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生死門

　　“兄長，我要回書院了。”
　　盧通盤坐在丹爐上，低頭看向斐英粼，道：“不再等等，那只厲鬼逃不了幾天了。”
　　距離厲鬼逃脫過去五天了。
　　斐英粼在曲峪村守了壹夜，見識了金丹境修士與厲鬼的交鋒，第二天天剛亮就返回了懷珠城。
　　又耐心等了三天，終於等不下去，準備返回書院。
　　“不等了，再呆下去就要耽誤功課了。”
　　“好吧。”
　　盧通取出壹副水行兵甲，丟過去，道：“拿著，有人問起就說在司裏掛職了，領了壹套鎧甲。”
　　斐英粼接住鎧甲，神色十分意外。
　　“兄長？”
　　盧通邁步走下丹爐，拍了下斐英粼的肩膀。
　　“英粼，我知道妳心裏有怨氣，但是厲鬼的事情很不簡單，背後藏了其他修士。為兄故意讓妳去雨湖，就是擔心出現意外。”
　　斐英粼慢慢低下頭，小聲道：“我知道。”
　　“妳不知道。”
　　盧通搖了下頭，沈聲道：“戴善死了，但是很多人想給他報仇，他們盯著我，也盯著妳。”
　　斐英粼猛地擡起頭。
　　盧通繼續道：“戴家兒女眾多，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妳回去書院小心壹些，那裏也有他們的人。”
　　“那只厲鬼也是他們的？”
　　“對。”
　　“我去告訴師叔！”
　　斐英粼轉身就要走。
　　盧通壹把拉住，搖了搖頭，道：“李真人早就猜到了，否則也不會派人保護妳。這件事因我們而起，也要由我們了結。”
　　“可是……”
　　斐英粼臉色有些發白。
　　盧通笑了下，寬慰道：“不用太擔心。妳先回書院，到時請幾個師兄、師姐，給戴善的子女、徒弟們寫壹封信，警告他們壹下。”
　　“有用嗎？”
　　“有，肯定有。象山府，甲象書院就是天，只是妳的修為太低，又沒有厲害師尊，妳的師兄、師姐就不壹樣了。”
　　“好。”
　　斐英粼重重地點了下頭。
　　盧通又摸出壹瓶丹藥，塞到斐英粼手裏，道：“這瓶五賊丹妳拿去，別讓人看見。”
　　五賊丹，強壯五臟。
　　和滋補六腑的六盜丹，並稱為築基境最好的鍛體丹藥。
　　善德司的倉庫裏也只有五瓶。
　　“兄長，哪裏來的？”
　　斐英粼緊緊攥住藥瓶，猜出了丹藥的來路不正，臉色開始泛紅。
　　盧通笑了下，道：“別管了，盡管用就是。等為兄坐穩了司主之位，好東西更多。”
　　“嗯。”
　　斐英粼收起鎧甲、丹藥，理了壹下衣服，認真行了壹禮，來時心裏藏著的怨氣已經煙消雲散。
　　“兄長，我走了。”
　　盧通擺了下手，道：“去吧。”
　　斐英粼走出兩步。
　　“對了。”
　　盧通開口喊住，吩咐道：“回書院別走旱路，走風道，小心那些人半路襲擊。”
　　“嗯，兄長，我記住了。”
　　……
　　很快，又是五天過去，李遊海留下的三日之期早已過去。
　　盧通絲毫不以為意。
　　因為，善德司已經成了壹個空架子。
　　包括曲峪村在內的所有村莊、鎮子，八天前就全部移交給了四首司。
　　城外的貨場，除了周刃龍手中的壹半以外，另外壹半也落入了四首司手中。
　　剩余的鬼役，已經跟著殘虎自立，四首司正在招攬。
　　善德司內，只剩下三個人：盧通、寧金寶、高拱。
　　庭院內。
　　盧通盤坐在丹爐上修行《人輪神法》。
　　神魂內，金丹散出兩道金色煙霧。
　　從眉心散開，壹左壹右，經過臉頰、肩頭、手臂、腋窩、兩肋、腰肢、大腿外側，壹直延伸到膝蓋附近。
　　神法難成，每次都要重頭修行。
　　不過每次抽離出的神魂，不會平白消散，而是壹部分隨著神魂恢復被重新吸納、另壹部分則飄散在神魂空間中。
　　每次修行都可以進步壹點。
　　許久之後。
　　他察覺到了壹些疲憊，立即斂起法門，睜開雙眼，渾身上下每個角落都傳來十分熟悉的“軟綿無力”。
　　翻手取出玉瓶，倒出壹枚丹藥服下。
　　盈華丹，溫補神魂。
　　有丹藥，壹天就可以恢復。沒有丹藥，下壹次修行最起碼要十天之後。
　　“呼！”
　　神魂中傳出陣陣舒爽，肉身也恢復了壹些力氣。
　　“老爺。”
　　丹爐前，高拱身披幽藍鎧甲，看起來和通天絕壁內的水行神兵壹模壹樣。
　　盧通閉著眼，道：“怎麽了。”
　　“半刻鐘前，夫人過來了，現在還在門口。”
　　他緩緩睜開雙眼，沈默了壹會兒，道：“說什麽了？”
　　高拱思索了壹下。
　　“先說‘魏虎呢’，又說‘帶我去見魏虎’，還說‘妳敢攔我’，最後說‘我就站在這裏’。”
　　“去，帶夫人進來。”
　　“是。”
　　幾息後，寧金寶帶著戴七憫走進庭院，然後搬出壹個椅子，轉身離開。
　　盧通看著戴七憫，楞了壹瞬，神色變得十分復雜。
　　判若兩人。
　　僅壹個月不到，戴七憫只剩下壹層皮包骨，額頭、顴骨、下頜骨等，全部凸出臉頰，表面貼著壹層蠟黃色皮膚。
　　略微狹長的眼睛，整個凹陷下去，縮在碩大的眼眶中，像兩枚幹葡萄。
　　“妳來了。”
　　戴七憫仰頭看了幾息，咧開嘴唇，發出細微、沙啞、蒼老的聲音。
　　“為什麽？”
　　盧通垂下眼皮，錯開視線，道：“戴善修了邪法。”
　　“為什麽？”
　　“他不死，我們都會被連累，我修行百年，不能毀在這裏。”
　　“為什麽？”
　　他瞇了下眼睛，沒有再開口。
　　假話，說得越多，越難讓人信服，最後反而擾亂了自己的心神。
　　二人壹上、壹下，沈默了片刻。
　　戴七憫晃了身子，險些摔倒，最後扶住椅背，道：“五兇求來了‘生死門’，明天正午，我第壹個向妳挑戰。”
　　說完壹步三抖的緩步離開。
　　盧通看著戴七憫的背影，眼神閃爍不定，幾息間歸於壹片淡漠。
　　生死門，門內定生死。
　　地府中不許私鬥，每個城池都有壹個“生死門”，有仇、有冤，可以求取生死門，壹起進門了結仇怨。
　　懷珠城的生死門，壹直在李遊海手中。
　　盧通定定地坐了許久，輕吐壹口氣，緩緩閉上雙眼。
　　“生死門，也算是壹個好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