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惡鬥

　　千穴山上，喊殺聲壹片。
　　山外，奇形怪狀的霧怪蜂擁而至，數量遠比上壹次多。
　　山腳，半妖們又壹次陷入生死絕境。
　　山腰，巨大的護城法器朝下方傾瀉出雷蛇、火流星、風龍卷等。
　　山巔，時不時的飛出壹個修為高深的身影，進入灰霧中斬殺“霧鬼”。
　　不過這壹切都和盧通無關。
　　他借口尋找銀子，帶著典四兒找遍了方圓百丈內的大小山縫。
　　千穴山地勢嶙峋、洞穴無數，精挑細選出壹個堪比“九曲回腸”的隱秘地方。
　　入口崎嶇，內部空間稍大，像個扁葫蘆。
　　在霧怪來襲的第壹時間，他就帶著典四兒躲了進去。
　　典四兒舉著藤盾，用蔓延出來的藤蔓擋在入口。
　　盧通則坐在地上，握著駱駝眼閉目修行。
　　外面的聲音異常嘈雜，屁股下的石頭也傳來“咚咚”的震動，但是他的心緒卻異常平靜。
　　駱駝眼內的滾滾靈氣進入體內，被煉化成法力。
　　時間悄然流逝。
　　吃過六次幹糧後。
　　盧通正修煉時，突然感覺屁股下面壹連串的震動在快速接近過來。
　　他立即收起功法，示警道：“四兒，小心！”
　　聲音剛落下，上面就傳來藤蔓被扯斷的聲音。
　　盧通修行前吩咐過，壹旦有東西進來就立即出手。
　　典四兒從小蒸饅頭、算時間，對母親吩咐的事情尤其上心，現在盧通已經取代了母親的地位。
　　她把流火境抱在懷裏，註入法力後，壹條火蛇瞬間炸開。
　　火光順著山縫湧出去，藤蔓化為烏有。
　　壹條渾身長滿長刺的蛇形霧怪從火焰裏沖出來，吐出三尺長的黑蛇信刺向典四兒。
　　“滾！”
　　盧通穿著牛皮襖、戴上鐵臂，迎著蛇怪撞過去。
　　山縫寬壹丈半，沒有拉扯的空間，只能殊死壹搏。
　　他用肩膀把蛇怪頂在墻壁上，壹拳砸下去，大片黑汁濺射出來，蛇怪幾乎被砸成兩截。
　　但是蛇怪沒有致命之處，上下兩截分開纏在盧通身上。
　　盧通感到右腿、左肩、後背，傳來壹陣陣刺痛。這股刺痛極其強烈，像是直接紮在腦皮上。
　　“啊！”
　　盧通忍不住發出壹聲慘叫。
　　劇痛之下他壹身力氣變得更大了，鐵拳、蹄子沒有任何章法，瘋狂地落向蛇怪。
　　壹通王八拳、騾子蹬，兩丈長的蛇怪變成了壹堆黑泥攤在地上。
　　盧通身上的牛皮襖也被紮出了幾十個洞眼，每個洞眼裏都冒出大顆大顆的血珠子。
　　“嘶滋嘶滋。”
　　典四兒急得叫了兩聲，張開口器吐出壹團蛛絲，指著傷口比劃。
　　盧通雖然聽不懂，但也猜出了她的意思，搖頭道：“不用，我準備傷藥了。”
　　脫下牛皮襖，解開褂子，取出壹瓶止血藥粉扔給典四兒。
　　“給我上藥。”
　　典四兒把藥粉灑在傷口，發出“嘶滋”聲。
　　盧通看了壹眼，不禁皺起眉頭。
　　傷口裏面流出黑紅色的膿水，藥粉撒上去根本沒辦法止血。
　　他正不知道該怎麽辦時，典四兒把壹團蛛絲敷在傷口上。
　　膿水、血液、蛛絲混成壹起，很快變成壹塊血痂堵住傷口。
　　“咦。”
　　盧通驚喜地看著典四兒，笑著道：“四兒，看不出來妳還是半個郎中。”
　　典四兒聽到表揚，更加賣力的吐出蛛絲敷在傷口上。
　　幾十個血洞還沒有敷完，盧通臉色稍邊，壹把推開典四兒，拿起流火鏡註入全部法力。
　　壹串“沙沙”聲快速接近。
　　等到聲音近在耳邊時，盧通瞬間激發法器，壹股熊熊烈焰順著裂縫奔湧出去。
　　幾只燒焦的霧怪掉在地上。
　　借著火光可以看到，它的大小、輪廓像狼，但是頭上有角，背上有壹對小翅膀。
　　火焰開始消褪，上面的“沙沙”聲還在傳來。
　　盧通心緒頓時變得沈重。
　　這裏竟然還有霧怪，看來山腰已經被攻陷，不知道千穴山能不能守住。
　　他把流火鏡塞到典四兒手裏。
　　“四兒，快放火！”
　　趁著典四兒放火的功夫，他趕忙穿上已經破洞的牛皮襖，帶上鐵臂。
　　片刻後，典四兒法力耗盡，周圍堆積了幾十只狼怪的屍體。
　　最後壹絲火光滅掉前，壹群狼怪順著巖壁沖下來。
