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六章 餐氣

　　風雷暗湧。
　　烏雲匯聚。
　　隨著時間流逝，懷珠城中的普通人也開始察覺到變化。
　　法寶貴了、符箓也貴了，接著吃、衣、行等所有東西都貴了。人也變多了，壹隊隊來路不明的修士進入城中，短暫停留幾天又消失不見。
　　臨近年底時，所有人都知道了外面的變化。
　　紫竹林中。
　　盧通盤坐在血軀內，手中拿著壹本金燦燦的冊子。
　　冊子壹指厚，非紙非皮，摸起來十分柔軟，表面卻閃爍著金屬光澤。冊內，無數扭曲紋路閃爍，接連浮現出壹個個文字。
　　《餐氣法》
　　這壹次寸功未立，僅僅是和盤家攀上關系，可是古仙賞賜的法門卻極為精妙。
　　法門以人布陣。
　　在眉心、口、喉、心、胃之間布下餐氣之陣，只要陣法運行，就可以源源不絕的吞噬靈氣，納入神魂空間。
　　他壹字壹句的鉆研，直到徹底記下法門，翻手收起冊子。
　　平復心緒後，運起壹束法力，從眉心落下匯入口中。之後又流入咽喉，在心、胃之間盤繞六周，重新經過咽喉返回眉心。
　　壹連運行了盞茶時間。
　　盧通輕輕吐了口氣，再次運起法力，這次沒有散入血肉，而是仿佛壹柄利劍，直接撕開血肉，在眉心、口喉之間開辟出壹條通道。
　　“嘶！”
　　壹股刺痛湧出，臉上迅速浮出壹條血線。
　　他沒有理會，繼續牽引法力，順喉而下，進入心、肺，按照陣法的紋路環繞六周。
　　運行壹次後，血靈浮出，傷勢迅速痊愈。
　　盧通略作休息後，再次運起法力，再壹次按照陣法紋路，在體內開辟出壹條條“傷口”。
　　壹次次開辟傷口、恢復痊愈。
　　數百次後，無需再刻意引導，壹道混雜著氣血的微弱法力，開始在眉心、口、喉、心、胃之間重復遊走。
　　盧通心頭稍定，回憶了壹下法門，運起法力，開始壹次次地空口吞咽。
　　心跳壹下，吞咽壹次。
　　十咽之後，口中生出壹絲絲津液，匯入微弱法力中，順喉而下，壹直落入胃中。
　　五十咽之後，腹內生出壹股熱流，體表滲出細密汗珠，熱流順著陣法紋路湧入心口內。
　　“咚！”
　　心臟跳動瞬間變得猛烈、強壯。
　　壹股氣血湧出，直接沖散了附近法力，下壹瞬盤繞在眉心、口、喉等處的微弱法力接連潰散。
　　盧通神色毫無波動，收斂心神，再壹次開始從頭運行。
　　壹束利劍般的法力破開血肉……
　　接連失敗了三次。
　　第四次五十咽之後，心口猛地跳了壹下。
　　壹股氣血湧出，亂了壹下，十分不順從地匯入法力，壹起順著陣法紋路開始流轉。
　　“成了。”
　　盧通心頭壹松，繼續張口吞咽。
　　百咽之後，胃內已經變成壹汪熱泉，心臟跳動越發有力，陣法紋路中的法力也逐漸雄渾。
　　他慢慢放緩吞咽的速度。
　　心跳兩下，吞咽壹次；
　　心跳三下……
　　盞茶時間後，停止吞咽。
　　腹內的熱流逐漸稀少，心臟跳動也漸漸變弱，陣法紋路中的法力也開始重新變得微弱。
　　盧通提起幾分小心，靜靜等候。
　　心臟是陣眼。
　　若是僅憑心臟跳動，便可以生生不息地運轉陣法，餐氣陣法就成了。
　　壹息、十息、百息。
　　心臟跳動已經恢復如初，陣法紋路中僅剩下壹道極細微的法力，仿佛壹根遊絲。
　　“撲。”
　　心臟又跳了壹下，仿佛壹陣風吹過，細微法力直接消失不見。
　　“呼！”
　　盧通閉上雙眼，長吐壹口氣，幾個呼吸後，平復完心緒，再次開始從頭運起法門。
　　夜盡天明。
　　盧通仍然盤坐不動，臉上滿是疲憊，神色中卻有壹股藏不住的喜色。
　　陣法初成。
　　眉心、口、喉、心、胃之間，壹道細微法力隨著心跳緩緩流轉。
　　他翻手取出壹枚丹藥，吞入口內，直接咽入腹中。
　　壹團靈氣、藥氣散開。
　　陣法仿佛壹張嘴巴，把靈氣、藥氣等卷入陣內，順著紋路流轉，開始淬煉其中的雜質。
　　兩息後更多靈氣、藥氣散開。
　　陣法來不及容納，片刻間整個胸腹中充滿了靈氣、藥氣。
　　靈氣流轉。
　　盧通體會了壹下，心頭壹跳，突然臉色瞬變。
