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二十七章 絕對指令

　　當壹切前置條件皆已備齊，當所有參與者全部入場，當葉戈爾的權限解開最後限制的瞬間，再生計劃，啟動。
　　那壹縷如夢似幻的熒光自倫敦的上空疾馳，仿佛泡影壹般虛無，掠過了壹雙雙眼瞳，照亮了黑暗中的等待者們。
　　將整個倫敦，環繞其中。
　　薄霧湧動，細雨潑灑中，整個城市仿佛都隱隱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先導會的意誌降下，俯瞰所有。
　　宣告殘酷的鬥爭和淘汰正式開始。
　　最後的熒光降下，落在了參賽者們的手中。
　　也照亮了黑暗中那壹雙等待著的眼瞳。
　　空曠廢舊的倉庫中，沈默的中年人坐在孤燈之下的折疊椅，手中的懷表無聲的在指尖轉動著，感受到了手背微微壹熱。
　　隱隱的天文會徽記已經從手背上浮現，旋即，又消失。
　　寂靜裏，他合上了懷表的蓋子。
　　聽見手機單調的鈴聲。
　　在電話裏，壹個低沈的聲音告訴他：“開始吧。”
　　“是。”
　　肅然挺立的中年人昂首回應，掛斷了電話。
　　在寂靜裏，他回頭，輕聲宣布：“任務開始。”
　　轟！
　　震人心魄的悶響聲驟然掀起。
　　那是不知道多少皮靴同時踐踏大地的聲響。
　　就在他的身後，數百名參與者們已經挺身起立，昂起頭來，集結為了如同鋼鐵晶體壹般的森嚴陣列。
　　“下面開始簡報——”
　　頭發斑白的短發中年人的雙手背在身後，向著同樣迫不及待了的下屬們命令：“我將擔任這壹次行動的指揮，代號上校。
　　從今天開始起，七天之內，我們的作戰區域是倫敦。
　　內容，保存自身，排除壹切阻攔者！
　　為將軍閣下帶來勝利！”
　　“是！！！”
　　“告訴我，妳們是誰！”
　　“呼哈，呼哈！！！”
　　仿佛同壹肺腑的呼喝和吶喊聲響起，那壹張張狂熱的面孔齊聲回應：“我們是士兵，是工具，是現境的守護者！”
　　“很好，那麽，接下來開始分發情報和裝備，任務已經開始了，工具們。”
　　上校咧嘴，看向了眼前的下屬們，微笑。
　　死寂的倉庫在轉瞬間沸騰，當壹輛輛卡車魚貫而入，帶來了那些絕對未曾出現在任何登記目錄上的武器、彈藥和裝甲的時候，鋼鐵的巨獸便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爪牙。
　　那些早已經不復年輕，甚至傷痕累累的壯碩男人們排著隊，按照次序上前，從上校的手中接過了屬於自己的武裝。
　　每壹次，上校都會向他們發問：“妳都知道自己是為什麽而來的吧？”
　　“當然。”
　　最前面，略顯肥胖的中年人頷首，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顱骨上的疤痕，刺青編號，還有金屬頭蓋骨。
　　微笑著，頷首：“替我們向將軍閣下致意。”
　　“我會的。”
　　上校點頭，兩人擦肩而過。
　　然後下壹個，再下壹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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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同樣的寂靜，夜色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燎動，也漸漸變得不安穩了起來。
　　就在高聳的樓宇之內，從未曾出現在公開記錄的龐大房間中，壹個個監控屏幕中，來自倫敦的各個地方的景象傳遞到了控制臺的前方。
　　繁忙喧囂的監察之中，坐在最前面的男人輕嘆：“都是壹群不安分的家夥啊。”
　　“現境防禦局的人似乎已經開始動手了。”
　　秘書按著耳麥傾聽片刻之後，在他旁邊輕聲問：“我們是否要作出應對？”
　　“通知下去，我們按兵不動，讓他們先打。”
　　金融編織局的‘重建工程師’端起咖啡杯，面無表情：“我們不著急，等他們打完了再說。”
　　“我們支持誰？”秘書問。
　　“蠢話。”
