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壹次

　　殘殿上方。
　　壹個金碗懸在空中，散出無數金雲，化作壹張雲床蓋在屋脊上。
　　兩個巨大人影相對而坐。
　　盧通第壹次仔細打量金無諒。
　　鵝蛋臉、翹頭鼻、交加眉，短硬眉毛刺向上下兩側。
　　眼秀而長，好似金鱗瘦鯉。
　　豐潤臉頰上閃著壹層金光，像燒了壹層金琉璃。
　　坐了許久。
　　金無諒淡淡道：“還沒看夠？”
　　“好看。”
　　盧通已經恢復了平靜，臉上露出笑意，道：“妳已經是金丹後期？”
　　金丹三境，前期煉皮、中期生肉、後期長骨，在金丹中生出丹皮、丹肉、丹骨，最後尋機破丹成嬰。
　　金無諒坐在對面，氣息渾厚、沈凝，從內到外沒有壹絲虛浮，像是壹座金山。
　　而他，剛突破不久，只是壹塊大石頭。
　　金無諒點了下頭，道：“修行三百余載，僥幸成就金丹後期。”
　　“如此修為，還要聽從吩咐？”
　　“吩咐？”
　　金無諒搖了搖頭，擡起手掌，手中壹團雲霧匯聚，化作壹個種子，之後種子破開迅速長成壹個嬰兒。
　　金無諒道：“懷胎生子乃是自然之道。族中有幾道秘法，可以從中參悟突破元嬰的玄妙。”
　　盧通點了下頭，心中疑惑散去。
　　堂堂壹個金丹大修士，若是不圖點什麽，即便主動送上門也不敢碰。
　　他看著金無諒，氣息漸漸有些躁動。
　　當年二人壹個築基、壹個金丹。
　　金無諒坐在雲柱上，氣息如山、威風赫赫，擡手便是壹道道金色掌印。
　　實力相差如同雲泥。
　　如今壹個金丹初期、壹個金丹後期，差距仍然很大。
　　還從未碰過如此強大的女修。
　　盧通心頭壹蕩，咽了下喉嚨，直接伸出右手。
　　“啪。”
　　壹聲輕響，壹只金色手掌握住尖銳指爪。
　　盧通挑了下眉頭。
　　“後悔了？”
　　金無諒神色冷漠，道：“先天之法、後天之法，妳選哪個？”
　　盧通收回手掌，疑惑道：“什麽？”
　　“先天之法效仿尋常男女。後天，則是借助這個東西。”
　　金無諒翻手取出壹件法寶。
　　壹個嘴、壹個壺，看起來像……
　　夜壺。
　　盧通掃了壹眼，瞬間猜出了這個東西的用處，頓時心頭壹惱，甩出尾巴掃飛夜壺。
　　“陰陽相交也是自然之道。”
　　金無諒任由法寶被掃飛出去，緩緩道：“既然效仿尋常男女，就得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什麽規矩？”
　　“壹定二聘三彩禮。前兩個我們可以自己做主，還剩下壹個彩禮。”
　　盧通咬了咬牙關，盯了金無諒兩眼，轉頭看向夜壺飛出去的位置，最後又收回視線。
　　美人，想要；
　　夜壺，不想用；
　　彩禮，不想出。
　　“別忘了，妳還白得壹個女兒呢。”
　　“對了，女兒妳也要管。七情六欲中，人倫之情也是其壹。”
　　盧通吐了壹口粗氣，道：“妳倒打得好算盤！”
　　“我們從不強人所難。”
　　金無諒揮手壹招，夜壺從金雲中飛出來落入手中，意思十分明顯：要麽用夜壺，要麽出彩禮。
　　壹片寂靜中，氣氛漸漸冷淡。
　　盧通突然道：“我出彩禮，妳帶不帶嫁妝？”
　　“當然。”
　　金無諒取出兩本金皮白紙冊子，道：“兩道化作水妖之法。壹道族內給的，卷仙鯉，雙腿化為魚尾；壹道我尋來的，四翅梭魚，胸腹和雙臂化為魚身、魚鰭。”
　　盧通眼睛微亮。
　　有來有回，不是為了占便宜，臉色不由得舒緩下來。
　　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金無諒翻了下眼皮，道：“金女壹族從不會虧待自己人。”
　　盧通擠出壹個笑容，問道：“妳要什麽？”
　　“看妳心意。”
　　金無諒神色十分平靜。
　　盧通不禁開始犯難。
　　心意……
　　真心真意，沒有多少；
　　色心色意，比天還大。
　　略作思索後，取出壹堆長毛、白骨。
　　“元嬰後裔的羽毛、硬骨。”
　　金無諒揮手收下，神色不變，繼續看著盧通。
　　盧通立馬明白了什麽意思。
　　東西挺好，但還不夠。
　　他又取出壹條五尺長的黑石，道：“顛山妖城城主、壹尊元嬰真妖的寶貝。”
　　金無諒眼睛微睜，眼眸中閃過壹道金光。
　　“壽山黑玉？”
　　盧通不認識壽山黑玉。
　　這條黑石是玉臨風的石榻，入手後試了兩次，只覺得血肉舒爽、神魂也舒爽。
　　“有什麽用？”
　　“煉制神魂法寶的上等材料，而且……納入神魂中有延壽的神效。”
　　盧通有些意外。
　　萬般功法、丹藥，唯有可以延年益壽的最珍貴。
　　金無諒斂去眼中亮光，道：“如此大壹塊十分罕見，妳舍得？”
　　盧通笑了下，緩緩遞過石榻。
　　“我今年五十未滿。”
　　金無諒臉色壹僵，揮手收下黑玉，遞出兩本化妖之法。
　　盧通收下法門。
　　二人對視片刻。
　　金無諒打出壹道法力，雲床周圍落起壹層帷幔。
　　盧通用力咽了下喉嚨，伸手探向臉頰，途中手臂上水晶般的鱗甲褪去，重新變為白皙人手。
　　指肚從臉上撫過。
　　溫熱、順滑、軟嫩，像肉又像金。
　　金無諒垂下眼瞼，體外流過壹道金光，身形開始變小，準備變為壹樣高。
　　“別。”
　　盧通急忙道：“這樣就挺好。”
　　小有小的好；
　　大的大的妙。
　　小的容易遇見，大的……不是每個人都有如此修為。
　　……
　　“絕妙！似肉非肉、似金非金，這是什麽法門？”
　　“……”
　　“嘶！”
　　……
　　“還能再大嗎？”
　　“……”
　　“行了，太大了，小點。”
　　……
　　壹枚寶珠懸在半空，撒下壹片亮光。
　　盧通赤身躺在雲床上，眼神微楞，嘴角殘存著莫名笑意，喃喃道：“白活了，以前真是白活了……”
　　金無諒盤坐在旁邊，雙目閉合，像壹尊曲線柔美的金人。
　　“無諒，妳知道壹頁宗的笑賢真人嗎？”
　　沒有人回應。
　　盧通繼續道：“笑賢真人娶過壹頭白蠱妖，今天才知道其中玄妙。早知如此，妳就是要我的小命，我也答應妳。”
　　金光閃動，旁邊傳來異樣。
　　盧通側頭看去。
　　金無諒渾身綻放出壹道道金光，神色又羞又惱。
　　盧通咽了下喉嚨，心頭又湧出壹道灼熱暖流，再次探出手掌。
　　“啪。”
　　金無諒抽開手掌，道：“別動，我有了。”
　　“什麽？”
　　“抱胎之法，已經修成了。”
　　“這麽快，這才，才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