　　此時，幾道靈氣經過心、喉等處，初成的陣法仿佛壹張脆弱蛛網，瞬間被靈氣沖散。
　　“該死！”
　　……
　　“魏司主，壹千套幽蟒水甲、三百套玄蛟水甲、十套行雲龍甲！”
　　中野殿外，壹個胖管事揮手取出壹口口大箱子，很快把殿外的空地擺得滿滿當當。
　　王於標，蒙劍宗夏真人手下的管事。
　　夏真人的兒子接下了角芒星金的生意，夏真人則是爭到了尋常鎧甲的生意。
　　盧通看向靜劍、活劍。
　　“二位師妹請。”
　　“好。”
　　靜劍走下臺階，步入眾多箱子中，隨手翻開壹口箱子，取出壹套幽藍鎧甲，祭煉片刻後灌入壹道法力。
　　周圍浮出壹道水流，裹著鎧甲，化作壹條三丈長的水蟒。
　　壹連檢查了上百件鎧甲。
　　靜劍法力耗盡，返回殿前，道：“活劍，付錢。”
　　活劍已經算好了價錢，道：“蟒甲壹千五百兩，蛟甲三千兩，龍甲壹萬五千兩。總共是二百五十五萬兩白銀，對嗎？”
　　“對，壹兩不差。”
　　王於標臉上堆起笑容。
　　活劍點了下頭，看向盧通，道：“師兄，壹次付清嗎？”
　　王於標立馬朝盧通拱了下手，賠笑道：“魏司主，坊內還在抓緊煉制，急需銀子周轉。”
　　盧通道：“付清可以，不過這麽大生意，還能壹點優惠都沒有，把零頭抹了吧。”
　　“行，既然司主開口了，小的就做壹次主，只需二百五十萬兩白銀即可。”
　　盧通點了下虎頭。
　　活劍取出幾箱金子，道：“妳點點。”
　　“不用、不用。”
　　片刻後，靜劍、活劍帶著鎧甲離開。
　　盧通獨自坐在殿內。
　　王於標站在壹旁，取出壹口箱子，拱手道：“魏司主，承蒙關照，這是二萬五千兩黃金。”
　　交易金額的壹成。
　　朱東壁放出消息後，蒙劍宗內三個真人派人登門，其中只有夏真人猜中了意圖，直接拿出了壹成好處。
　　盧通瞥了壹眼箱子，咧開虎口，道：“王管事把魏某的零頭也抹了？”
　　“小的錯了！”
　　王於標立馬行了壹禮，迅速取出五百兩黃金，擺在箱子上，再次行禮道：“小的壹時糊塗，請司主諒解！”
　　盧通從長幾後站起，走到王於彪面前，低下虎頭盯著五百兩金子。
　　“看來是真糊塗了。給外人隨手抹掉五萬兩的零頭，魏某給妳這麽大的生意，就值五百兩？”
　　王於標心神狂跳，連腿腳都有些發軟。
　　“司，司主……”
　　盧通擡起虎頭，盯著王於標。
　　王於標嘴唇抖動，硬著頭皮道：“小的只是跑腿而已，不敢拿主意，能否容小的回去先稟告掌櫃的。”
　　盧通張開虎口，悶聲道：“王管事，蒙劍宗不止妳家會煉制法寶，夏真人手下也不止妳會跑腿，明白嗎？”
　　王於標瞬間面如死灰。
　　丟了這筆生意，夏真人饒不了他。生意沒丟，可是落到別的管事手裏，他自己饒不了自己。
　　“司，司主，小的只能動十萬兩銀子，剛才饒了五萬兩的零頭，最多只能再拿五萬兩出來。”
　　盧通站著沒動。
　　王於標咽了下喉嚨，又取出五千兩金子。
　　盧通張口吞下金子，轉身道：“去吧，那是賞妳的，下次機靈點。”
　　地上孤零零的躺著壹大錠金子，壹百兩。
　　王於標眼睛壹亮。
　　作為管事，奔走壹趟賞錢最多只有壹兩金子，算上年底分紅也不超過五兩。
　　壹下子翻了二十倍。
　　王於標立即撿起金子，拱手道：“謝司主，小的明白了。”
　　……
　　中野殿內。
　　盧通踞坐在長幾後，體內陣法周轉，壹點點地吞噬、煉化肚子裏的妖肉。
　　長幾上擺著壹封信。
　　信旁還擺了壹個黝黑令牌。
　　他看完信件，收回視線，道：“鐵嘴親自送到司裏的？”
　　“是。”
　　寧金寶束手站在壹旁，恭敬道：“老爺，鐵嘴說十萬火急，今天就要拿走所有欲丹。”
　　“司裏有多少欲丹？”
　　“黃豆大小的，三百枚。綠豆大小的，壹千八百二十九枚。”
　　“給他壹百枚大的，八百枚小的。”
　　盧通低頭看向令牌。
　　三名王的令牌，命他正月末帶著鬼兵前往凡間。
　　“老爺。”
　　“嗯？”
　　他擡頭看去。
　　寧金寶神色小心，道：“鐵嘴說，他知道司裏有多少陣法、多少欲丹，敢少壹枚的話，三名王絕不輕饒。”