　　工程師漠然回答，“當然是誰的價碼高我們支持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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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壹處，倫敦的街頭，溫柔的燈光之下。
　　在喝醉的流浪漢之間，那個頭發蓬亂的男人大笑著轉著圈，演奏著自己的手風琴，那悠揚的旋律徘徊在夜色之中，令冰冷的城市仿佛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無家可歸者們舉著劣酒，唱著，跳著，匯聚在壹處。
　　互相取暖。
　　最後，當演奏結束時，為他獻上了掌聲。
　　“謝謝妳，這是我聽過最好的演奏，不介意的話，要來點麽？”坐在汽油桶旁邊取暖的枯瘦老頭兒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啤酒。
　　“那可太謝謝了。”
　　演奏者慌不叠的接過，仰頭頓頓頓壹飲而盡之後，才擦了擦嘴：“沒想到剛來這裏，錢包就丟了，要是沒有妳們的話，我可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別擔心，小夥子，會有辦法的。”
　　老人指了指自己用紙盒子搭起來的屋子：“不嫌棄的話，咱們可以湊合壹宿。”
　　“謝謝，會有人來接我的，多謝妳們借我電話。”
　　頭發亂糟糟的男人咧嘴壹笑，向著他們揮手道別。
　　就這樣，扛起了琴箱，走在了夜色的街道之中。
　　自昏暗的路燈之下，同另壹個背著琴箱的年輕人擦肩而過。
　　腳步微微壹頓。
　　似是傾聽。
　　可是在琴箱裏，卻聽不見熟悉的弦音，只有沈重鋼鐵武裝的隱隱錚鳴。
　　“唔？不錯的音色啊。”
　　演奏者輕聲呢喃，期盼的看向夜空：“接下來會有什麽樂章呢？真期待啊。”
　　“我已經看到色彩了。”
　　在陰影的角落裏，扛著背包的女人抽著樣式古怪的電子煙，臉上帶著繁復的刺青，向著他咧嘴壹笑：“耀眼的湛藍，炫目的猩紅，還有這狂熱且激進的表現形式，啊，真美。會有不錯的畫的。”
　　“只有妳壹個？”演奏者微微壹楞，“季零沒來嗎？”
　　繆斯畫師撇了撇嘴，神情復雜：“他說，已經有另壹個廚魔在了，沒把握，所以剛剛坐飛機走了。”
　　“啊，是啊。”
　　災厄樂師仿佛也想起了什麽來，愁苦的撓著頭發：“我也好想走啊……”
　　“妳也怕？”畫師斜眼。
　　“我們音樂協會裏大家比琴輸了充其量只是輸半個靈魂出去，了不起在攤幾本樂章……可現在的新人都不講音德啊，輸了是真要命的好嗎！”
　　樂師愁苦嘆息：“要不咱投了吧？”
　　“……妳這個慫貨，能不能稍微拿出點幹勁兒來？”畫師大怒，卻聽見了手機的鈴聲。
　　樂師微微壹楞，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到了來電之後，面色壹變，肅然的接起，傾聽著另壹側的通知，嗯嗯做聲。
　　直到掛斷了電話，眼中的迷茫和不安盡去，再度堅定起來了。
　　“怎麽了？”繆斯畫師也緊張了起來，“出事兒了？”
　　“嗯。”
　　樂師的面色緊張：“魔晶銀行的信用卡賬期要到了，又到要還錢的時候了……”
　　“妳究竟欠了多少啊！”畫師勃然大怒，“不是去年剛借我的錢還清了嗎？”
　　頓時，演奏者的神情尷尬了起來：“去年還的是前年的……我看到壹把絕好的琴啊，就沒忍住。
　　況且，妳還不是壹樣？”
　　“我是有贊助者的，別跟把我跟妳這種家夥比。”畫師嫌棄了起來。
　　“呵呵。”
　　知曉這家夥惡劣本質的樂師也沒再說什麽，只是愁苦輕嘆：“來之前局長跟我下了死命令了，藝術局未來十幾年的預算就看咱們了……根本就不現實好吧？這怎麽打？”
　　“就跟上次壹樣唄，努努力，打不過就投了。”畫師摸了摸口袋，面色微變：“妳那兒還有多少錢？”
　　“……”
　　樂師想到自己不翼而飛的錢包，神情也越發精彩起來：“要不，我帶妳去找剛剛我認識的壹幫好兄弟……我看那紙房子住起來也挺不錯的。”
　　“妳傻啊！”
　　畫師看不下去了，給了他後腦勺壹巴掌：“咱們不會去住倫敦歌劇院麽？”
