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章 神觀

　　山巔。
　　腳下流雲，耳邊繞風。
　　壹個小道童帶路。
　　盧通獨自跟在後面，登上壹座三層玉臺的第二層。
　　玉臺上壹層雲霧如水般流淌，壹位位豐神俊朗的修士坐在臺上，或是獨坐賞舞、或是三兩成群小聲說笑。
　　壹張雕龍長幾後。
　　銀青身著壹襲肅殺青袍，左右兩側分別坐著壹個豐腴美婦、壹個嬌弱玉郎。
　　盧通走到長幾後，迅速看了壹眼。
　　“見過銀青師姐！”
　　銀青神色冷淡，即是今天是師尊的大壽，依然和以往壹樣，像壹柄劍插在地上。
　　“來了。”
　　盧通點頭道：“今日來給真人賀壽，想來師姐也在，特意過來拜見。”
　　銀青端坐不動，眼神上下掃視，口中道：“燎山虎、山卵雷妖，這是……五色魈？”
　　壹縷劍風飛過，斬開地上的流雲。
　　盧通手臂上的袖子也揚起來，露出壹截灰白、淺藍色的手臂。
　　銀青又道：“怎麽不壹樣？”
　　“回師姐，擒氣宗內有壹道法門《正逆血錄》，凝聚血種，再輔以天才地寶演化。”
　　銀青點了下頭，擡起右手，伸出食指朝旁邊點了壹下。
　　嬌弱玉郎立即起身讓開，朝銀青、盧通分別躬了下身子，走到長幾後面坐下。
　　銀青指著空出的位置，道：“坐。”
　　“謝師姐。”
　　盧通拱手謝過，過去坐下。
　　銀青道：“《正逆血錄》有什麽玄妙？”
　　“孕養血種，化盡世間妖獸。萬血同源，可以演化出無數種變化。血錄凝聚血種，煉入天材地寶，誘使其演化。”
　　“演化能否由心？”
　　“不能。血脈變化玄妙，只知其果、不知其因，壹切全憑天意。”
　　銀青點了下頭，擡起左手。
　　旁邊，豐腴美婦已經提前端起酒杯，恰到好處地送入手中。
　　銀青沒有立即喝酒，而是看了盧通壹眼。
　　豐腴美婦立即意會，取出酒杯又倒了壹杯，探出身子遞給盧通。
　　“多謝師姐。”
　　盧通雙手接過，壹口喝完。
　　酒很好。
　　在下面時，喝得酒已經勝過以前喝的任何壹種酒。而這壹杯，幾乎可以稱為仙釀。
　　入口柔、入喉涼、入腹暖。
　　酒力散開，壹股熱流匯聚在頭頂，幾乎要破開顱頂。
　　頭輕、身輕，飄飄如仙。
　　銀青慢慢品了壹口，道：“鏡心離開之前交代過，讓我把步家修行《秘妖緣身功》的全部心得交給妳。”
　　盧通神色壹凝，放下酒杯。
　　銀青緩緩道：“可是這些東西是用命換的，步家人的血不能白流。”
　　“師姐有何差遣盡管吩咐，盧通定不推辭！”
　　銀青看著前方，酒杯送到唇上，壹點點地擡手把酒倒入口中。
　　許久之後。
　　銀青道：“妳知道鏡心去的什麽地方嗎？”
　　“不知道，聽說是南邊。”
　　“南方，古仙之地。”
　　“古仙？”
　　盧通瞪大雙眼，道：“修行時不假外物，壹心參悟功法的上古修士？”
　　“不錯。三島、三殿、三千大山，大能無數、神獸遍地。當年我也有機會過去，可惜蠢不自知，白白錯失了機會。”
　　銀青神色失落。
　　盧通心中也不平靜。
　　早猜到了南邊有修士，本以為是隱世宗門、神界、秘境之類的地方，沒想到如此之大，完全是另壹片天地。
　　銀青道：“他們自成天地，不喜歡外人，只從金丹修士中挑壹些入眼的帶過去。鏡心說妳有機會。”
　　盧通問道：“為什麽？”
　　“不知道。心得可以給妳，條件是妳若入了古仙之地，設法把我也渡過去。”
　　“好。”
　　盧通沒有猶豫直接應下。
　　《秘妖緣身功》關乎修行根本，不管什麽條件，他都不會拒絕。
　　銀青看著盧通，緩緩道：“我不輕易信人，看在鏡心的份上信妳壹次，希望妳不要食言。”
　　“如若食言，雷打火燒！”
　　銀青取出壹枚玉簡。
　　盧通伸手去拿，拽了壹下沒有拽出來，又拽了壹下對面的手指終於松開。
　　他準備收起時。
　　銀青又端起酒杯，道：“此物比功法重要，不許泄露分毫，妳就在這裏看。”
　　“好。”
　　他立即收斂念頭，盤坐下閉合雙眼，把玉簡湊到眉心。
　　壹股龐大信息湧入。
　　最先是壹副畫面，盧通看到後瞬間心頭狂震。
　　遼闊冰面上，壹個魁梧修士盤腿而坐，頭顱上裹了壹層寒冰。
　　虎爪、鷹翅、猴尾、鐵麟臂……
　　壹種種化妖法術變幻不定：
　　虎爪上的勾爪，反復脫落、長出；
　　鷹翅上骨頭斷開，垂到地上又重新長出來，幾次之後變為壹個畸形黑翅；
　　尾巴扭曲、斷裂；
　　手臂鱗片脫落……
　　許久之後。
　　盧通睜開眼，喃喃道：“為了壹道法門，損失這麽多天資卓絕的先輩，值得嗎？”
　　人、妖、半妖，生下來神魂與肉身壹模壹樣，突破金丹境後，神魂驟然變強，和肉身之前的牽連也越深。
　　畫中人也修了《秘妖緣身功》。
　　突破金丹之後，受神魂牽連，化妖的部分開始緩緩褪去，壹點壹點朝最本來的模樣恢復。
　　步家壹輩輩嘗試不同的成丹之地，試圖找到壹種本名法術，度過這壹道生死關。
　　到今天，已經損失了八名金丹大修士。
　　銀青神色毫無波動，慢慢端起壹杯酒。
　　“這壹關若是過了，步家可以開宗立派，妳說值不值？”
　　盧通沈默不語，腦海中念頭翻滾。
　　神魂牽連肉身。
　　可是那是別人，他的神魂和肉身之間，未必有多少牽連。
　　“神魂如果和肉身毫無關系，是不是沒有這壹劫？”
　　“當然。妳若是可以跳過金丹、元嬰，直接破入出竅境，自然可以不做理會。”
　　盧通咬了咬牙關，心裏有些不確定。
　　“玉簡中說，神魂與肉身之間千絲萬縷，有法門可以看見。那是什麽法門？”
　　“神觀之術。”
　　“我要這道法門。”
　　“可以。”
　　銀青取出紙筆，直接在長幾上書寫。
　　筆畫如劍，壹字字落在紙上，也印入了盧通腦海中。
　　顧不得再提煉丹。
　　他匆匆別過，下了抱容山，帶上典四兒徑直前往歡語山。
　　半日閉關。
　　神魂空間內，壹個白色小人盤坐不動。
　　漆黑無邊的世界，除了白色小人，和小人周圍壹些白色碎屑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壹片寂靜中，小人眉心中突然竄出壹團三寸白光。
　　盧通“睜眼”朝周圍看去。
　　和玉簡中所說的壹樣，渾身上下散出無數根細若遊絲的“線”，蔓延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媽的。”
　　他心裏暗罵了壹句，收起神觀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