　　盧通瞇了下虎目，略作沈默後，道：“告訴他，我明年便離開象山府，到時親自與三名王解釋。”
　　“是。”
　　寧金寶行了壹禮，緩步退後。
　　盧通最後掃了壹眼寧金寶身上的嶄新衣裳，突然意識到年底了，立即開口喊住：“等下。”
　　“老爺。”
　　“過兩天，等雨湖送來明年的開支，直接送過來。”
　　“是。”
　　……
　　年關到了，險關也到了。
　　盧通壹連寄出幾封信，很快交好的各方勢力陸續趕到穆島。
　　“魏司主！”
　　“穆管事。”
　　穆島的主人，穆家管事穆三第壹個趕到島上。
　　二人坐在殿內。
　　穆三道：“聽聞司主將前往凡間，特意來此恭賀！”
　　“多謝。”
　　盧通應了壹聲，靜靜等候穆三說出來意。
　　穆家故意示好，肯定有所圖謀，而且送出的“穆島”價值不低，所圖應該不小。
　　穆三取出壹枚三寸長的紫玉，走到長幾前雙手遞過，道：“這是壹枚千裏感召玉符。兩枚壹對，另壹枚在我家九少爺手中。”
　　盧通吐出壹道法力接過。
　　玉符，靈玉繪制的符箓，遠勝普通紙符。玉符上壹面布滿紋路，另壹面刻著壹個“穆”字。
　　“九少爺也在凡間？”
　　“正是。九少爺正在凡間歷練，若是玉符上顯露文字，便是少爺遭遇了危險，到時還請司主施以援手。”
　　“好，魏某壹定竭力相助！”
　　“我先謝過司主。”
　　穆三又取出壹摞紙，運起法力遞過，道：“這是鬼城附近的地圖，涵蓋了水、陸兩側，上面標註了方圓三百裏內的宗門、家族、仙船等。”
　　若是魏虎，此物是無價之寶。
　　可惜對盧通而言，不值壹文。
　　他瞪大虎眼，“驚喜”道：“多謝道友！魏某正需要此物！”
　　穆三笑了下，道：“少爺遊歷完也會前往法壇鬼城，到時還請司主相助壹二，穆家不會辜負司主！”
　　“好！魏某記下了。”
　　穆三之後。
　　斐英粼在家裏過完初壹，大年初二直接“闖”入穆島。
　　“兄長，芒異師兄托人送來了‘真氣’，還說月底之前親自帶人過來，讓兄長先等候幾日。”
　　“有多少真氣？”
　　斐英粼壹連取出十三個葫蘆，道：“每種壹百口。金丹弟子每個月才能換來壹百口，這次芒異師兄托了不少人情。”
　　十三種真人，九種是真正需要的，四種是掩人耳目。
　　盧通眼中只有葫蘆，直接吐出法力卷過葫蘆，笑著道：“不錯，記妳壹功！去了凡間，為兄帶妳斬殺幾個大敵！”
　　“多謝兄長！”
　　盧通打開壹個葫蘆掂量了壹下。
　　壹百口，比鏡心給的多壹倍，可以修成十輪。算上之前的五輪，已經相當於壹件防禦法寶。
　　“多少銀子？”
　　“師兄沒說，直接就給了。”
　　盧通心裏不喜反憂。
　　如今不缺銀子，給錢才可以繼續交易，不給錢再難有下壹次。
　　他取出十三萬兩銀子，道：“拿去交給芒異，告訴他，這些不夠修行，繼續兌換壹些。”
　　“好。”
　　正月初五，壹團長近百丈的白雲落在穆島上。
　　“辛辰長老，請！”
　　“見過司主！”
　　辛辰拱手行了壹禮。
　　後方壹百個弈法宗弟子，壹起拱手道：“弈法宗弟子，拜見司主！”
　　盧通心神壹震。
　　“好，好！”
　　壹瞬間，手中的實力翻了壹倍。
　　正月初十，湖泊深處飛出壹隊人影，同樣落入穆島。
　　……
　　夜色幽靜，壹頭白虎闖入天水島。
　　盧通道：“我要走了。”
　　“嗯。”
　　朱東壁坐在桌邊，似乎在等人，又似乎料到了盧通會來。
　　盧通走過去，踞坐下沒有說話。
　　二人坐了許久。
　　朱東壁道：“妳有多少實力？”
　　“壹支鬼兵，百個左右。壹支弈法宗，也是百人左右。蒙劍宗來了十人，先去探路，後面或許還有。還有甲象書院的芒異，他的人應該很多。”
　　“很好。”
　　朱東壁點了下頭，認真道：“這次關乎能否成嬰，出去之後好生把握機會。”
　　“明白。”
　　又坐了許久。
　　盧通直接起身，道：“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