　　盧通深吸壹口氣，取出駱駝眼壹口吞下，舉起兩條鐵臂殺過去。
　　壹頭狼怪沖到正面，黑色棉絮從嘴裏伸出來，迅速形成兩排尖銳牙齒，咬向盧通。
　　周圍幾頭狼怪從其他方向同時咬下。
　　盧通兩條鐵臂張開，壹掌按住壹只狼怪的腦袋，伸進鐵臂內的五根手指用力收起。
　　鐵臂內套索繃緊，末端五根鐵爪隨之收起。
　　這兩條鐵臂原本是用來開采礦石，在它的手掌中，狼怪的腦袋像豆腐壹樣直接被捏碎。
　　盧通壹擊得手。
　　典四兒也吐出壹根蛛絲纏住兩頭狼怪。
　　但是其他方向竄出四頭狼怪，同時撲向盧通，猙獰的黑色巨口撕咬下去，扯掉壹大塊牛皮。
　　牛皮撕掉的地方，留下幾道血槽。
　　盧通牙關緊咬，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又沖向下壹頭狼怪。
　　到了這壹步，已經沒有了退路。
　　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夠不夠硬！
　　幾十頭披著灰繭、長著巨口的狼怪圍攻盧通，它們不怕傷、不怕死，壹波波的沖殺過去。
　　盧通渾身掛滿了血跡，長發披散下來，如瘋如虎，壹次次的迎著狼怪撞過去。
　　軀體碰撞、骨頭折斷、鮮血迸濺的聲音，接連響起。
　　壹炷香後，山縫中徹底安靜下來。
　　黑暗中，盧通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響起：“四兒，死了沒？”
　　“嘶……滋……”
　　典四兒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聽聲音傷勢應該不輕。
　　盧通勉強轉動手腕，取出壹顆照明珠。
　　白光照亮周圍。
　　盧通身上的牛皮襖已經千瘡百孔，皮襖裏面的長袍也變成了壹堆破布條。
　　大片身體暴露在外面，卻幾乎看不到壹塊好肉，就連臉上也有幾條猙獰的傷痕。
　　兩條鐵臂，壹條已經壞了被丟在遠處。
　　另壹條還戴在右臂上，但是已經斷了壹半。
　　他費力地轉動脖子，看向典四兒說話的方向。
　　山縫盡頭有壹堆蛛網，典四兒被裹在蛛網裏面，和她纏在壹起的還有三團黑漆漆的棉絮。
　　每團棉絮都是壹頭狼怪，而盧通周圍已經完全被這種棉絮包圍。
　　盧通躺在地上，感覺渾身冷颼颼的。
　　雖然從來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但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妙。
　　他取出壹瓶丹藥，平時壹擰就開的瓶塞子，此時卻壹座山怎麽也拔不出來。
　　“四兒，能動嗎？我這裏有造心丹。”
　　造心丹是苦美芹珍藏的丹藥。
　　盧通知道要抵擋霧怪，專門去找苦美芹買草藥。
　　苦美芹聽他說完此行的兇險後，把這瓶前夫生前留下的丹藥賒給盧通。
　　據苦美芹介紹，這瓶丹藥是壹頁宗的丹師煉制，再重的外傷服下後也能保住性命。
　　此時救命丹藥就在嘴邊，可他偏偏放不進嘴裏。
　　好在還有典四兒。
　　壹聲“撲咚”墜地聲後，典四兒慢慢爬到盧通身邊，打開丹藥瓶倒出壹枚紫紅色丹藥放進他嘴裏。
　　典四兒知道丹藥很貴，自己沒有吃。
　　盧通含住丹藥，口吃含糊道：“妳也吃，以後……丹藥有得是。”
　　說完他壹口咽下造心丹。
　　丹藥進入腹內，變成壹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流過的地方血肉全都壹跳壹跳的。
　　所有暖流最終全部匯聚在心口，心臟重新開始有力地跳動。
　　盧通終於放松了壹些，躺在冰涼的石頭上，細細回味剛才的生死廝殺。
　　這次，算是活下來了。
　　而且收獲不小。
　　快刀都是磨出來的，經過這壹番惡鬥，他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