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壹十九章 徒弟

　　初冬時節。
　　寒風吹過，水面結出壹層薄冰，很快又被水下暗流絞碎，隨著下壹陣風吹過，風再次形成。
　　盧通站在龍首上，壹動不動地看著碼頭方向。
　　碼頭上船只密密麻麻。
　　寒意難耐，大部分人返回島上，準備趁著冬休把房屋蓋起，等來年春天再出去奔走。
　　其中壹艘四方小船。
　　船只十分簡陋，船底是壹層四方木板、壹層尺許高的支柱、再壹層四方木板，層層堆積，等下層木板被暗流侵蝕，再繼續向上堆壹層。
　　截水湖上，船就是命。
　　只有實在窮苦的人，才會自行拼湊這種船只。
　　這艘小船的船底已經拼了四層，所幸已經停靠在碼頭上，不必再出水。
　　又借了左右鄰裏的光，左右各伸出壹塊木板，搭在別人家的船只上，拼湊出壹間長三丈、寬兩丈的寬敞房間。
　　房頂掛了兩個布幡。
　　壹個舊布幡，上面寫著“本孤書店”。壹個新布幡，上面寫著“堰後書院”。
　　房內壹側擺了三張書架，其余地方全部被大小不壹、高矮也不壹的桌子占據。
　　桌後坐了十幾個少年、少女。
　　壹個三縷長須的灰衫中年人，壹邊走動、壹邊道：“人為什麽要專心？因為欲念就在心裏，專心才能約束欲念。欲念多了，那可是大壞事。看看妳們，聽講時不專心，東想壹下、西想壹下，最後是不是什麽都不會？”
　　“徐掌櫃，什麽時候講《九川煉血功》，我爹送我過來是為了盡快修行。”
　　中年人搖了搖頭，道：“妳爹什麽修為？”
　　“練氣後期。”
　　“難怪，耽誤自己，也耽誤兒孫。”
　　中年人走回前面，道：“知道妳們是為了修行，那知不知道修行最講究的就是‘道心’？什麽是道心？心無雜念，方為道心。學不會約束欲念，道心立失，光靠壹顆沾滿雜念的人心，修壹輩子也壹事無成。行兒，每人發壹張紙，帶他們寫壹百遍‘堰’字，磨壹磨性子。”
　　“是。”
　　壹直站在書架旁的瘦弱少年走上前去，開始發放紙張。
　　“師父。”
　　耳邊傳來壹聲悶哼。
　　盧通從書院內收回視線，回頭瞥見壹抹金色，道：“怎麽了？”
　　執關耷拉著尾巴，看起來十分萎靡。
　　“我，我不想跟蕭龍庭了。”
　　“為什麽？”
　　“昨天他攔下了壹支商隊，強收‘趟水費’，把船上人都丟進了水裏，給壹份錢救壹個人，最後害死了三個人。”
　　盧通眨了下眼，道：“就因為這個？”
　　執關小心擡頭，看了盧通壹眼，道：“師父，我想回去找師娘。”
　　“哎。”
　　盧通嘆了口氣，壹把揪起執關的虎頭，湊近看了兩眼，道：“窩裏橫！在鳳樓時，還敢對為師張口，現在怎麽連個人都不敢殺？”
　　三個徒弟，壹個心思重、壹個性子軟，看來看去只有季寶寶最爭氣。
　　“不是不敢。師父，那些人和我們無冤無仇，蕭龍庭直接下殺手，豈不是成了劫船的水匪。”
　　盧通陷入沈默，隨手丟開執關，喃喃道：“怎麽回事，好好壹頭金彪虎，怎麽成了吃素的……”
　　……
　　偏殿內。
　　九夫人坐在書桌後，正在翻看島內、島外送上的書信。
　　執關進入殿內，瞬間精神壹變，搖頭晃腦地跑到書桌邊，道：“師娘，師父來了。”
　　九夫人笑著拍了下虎頭，看見執關背上的鞍具，臉上笑意更盛。
　　“這是成了誰的坐騎？”
　　執關回過頭。