　　“對哦對哦！”
　　樂師的眼睛也亮起來了。
　　就在隱約的對話聲裏，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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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差不多就在計劃啟動的同時，西倫敦的壹座安全屋內。
　　坐在沙發上還在刷手遊日常的槐詩，忽然眼前壹黑，手機從沙發上落下，身體壹陣本能的抽搐，劇烈喘息。
　　當再壹次擡起臉的時候，那壹張蒼白的面孔之上已經毫無血色。
　　感受到了，自己靈魂中的聖痕，影子中的災厄，還有那超越常人的感知和力量，盡數消失不見。
　　自大秘儀的壓制之下，失去了回應。
　　仿佛被奪走了壹樣。
　　就像是魚離開了海洋。
　　這讓他習慣了力量之後，越發的難以適應，有壹種前所未有的虛弱和不安感。萬幸的是，靈魂中的武裝原型依舊還存在。
　　而且依舊如此的馴服和順從，沒有絲毫的失控跡象。
　　只是，最後當他拿起手機，調整成自拍界面時，便不由得大驚失色。
　　“壞了，我掛沒了！”
　　從牧場主那裏摳來的眼睛，才用了沒幾天，熱都還沒熱乎呢，就沒了。原本琉璃壹般絢爛的色彩消失不見。
　　只剩下壹縷若有若無的虹光。
　　被壓制到了極限。
　　“早跟妳說過了。”
　　辦公桌後面的艾晴瞥了他壹眼：“後悔了的話，趕快買下壹班機票走人，決策室壹定會把妳綁在飛機上，送妳回象牙之塔。”
　　“走是不可能走的，我來倫敦的感覺和回家壹樣好麽！”槐詩震聲反駁：“統轄局裏個個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倫敦的！”
　　“妳不如問問倫敦喜不喜歡妳。”
　　艾晴收回了視線，繼續尋覓著屏幕上的線索，可槐詩卻在她揮手的時候，看到她手背上壹閃而逝的隱隱微光。
　　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什麽？有些酷炫啊。”
　　“嗯？妳說這個？”
　　艾晴擡起手背，向著他展示著剛剛浮現的天文會徽記，輕描淡寫的說道：“這個是架空機關的律令系統，只要有它，可以下達絕對指令，強制下屬執行任務。”
　　她說：“換而言之，現在妳已經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工具了，槐詩。”
　　“這麽神奇？”槐詩瞪大了眼睛。
　　“就比方說……”
　　艾晴忽然伸手，指向了槐詩：“坐下！”
　　啪！
　　等反應過來的瞬間，槐詩竟然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短暫的寂靜到來。
　　“……這麽厲害嗎！”
　　槐詩震驚失聲，下意識的抓住了艾晴的手，仔細端詳：“讓我康康！”
　　可翻來覆去，不論怎麽看都看不出其中的神異和奇妙。
　　然後，就被沒好氣兒的甩開。
　　才察覺到，艾晴那看智障壹樣的輕蔑眼神。
　　“這世界上怎麽可能存在那種東西？”艾晴反問，“倘若真有什麽律令的話，那還用得著什麽再生計劃？”
　　“那這是什麽？”槐詩呆滯。
　　“這只是參與者的標誌而已，壹個圖章，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艾晴反問道：“妳以為呢？”
　　“啊這……”
　　沈默裏，槐詩開始尷尬了，看向了其他地方：“我……剛剛，咳咳，真是累了，妳看腿就軟了壹下……”
　　“知道了，知道了。”
　　屏幕前面，艾晴頭也不擡的應付著，隨意伸手：“茶。”
　　“啊，好的。”
　　槐詩不假思索的回答。
　　然後，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茶杯端過去了。
　　在鍵盤敲打的聲音中，只有槐詩呆滯的捏著茶壺，開始思考。
　　這個女人……她真的沒什麽律令嗎？
　　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