就好像在別人完成了壹半的畫作上繼續進行自己的創作壹樣，只要能夠達到完美的評級，那麽就將被赫利俄斯視作值得邀請的客人，得到登上赫利俄斯的資格。”
　　“然後呢？”
　　“然後就承擔維修的工作啊。”彤姬壹臉淡定的說道：“人家就是找人上門修下水管道的，難道還能請妳喝茶？不過對任何煉金術師而言，能夠正面接觸到諸神的造物已經是了不得的機會了，更何況能參與其中呢。倘若能夠在軌道交匯的壹個月之內完成工作，那麽就可以帶著謝禮下車。
　　如果完不成的話，哈哈，那就到修完自己的那壹份為止……不過，車壹旦坐過站，就不好下車了，妳明白吧？”
　　槐詩吞了口吐沫。
　　想想壹下，壹個煉金術師被壹輛冷酷的戰車載著，在冰冷的宇宙中航行，茫茫的黑暗和絕望隔絕了壹切。
　　而現境，在遙遠的天文尺度之外……
　　等待七十年之後的再會。
　　“要我說，有的煉金術師巴不得多待壹點時間呢。”
　　彤姬聳肩，“就算到了站也不想下車的，故意留在那裏，久而久之，就因對赫利俄斯的研究而在內部形成了壹個團體，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赫利俄斯工坊了。不過真正能夠代表赫利俄斯工坊的，也只有赫利俄斯本身。”
　　“那……經過了這麽多年，維修有進度麽？”
　　“大概到了百分之三十左右吧？”
　　彤姬無所謂的說：“材料罕見嘛，有的時候赫利俄斯自己的投影都好像出租車壹樣在地獄裏到處打打工呢，遇到也不奇怪。”
　　“妳這麽壹說逼格就降的好厲害……”
　　“總之，這就是妳的機會啦。”
　　彤姬的話令槐詩心裏咯噔了壹下：“妳收了人家的禮物那麽長時間，恐怕也已經在名單上了吧？”
　　“我要上去修水管？”槐詩瞪大眼睛。
　　“怕什麽，有了鑄造者的技藝，壹年之後的赫利俄斯的軌道交匯時，妳還害怕修不好？”彤姬瞥著他：“況且還有壹年呢，壹年之後，妳說不定都五階了！”
　　“不要說的進五階和吃飯喝水壹樣好麽！我才三階而已！”槐詩瞪大眼睛：“況且前面還被妳硬塞了壹階，平白比別人多那麽壹級的經驗需求好麽！”
　　“放心，只要大群有了突破，少司命的天命成長起來很快的，至於大司命……妳在地獄裏殺人如麻，滅絕了壹整個地獄的生命，得到了多少修正值啊，只要通過秘儀轉化，立刻就能越過前中期，直接跳到後期，等進階的材料準備的差不多了之後，就可以考慮四階了。”
　　彤姬掰著手指頭算完，得意的拍著槐詩的肩膀：“妳看姐姐為妳打算的多周詳！”
　　“是啊，真周詳啊，從入門到入土，安排的明明白白。”
　　槐詩翻了個白眼。
　　彤姬湊近了，微笑：“生氣了？”
　　槐詩別開了視線，後仰。
　　“再往後就掉下去啦。”
　　“我紮馬步。”
　　槐詩惱怒的憋著氣，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彤姬的笑聲就變得越發的愉快了。
　　“好了，我差不多到時候了……我先回去了。”她伸手，將槐詩從地上拉起來：“都是當老師的人了，不要那麽孩子氣了。”
　　槐詩嘆息，揮手，示意她趕快走。
　　可彤姬還留在原地，端詳著他的樣子，忽然說：“還有壹件事，沒有跟妳說……”
　　“嗯？”槐詩不解。
　　便看到她伸出手，閃電壹樣的速度，在槐詩反應不及的時候，用力的揉了兩把他的頭發，笑容明快又耀眼。
　　“成長了啊，槐詩。”她說：“恭喜妳。”
　　槐詩楞在原地。
　　“那麽，再見。”
　　向著眼前的契約者擠了擠眼睛，她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空氣裏。
　　很快，凝固的時間再次回復了流動。
　　好像所有人都遺忘了那個消失的幻影的幻影，也未曾註意到自己失去的十分鐘，只看到槐詩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眼神凝視著其他的方向。
　　沈默著沒有說話。
　　“老師？”
　　林十九疑惑的望著沈思的槐詩，輕聲提醒：“妳還好吧？”
　　“啊，不好意思，楞了壹下。”
　　槐詩回過神來，向著他們微笑：“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在沈默中，原緣看著那樣的笑容，心裏毫無道理的酸楚起來。
　　而平時度依舊悄無聲息的站在角落裏，佝僂的軀殼僵硬，已經汗流浹背。
　　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是卻感覺到眼瞳傳來的陣陣刺痛。
　　就好像有那麽壹瞬間，暴虐的太陽降臨在了此處，冷酷的蹂躪著那壹雙窺探了太多奇跡的雙目。
　　在他的眼瞳留下了日輪壹般的深邃灼痕。
　　甚至不給他恐懼的理由，只是冷漠的降下懲罰。
　　告訴他。
　　汝當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