　　盧通走過去，運出壹滴血靈按入九夫人眉心，道：“我剛放上的，正事幹不了，以後當坐騎吧，也不算糟蹋壹身好皮毛。”
　　執關繞到書桌另壹邊。
　　九夫人靠在椅子上，道：“隨他吧，妳都是真人，多壹個不多、少壹個也不少。”
　　盧通搖了搖頭，壹手按在額頭上，繼續運出血靈，緩緩送入五臟、四肢，還有每壹處骨節。
　　“最近有什麽麻煩？”
　　“有壹樁。我們賣的東西，術國也在賣。現在只有百裏家，吞不下太多東西，我們還得找幾家大商會。”
　　“嗯。”
　　他壹邊幫九夫人舒緩血氣，壹邊思索，片刻後道：“都隱說過，想辦壹家賭場，借賭場的名頭，掩藏壹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大致介紹了壹番，最後道：“到時把我們的東西也摻進去交易，怎麽樣？”
　　“人家各取索取，我們的都是普通漁貨，應該很難賣出去。”
　　“不會。我們的位子獨此壹家，買不買由不得他們。”
　　……
　　大雪紛飛，烏雲蔽日，異常沈悶的雷聲猶如群牛嘶吼。
　　“嗡隆！”
　　雷電響而不動，遲遲沒有雷電炸開。
　　濃雲上。
　　盧通化作百丈雷龍，運起《大契書·白金篇》，滾滾雷電、法力流出體外，化作壹抹刺眼白金光芒。
　　光芒照射之地，靈氣、雲朵、雷電等全部變得異常乖順。
　　他張口壹吞，光芒立即開始收斂，裹挾著千百道雷蛇、靈氣，壹起返回體內。
　　龍軀內亮起各色光澤。
　　盧通舒展身軀，壹邊吞噬靈氣，壹邊借助雷電洗練肉身，壹刻鐘後再次運起法門，開始散出光芒。
　　元嬰三境，虛嬰、實嬰、真嬰。
　　前兩境時，修行在多，凡是可以精進修為、淬煉元嬰的，多多益善。
　　第三境時，修行在純。
　　真嬰，選擇五行、陰陽、風雷等煉入嬰身，借助無處不在的五行陰陽等，嘗試遁破虛空。
　　《大契書》中各篇分別對於三境。
　　“白金篇”，光芒照射之內，可以降服壹切有靈之物。後續的“五彩篇”、“日月篇”，則可以專壹而精，隨心攝取金、木、水等。
　　許久之後烏雲散開。
　　盧通返回堰後島。
　　整個島嶼以及所有的船只，全部變成了白色，金晃晃的龍舟看起來十分醒目。
　　他落在龍首上。
　　壹個人影快步走了，拱手道：“都隱，拜見上師！”
　　“怎麽去了這麽久？”
　　入冬前離開，深冬才回來，壹共耗費了兩個多月。
　　都隱再次拱手，道：“機會難得，我多留了些時日，借那處寶地修行《九川煉血功》。”
　　盧通微微頷首。
　　“什麽本命法術？”
　　都隱走出幾步，離開龍舟，隨即靈氣匯聚，卷起大股湖水，化作壹頭長約三丈的巨口大魚。
　　“無窮水口的盡頭鎮壓了‘鯤’族妖仙的遺骨，我突破時窺探到了妖仙的壹縷神韻。”
　　盧通有些意外。
　　擡手卷過大魚，頭大、尾小，壹張大口占據了六成稍多，口內沒有牙齒，只有壹圈圈水紋，隱隱有壹股吞噬之力。
　　“洞海宗內，有多少弟子得了類似的本命法術？”
　　“應該不少，我進入水口時，還遇到了另外三人也壹起突破。”
　　他看了都隱壹眼，緩緩點頭，道：“既然回來了，盡快操辦賭場，我在島嶼南邊挖空了壹座小山。”
　　“謝上師，我這就安排。”
　　“去吧。”
　　都隱拱了下手，轉身離開。
　　“等等。”
　　盧通喊了壹句，道：“還有壹件事，很久沒有發現水匪的蹤跡，妳帶人出去看看。”
　　“明白。”